?43 深幽宫帏
当夜,他并没有在我这儿过夜。至于他要到何处去过夜,我不知道,亦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三更的尽快到来。
三更天,一切静悄悄。我的寝宫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我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看睡在外间的侍女们,她们睡得正香。我找到那位身材与我差不多的侍女床前,偷偷地将她放在她床边的衣服拿走,然后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深了,宁安宫的宫门已经关上。我看了看那厚厚的宫门,掂量一下,便转向另一处,看有否不太高的宫墙。转了半圈,只有那一段显得比别处稍微矮一些。我提了一口气,脚一踮。“哧!”好家伙,我竟轻轻地跃上了墙头。再"嗖!"轻轻一跳,便跳到了墙下。
我识别了一下方向。徐尚宫曾将皇宫的所有殿台楼阁对我来个逐一说明。我虽不曾走出宁安宫,可其他宫殿的方位与大小也算是了然于心。我记得徐尚宫曾说过华静宫在我宁安宫的北面,要穿过王贵妃居住的懿献宫。于是,我朝北面奔去。
这儿应该是华静宫了。才刚穿过的应该是懿献宫。直至透过那幽暗的烛光,我才看清宫门上那悬挂着的“华静宫”匾文。华静宫的宫门紧闭着,我用手推,根本推不开。于是,我便来到宫墙的一侧,就像才刚跃出宁安宫一样,轻轻地跃上了宫墙,跳进宫内。
只见有一处小房,烛灯未灭。我便悄悄地来到了窗前。可刚靠近窗前,便听到一阵男女嘻笑声。
“快快讨饶,否则我决不饶你。”
“哼,偏不你讨饶,看能把我怎么样?”
初听这些,我颇觉不好意思,准备转身离去。突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头,这是深幽宫帏,怎么能有儿女私情之事?我转过身去,再细细地听一听,那声音不像是他发出来的。于是,我点破糊窗纸,朝里望去。
只见二人你浓我浓,浑然不觉。透过男人的背影,我更确定不是他,因为我从没有发现他背后有那么一道长长的疤痕。我不觉眉头紧皱,是谁如此大胆敢到这种地方不伦,乱情。虽然这高墙深宫存在着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涡轮险象,但皇室的血统岂能容他乱来。我想躲,但不能躲,谁让我是他的皇后?
“谁?”不想,那男子非常警觉,正在我犹豫之际,他已穿好衣袍,飞身跃出窗外。
淡淡的月光下,他穿着白色的锦袍,手提一把宝剑,冷冷地注视着我。现在才刚入秋,虽有凉意,却不寒冷,但我却感觉他的目光如冰箭般让我浑身如入冰窟。
“唰!”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的剑光一闪,便朝我直射过来。我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没有兵器,只得连忙躲闪。不想,他接连刺我三剑,我被逼得连躲三次。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第四剑便朝我刺来。“啪!”我垂肩的发绺便被他的剑削掉在地。于是,我只得躲藏。不想,我跃过宫墙,他亦越过宫墙,我穿过屋檐,他亦穿过屋檐,是紧追不舍。
就在他快追上我的时候,一位穿着王爷锦服的人出现在我和他之间。我这才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
“皇兄,深更半夜地追宫女,也不至于追到我母后慈恩宫来吧!”那人在对追赶我的人说。
啊,慈恩宫,没想到,我竟跑到这儿来了。如此深夜还能呆在慈恩宫的皇子,除了太后之子奉宁王爷外,恐怕再无第二人。
“哼,我道是谁敢拦我的路呢?”那追赶我的人冷冷笑道。“原来是奉宁王爷啊。怎么,你也开始对小宫女感兴趣了?我可是听说在我们这些皇子中,你可是最不喜女色的人了。”
“皇兄!”奉宁王爷似乎有些微怒,但很快他压下了怒火。“我只是希望你追你的宫女的时候,不要骚扰到我母后。”
“哼,你母后!”那追赶我的人似乎并不在意,“现在恐怕睡得正香吧!”
趁他们说话的当儿,我打算朝别处逃窜。毕竟这是皇太后的寝宫。要是让她知道我被一个皇子追得满宫地跑,到时尴尬的不仅仅是我,恐怕他都会受到牵连。从他每日提起皇太后的神情中,我知道他对皇太后只是尊重,并非诚孝。
“哼,别逃啊,你以为有奉宁王爷撑腰,我就怕了吗?今天,我无能如何也不能饶了你!”不想,那人竟发现了我,丢下奉宁王爷直追我而来。
此刻,我再无法辨别方向,只有找能逃的地方逃。不想,他追得非常紧,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这时,宫里的侍卫也惊动了,开始纷纷举着火把出来了。于是,我只得咬牙落到一处宫门前。他亦已追来。
“身为皇子,竟敢夜宿宫禁,你可知罪?”无奈中,我只得摆出皇后的架势。
“哼,看来,你还不是华商国人,不会说华商语。看你身姿,应相貌不俗,我原本打算饶你一命。如今看来,你很有可能是我华商奸细,本王岂能饶你!”在月光下,我才发现他竟长得一张如同女人一样美貌的脸,但那闪发出的阴冷,实在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啊,我刚才说的不是华商语。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翻然醒悟。可这一眨眼,他的剑就朝我胸前刺来。我一闪,他的拳风便紧接而来。拳剑夹击中,我是躲闪不及。
“啪!”最终,我的胸口狠狠地挨了他一掌。他的掌威力无比。我被打得腾空而起,五脏六腑似要撕碎一般。
“皇兄,不要啊,不要伤害她啊!”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奉宁王爷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但似乎有些来不及了,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飘浮。但很快,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因为有人伸手抱住了我,然后他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脸。接着,他站立在地面上。这时,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但很快,我就听到了那股如山雷般的声音:“臣等叩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你……”他没有去扫视众人,只是紧紧地盯着我。在月光下,我感觉到他和那个追杀我的人一样的那种目光,我又有了一种冷的感觉,但我不想退缩,是竭尽全力地回视过去。最好,我只得极力推开他,想挣扎地站起,但胸口难以忍受的疼痛被他按回到他的怀中。
“平身!”他紧紧地抱着我,不允许我有挣扎的力量,然后冷冷地对众人说着。
“陛下,臣等无能,惊扰了陛下,请陛下责罚!”一位似禁卫军首领的人站起后,又连忙跪拜下来。
“来人,罚禁卫军统领奉祥一年俸录,并不得在禁卫军中任职!”他在平静地下达着命令。但所有的人都能从他的平静中领悟到他压抑中的愤怒。
“谢陛下不杀之恩!”那人仍跪拜在地。很快,有人就将他拖了下去。
“除了平静王与奉宁王外,其他人都退下吧!”接着,他下达了第二项命令。
“是!”转眼,所有的侍卫都退下去了。
“十弟,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手无寸铁的女人也不留情了?”他抱着我,直视那要追杀我的人。
“皇兄,这女人是奸细,她说的不是我华商国的话,是……”就在他要往下面说的时候,奉宁王爷突然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住了。
“是吗?”他阴沉地看了我一眼。便继续说:“好了,十弟,你和十五弟跟我来吧!”说完,抱着我飞身向上跃去。风声在耳边呼呼叫。
等没有听到呼声,我发现他抱着我停在我宁安宫门内。此刻,我的寝宫内已经是灯光通明。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参见平静王爷殿下,奉宁王爷殿下,”王刚等人早已穿戴整齐,见我等进来,都慌忙跪拜下来,只是来的人有点多,他们叫得也是连续个不停。这次,他和那个平静王没有理睬这些人,我本想抬头唤他们平身,结果被他把头按回去了。最后,“好了,你们都平身吧,”奉宁王爷说了句让他们轻松一点的话。
“十弟,你来见见你的皇嫂吧!”他将我放到床上,然后手一伸,立即有人奉上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有一粒药丸。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手朝我额头下一抬,我的嘴便不由自主地张开,他趁机把药丸放进我的嘴里,不等我回过神,他的手一拍,药丸就吞进了我的肚里。那药很快驱散了我心中郁积的痛辣。然后,他对那一个始终阴沉沉地注视着我的那位平静王爷道。
“皇兄,”那王爷显然不太在意他的这句话,反而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皱着眉道。“这女人太放肆了,她竟敢偷窥我与别人嬿和之事。”
他这话一出口,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地抬不起头,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敢这样把男女之事说得跟白开水一样。
“是吗?”他把起我的下额。我也看见了他眼角处隐含着的一丝笑意。
“他……他……乱我宫闱,我身为皇后有资格……”我只有去争辩,可这后面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只得低下头来。
“十弟,你皇嫂的病才刚好,眼下还没有掌管宫里的事,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你就卖我一个薄面如何?”他没有再注视我,而是转身对那平静王爷说。
“皇兄,这没有什么,只是有些窝囊,”那平静王爷竟对他施了一礼,道。“算了,谁让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呢?”
“十五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奉宁王府?”他转而去面对奉宁王爷。
“皇兄,母后病了,我得在旁侍候着。不过,才刚母后已经好多了,我刚准备回府,不想……”
“好了,这事就这样了,你们都回府吧!”他静静地说。
“是!”两个人纷纷向他行了一礼,转身要退下去。
“对了,”他又突然说。“十弟,你刚才碰了那个女人,也顺便带回去吧?”
“皇兄,”那平静王爷扫了我一眼,“那女人不怎么样,你还是把她赶出宫去吧。我的王府里可不要这种女人。”
“你还是带回吧,给她一条活路!”他笑了笑,说。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兄,”他得意地瞄了我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和奉宁王爷离开我的宁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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