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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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马格雷夫仪式(2)

“她说道:“管家不在。”

“我问道:“不在?到哪儿去了?”

“她说:“他不在,谁也没看到他。他不在房里。啊,是的,他不在了,他不在了。”内切尔说着说着,就倒到墙上,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尖声大笑起来。我被她歇斯底里的发作吓坏了,赶忙按铃求助。姑娘被带回房间后,我问她布兰顿的去向,她只是不停地尖叫、抽泣。无疑,布兰顿已离开庄园。

昨晚他的床没人睡过,自从前天夜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然而很难查清他是怎么离开自己的房间的,因为当天早上他房间的门窗都是闩上的。另外,他的衣服、手表以及钱物都还留在房间里,只是不见了他那套经常穿的西服。他的拖鞋也不见了,却留下了长统靴子。管家布兰顿究竟头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呢?现在他怎么样了?

“我们从地下室到阁楼把庄园搜了个遍,却没发现他的任何踪迹。正如我所说的,这幢老庄园就像一所迷宫,尤其是那些无人居住的旧厢房。我们彻底地搜查了地下室和每个房间,仍然没找到任何有关失踪者的线索。我不相信布兰顿会舍弃所有财物离去,然而他可能会到哪里去呢?我通知了当地警察,他们也没查出什么来。前天夜里下了雨,所以察看庄园周围的草地和小径也是徒劳。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才使我们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两天来内切尔·豪尔斯病情严重,有时昏迷不醒,有时歇斯底里,我只好请了一个护士照看她。布兰顿失踪后的第三个夜晚,护士见病人睡熟了,于是坐在扶手椅打起盹来。谁知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床上的病人不见了,窗户却开着。护士马上把我喊醒了,我立刻带着两个仆人出去找失踪的姑娘。要分辨她离开的方向并不难,因为我们可以从她房间的窗台下开始,顺着她的脚印穿过草地,一直找到小湖边。在小湖边的碎石路附近,她的脚印消失了。碎石路是通往庄园外面的。当我们看到可怜的疯姑娘的脚印消失在水深八英尺的小湖旁边时,你想我们当时有多难过啊。

“当然,我们马上动手打捞尸体,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捞上来,除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一个亚麻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生锈的、失去光泽的金属和几件灰暗的水晶或玻璃制品。除了这些奇怪的东西,我们再没有从湖中打捞到什么。尽管我们昨天就各种可能到处搜寻,内切尔·豪尔斯和理查德·布兰德仍然下落不明。警方倾尽全力,也无所收获。我现在来找你,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华生,你想,当时我是多么急切地听着这一系列扑朔迷离的事件啊!

我竭力将它们联系起来。然后用一条线将它们全部串到一起。管家和女仆都不见了,女仆曾经爱过管家,后来又理所当然地恨他。姑娘是感情强烈的威尔士人,管家失踪使她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于是她把一袋子怪东西扔进湖里。

所有这些因素都不得不考虑到,可是其中没有一个实质性的因素。现在只有这一连串错综复杂事件的结尾,而它们的起因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道:“我必须看一下那份文件,马格雷夫,就是你管家不惜丢掉职业而读过的那份文件”。”

“我们的家族仪式很荒唐,”马格雷夫回答道,“不过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总有点可取之处。如果你想看看仪式问答词,我这倒有一份抄件。”

“华生,马格雷夫递给我的就是我现在拿着的这份文件,它是一份奇怪的仪式问答词,每个马格雷夫家族的人成年后都必须遵从。我来给你念一下回答词吧。

“它原本属于谁?”

“属于那个走了的人。”

“谁应该得到它?”

“那个即将到来的人。”

“太阳在哪里?”

“在橡树上方。”

“阴影在哪里?”

“在榆树下面。”

“怎样测到它?”

“朝北十步再十步,朝东五步再五步,朝南两步再两步,朝西一步再一步,正居其下。”

“我们应该拿什么去换取它?”

“我们的一切。”

“为什么我们应该拿出去呢?”

“为了信任。”

“原件没有标上日期,不过,文字用的是十七世纪的拼写法。”马格雷夫说道,“恐怕这对你破案帮助不大。”

“至少,”我说道,“它又给我们添了一个谜,而且比前面的谜更令人感兴趣。其中一个谜的谜底很可能是另外一个谜的谜底。马格雷夫,请原谅,我认为你的管家很聪明,而且看起来比他主人家十代人的头脑都要清醒。”

“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格雷夫说道,“在我看来,这份文件毫无实用价值。”

“可是我认为这份文件实用价值很大,我猜,布兰顿也是这么认为的。

很可能在你撞见他的那天晚上之前他就看过这份文件了。”

“很可能是这样。我们从未力图藏匿过它。”

“我猜,他最后一次查看文件不过是想记住内容而已。我认为,你进去时,他正在拿某个地图或草图与文件核对,一见你进来,他才慌忙将图纸塞进口袋。”

“没错,正是这样。不过,他了解我们家族的老家规有什么用呢?我们家的这个仪式意义何在呢?”

“我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我说道,“只要你同意,我们不妨乘坐去萨色克斯的首班列车,到案情现场深入调查一番。”

“当天下午,我俩到了赫斯顿庄园。也许你从图片和文字介绍中见识过这座着名的古建筑,因此我就不再详细描述了。不过要说明的是,那幢建筑物呈L形排列。长的那排房子式样新一些,而短的那排房子则是保存下来的古式建筑,以此为中心,还扩建了许多房子。旧式建筑中部的低矮笨重的门楣上,刻着一六○七年这个建筑日期。行家们还一致认为,尾梁和石造构件的实际年代比这个日期更早。旧式房屋的墙壁高大厚实,窗户却过分窄小,于是这家人在上个世纪就建起了那一排新房。旧式房屋现在除了偶尔用作库房和酒窖,基本上是闲置着。房子周围古木参天,幽静得如同公园一般。我的委托人提到过的小湖就在林荫路旁,离房子约两百码远。”

“华生,我坚信,那三个谜不是互不相干的三个谜,而是一个谜。如果我解开了“马格雷夫仪式”之谜,就能找出线索,从而查清与管家布兰顿和女仆豪尔斯两人有关的事实真相。于是我开始集中精力研究起这份文件来。

管家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了解一个古老仪式的问答词?原因显然是他从中看出了某种奥秘,而这种奥秘却被这家乡绅的好几代人忽视了。布兰顿有望从这种奥秘中获取到私利,而这种奥秘究竟是什么呢?它又是怎样影响了管家的命运呢?

“反复读了仪式问答词之后,我认为问题已经清楚地表明,其中提到的测量法是针对问答词中某些语句暗示的某个地点。一旦找出这个地点,我们就能正确无误地揭开这个秘密。马格雷夫的祖先认为,只有以这种奇特的方式才能提醒后代这个秘密。我们已经掌握了两条线索可供调查:一条是橡树,另一条是榆树。要调查橡树很容易,因为它就在房子正前方车道的左侧。橡树林中有一颗最古老的,是我见过的树中最高大的。

“你们家规定这种仪式的时候是不是就有了这棵橡树?”我们的马车驶过老橡树时,我问道。

“这棵树很可能还在诺曼征服时期就有了。”马格雷夫答道,“它有二十三英尺粗呢。”

“我的一个推测得到了证实,于是我又问道,“你们家有老榆树吗?”

“那边曾经载过一棵老榆树,十年前被雷电击断了。后来我们就锯掉了树干。”

“你还能认出老榆树原来载的地方吗?”

“啊,当然能够。”

“你们家还有其它榆树吗?”

“没有老榆树了,不过倒是有许多新榆树。”

“我想看一下老榆树原来生长的地方。”

“由于我们坐的是单马车,我的委托人没有领我进屋,而是马上把我带到草坪的一处洼地,原来那就是老榆树生长过的地方。这个位置刚好处在橡树和房屋的正中间。看来,我的调查有点眉目了。

“我想,现在没有人知道老榆树原来有多高了吧?”我问道。

“我可以马上告诉你,老榆树曾经高达六十四英尺。”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惊奇地问道。

“我以前的家庭教师教我三角的时候,总爱叫我测量高度。我还在童年时就算出过庄园里每棵树和每个建筑物的高度。”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地幸运。这个数据比我希望的来得快。

“告诉我,”我说道,“你的管家是不是问过你榆树有多高?”

“瑞金纳德·马格雷夫异常吃惊地瞧着我。“你这么一问,我倒记起来了,”他答道,“几个月前,布兰顿同马夫争论时,确实问过我榆树有多高。”

“这真是个好消息,华生,因为它说明我的思路没错。我抬起头,看到太阳已经西斜,我估算,一小时之内,太阳就会移到老橡树最顶端的树枝上空。这样就符合了仪式中提到的条件之一。榆树的阴影当然是指树影的远端,否则何必不选树干做标竿呢?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要找出太阳移过橡树顶后榆树阴影的最远端。

“老榆树没有了,要找出它的阴影很难吧,福尔摩斯。”我说道。

“啊,我想,如果布兰顿能找到,我应该也能找到。再说,实际上找起来也不难。我和马格雷夫在他的书房里做了这个木钉,再把这条绳子系在木钉上,每隔一码打一个结,然后把两根钓鱼竿绑到一起,合起来刚好六英尺长,最后,我和我的委托人走回老榆树原来生长的地方。当时太阳刚刚偏离橡树顶。我竖起钓鱼杆,标出钓杆阴影的方向,并测出阴影长为九英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