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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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条断了的线索(1)

福尔摩斯有着很强的排遣烦恼的能力。一直困扰着我们的怪事在这两小时内似乎已全被遗忘了,他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近代比利时大师们的绘画。从美术馆到诺桑勃兰旅馆的路上,他除了艺术,别的什么也不谈。其实,他对艺术的见解是很粗浅的。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正在楼上等着你们呢。”帐房说道,“他吩咐我你们一来就立即把你们领上去。”

“我想看看你们的旅客登记薄,你不介意吧?”福尔摩斯说。

“当然不。”

从登记簿上可以看到,在巴斯克维尔之后又来了两批客人。一批是来自新堡的肖菲勒斯·约翰森一家,另一批是来自奥吞州亥洛镇的欧摩太太及女佣人。

“这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个约翰森吧,”福尔摩斯问守门人说,“他是个律师,头发花白,走路有点跛,是吗?”

“不,先生,这位约翰森先生是煤矿主,一位好动的绅士,年纪没您大。”

“您一定把他的职业弄错了吧?”

“不会的,先生!他在我们旅馆已住了多年了,我们都很了解他。”

“啊,这就行了。还有欧摩太太,这名字我似乎也记得,请原谅我的好奇心,可是在探访一个朋友时遇到另一个朋友,这也是常有的事。”

“他是一位病弱不堪的太太,先生。她丈夫曾做过葛罗斯特市的市长。

她进城时总是住在我们这里。”

“谢谢您,恐怕不能称她为我的熟人了。”

“刚才我们所问的问题已证明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华生,”我们一起上楼时,他低声说。“我们现在知道了,那些对我们的朋友极感兴趣的人,并没有和他住在同一个旅馆里。这就是说,虽然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他们非常热衷于盯他的梢,可是,他们同时也非常害怕被他发现。啊,这一事实很能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呢?”

“它说明——上帝呀,亲爱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快走到楼梯顶时,迎面遇上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他气得满脸通红,手里提着一只满是灰尖的旧高统皮鞋。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一当他开口说话时,就比早晨声音高亢得多,西部口音也重得多了。

“这旅馆的人,似乎看我好欺侮似的,”他喊道,“他们得小心点,不然就会发现开玩笑找错了人。真是岂有此理!如果他找不到我丢了的鞋子,那就会有麻烦了。我是最不怕开玩笑的,福尔摩斯先生,可是这回他们未免有点过分了。”“还在找皮鞋吗?”

“是啊,先生,而且非找到不可。”

“可是您说过,您丢的是一只棕色的新高统皮鞋啊?”

“是啊,先生,可是现在又丢了一只黑色旧皮鞋。”

“什么!恐怕您不是说……”

“我正是说,我一共有三双鞋——棕色的新鞋、黑色的旧鞋和我现在穿着的这双漆皮皮鞋。昨晚他们拿走了我一只棕色皮鞋,今天又偷走了我一只黑色的——喂,你找到了没有?说呀,喂,别站在那光瞪眼!”

一个惊慌不安的德国籍侍者来到了面前。

“没找到,先生。旅馆里我都问遍了,可是什么结果也没有。”

“好吧,太阳下山前把鞋给我找回来,不然我就去找老板,告诉他,我马上就离开这旅馆。”

“会找到的,先生,只要您能稍稍忍耐一下,我保证一定找到。”

“但愿如此,在这贼窝里我可不能再丢东西了。咳,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我竟因为这种小事烦扰了您……”

“我倒认为这是件很值得费点心思的事呢!”

“啊,您把它看得太严重了吧。”

“您怎么解释这事呢?”

“我压根儿就不想解释。在我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中,这件可算是最气人和最奇怪的了。”

“也许是最奇怪的……”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您对这事怎么看呢?”

“哦,我不敢说我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您的这件案子很复杂,亨利爵士。把此事与您伯父的死联系起来看,我还真不敢说,在我经手办理过的五百件大案里,是否有一件像这件一样的曲折离奇。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几条线索,其中必有一条可以使我们找到真相。我们也许会在错误的线索上浪费些时间,但我们早晚会找到正确的线索的。”

我们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饭间很少谈到那烦人的案子。饭后,福尔摩斯在客厅里问巴斯克维尔的去留意向。

“到巴斯克维尔庄园去。”

“什么时候?”

“周末。”

“总的来说,”福尔摩斯说道,“我觉得您的决定是明智的。我有充分的证据,您在伦敦已经被人盯上了,在这样大的城市里,在成千上万的人群里,很难弄清这些人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们怀有恶意,他们就可能给您带来不幸,我们恐怕也无力阻止。摩迪默医生,您不知道今天早上你们从我家出来之后就被人盯上了吗?”

摩迪默医生非常吃惊。

“被盯上了!谁?”

“很不幸,我也不知道。您在达特沼地的邻居和熟人之中,有没有胡子又黑又长的人?”

“没有——嗯,让我想想看——啊,对了,查尔兹爵士的管事白瑞摩留着络腮黑胡子。”

“啊!白瑞摩在什么地方?”

“他总管那座庄园。”

“我们最好证实一下,他是否确实待在庄园里,说不定他现在就在伦敦呢!”

“您怎么来证实呢?”

“给我一张电报纸。写上“是否为亨利爵士准备好了一切?”这样就行了。发往巴斯克维尔庄园,白瑞摩先生收。离庄园最近的电报局在什么地方?

格林盆吗?好极了,我们再发一封电报给格林盆的邮政局长,就写“发给白瑞摩先生的电报务交本人。如不在,请回电通知诺桑勃兰旅馆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这样一来,晚上前我们就能知道白瑞摩是否在庄园里了。”

“这主意好,”巴斯克维尔说道,“可是,摩迪默医生,这个白瑞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已故老管家的儿子,他们家已先后四辈人负责照看这所庄园。据我所知,他们夫妇俩在乡间是很受人尊敬的。”

“同时,”巴斯克维尔说道,“事情很清楚,只要我们家没有人住在庄园里,这里就成了他们的美满家园了,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做。”

“这倒不假。”

“白瑞摩从查尔兹爵士的遗嘱里得到什么好处没有?”福尔摩斯问道。

“他和他妻子各得五百镑。”

“啊!他们事发是否知道将来会要拿到这笔钱呢?”

“知道,查尔兹爵士很喜欢谈他那遗嘱的内容。”“这很有意思。”

“我希望,”摩迪默医生说道,“您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待每个从查尔兹爵士的遗嘱里得到好处的人,他也留给我一千镑呢!”

“真的吗?还有别的人吗?”

“还有很多给个人和公共慈善事业的大小款项。其余都归亨利爵士。”

“余产有多少呢?”

“七十四万镑。”

福尔摩斯惊奇地扬起了眉毛说:“我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数目。”

“查尔兹爵士以富有闻名,可是我们在查验他的证券以前,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富。他全部财产的总值将近一百万镑。”

“上帝啊!一个人见了这样大的赌注就是拚命也要赌他一场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摩迪默医生,假如我这位年轻的朋友遭到不测——请您原谅我这不愉快的假设吧——谁来继承这笔财产呢?”

“因为查尔兹爵士的弟弟罗杰·巴斯克维尔尚未婚娶就死了,所以财产应当传给远房的表兄弟戴斯蒙德家里的人了。杰姆士·戴斯蒙德是威斯摩兰的一位年长牧师。”

“谢谢您。这些细节都是很有用的。您见过杰姆士·戴斯蒙德先生吗?”

“见过,他来拜访过查尔兹爵士。他是个仪态端庄的人,过着圣洁的生活。我还记得,他不愿从查尔兹爵士那里接受任何财产,虽然查尔兹爵士曾执意赠送。”

“这个毫无癖好的人竟要成为查尔兹爵士万贯家财的继承人。”

“他将成为产业的继承人,这是法律规定的。他还将继承钱财,除非现在的所有者另立遗嘱——当然他爱怎么处置就可以怎么处置。”

“亨利爵士,您立过遗嘱吗?”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没来得及呢,因为昨天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总觉得钱财不应该与产业和爵位分离。这是我那可怜的伯父的看法。如果主人没有足够的钱维持产业,他怎么能恢复巴斯克维尔家族的荣光呢?房地产与钱财绝不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