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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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失而复得

第44章 失而复得

他早已会说些简单的句子,我笑着给他搽搽嘴,说:“去找爹。”

他一直不知道爹和父皇的区别,他只知道阿昌是爹,父皇是叶程。我本来不知道,但是在寺中的一天他突然问我“爹呢?”我答“爹爹去世了。”

他却神色严肃地说:“爹爹没死,爹爹打仗去了!”

我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他说的爹爹竟然是阿昌。

丰儿显得十分兴奋,他拍着小手说:“好!爹爹说了要教我骑马,还要教我射小鸟!”

我说:“好!我们找到了爹爹,就让他教丰儿骑马,射小鸟。”说完我转过身来搽泪,不想让他看见。

这天清晨,我们路遇大雾,干脆就原地休息。我们离开金蝉寺已有半个多月,离蜀地大概还有七八天的路程,离蜀地越近,我的心情就越是忐忑。那里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很怕很怕,这样小小的希望也会变成绝望,我很怕很怕,我再也找不回他。

我们所在的是个山谷,就在我跳下车,准备抱丰儿下车方便的时候,山头上却忽然冒出十几个彪形大汉来,手上拿着斧头刀剑之类的。我一看坏了,我怎么忘了这世上还有叫山贼的一帮人呢?丰儿害怕的紧紧靠在我怀里,景瑜忙示意我上车,可惜已经晚了,那为首的男人看见了我的脸,见我要上车,便开口了:“哟,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头上的梅花妆早就用头巾扎住了,不然谁一见都要认出我来。可我却忘了这该死的长相,总是祸端的来源。

景瑜将我扶上马车,我躲进车里,只听见那几个男人猥琐的笑声说道:“小娘子怎么走了?陪大爷我喝一杯吧。”

接着传来景瑜礼貌却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各位好汉,小弟今日带妻儿回蜀地省亲,路过此地,望各位行个方便。各位无非是想过过好日子,也不必惹什么麻烦,小弟这就准备八百两银票给各位吃酒。”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却又听那带头的说:“今儿老子还就不要钱了,就要你那小娘子陪我一晚,明日一早我就放你们走。”然后又是一帮人的笑声。

我紧抓着衣服,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虽说这些马夫随从都是景瑜武功高强的兄弟们,可他们人多势众,不知能不能对付得了。

几乎下一刻,外面就传出了打斗的声音,我掀开帘子看看,景瑜持着剑背对着我,我发现大家都站在原地没动,却是另一波江湖人士同山贼打了起来。景瑜靠近马车,依旧背对着我说:“对方不知是敌是友,等会我们要是打起来,虎子会带着你们先走。”

我抓着他的肩头,说:“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他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这么任性。”他说完停了一下,又声音有些兴奋地说:“你看!那是不是小侯爷。”

小侯爷指的不是别人,就是我那刚被现在的朝廷宣布要通缉的犯人,云书言,云大官人

我心里十分高兴,想来我的运气和其他女主一样很好,关键时刻总是有人来相救的,只是不知碰见我简直到了八辈子霉的阿昌是否也能走走经典男主打不死小强的****运。

哥哥很快就搞定了那群匪贼,我把帘子撩了,想下车相迎,他骑马过来,看着我微隆的小腹,呆了那么一呆,他这一呆弄得我很是不好意思,不知道采薇有没有将我和阿昌的事说与他听。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再次相逢的喜悦,下了马来,拦住要下马车的我,眼眶微红说:“妹妹,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你嫂子发了狠话了,我要是回去不带着你,就甭想进她的房门。”

我的泪一下没忍住,说:“还是我嫂子对我好。”

他故意板了脸说:“我就对你不好了?”

他这句话又将我的泪哄得汹涌了些,我泪眼朦胧的叫了句:“哥。”

有了哥哥一行人的保护,我便觉得高枕无忧了,此地离阿昌失踪的景州不远,我便想亲自去景州寻他。哥哥听了我此行的目的,发现我竟和父亲的意思不谋而合,父亲和采薇已经安全到达蜀地,云澜已将他们安置好了,云家中原的产业大多都在战争中被毁了,仅剩的也差不多只剩些空城,可蜀地的产业已近乎鼎盛之势,也一直与军中交好,支援军队。他再回中原本是为了寻阿昌的,却听江湖人说,在宜州一代见过个酷似景瑜的男子带着妻儿向蜀地去,他便想试他一试,看我是否还活着。

我问他蜀地的情况,他皱了眉说:“阿昌若再不回来,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咬着下唇,再不说话。入夜的时候,哥哥的一位朋友回来,带来了景州城戒严的消息。我又是喜又是忧。喜得是敌人也不知阿昌是死是活,忧的是他若是躲进了景州城,早晚会有危险。

乘着天黑前,我们进入了景州城。可是景州城虽不大,可是既然阿昌要藏,肯定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敌人找不到,我们也不一定找得到。

我心急如焚的坐在客栈里等消息,景瑜稍微吃了些东西就出去探查了,我知道他不想看我这样哀哀戚戚的样子。这回我倒是机灵了些,用面纱蒙着脸,避免了许多麻烦。我抱着丰儿坐在窗边,不时往外看看,生怕阿昌下一秒就会从我眼前一闪过去。哥哥劝我不要担心,给我夹菜让我多吃些,我却食不知味。我本来就不胖,怀孕后也一直精神紧张,没有好好休息,反而手脚比以前瘦了。

我怜爱的摸着肚子,这孩子倒是很乖,我完全没有别的孕妇那样脾气暴躁,吃什么吐什么的毛病。他偶尔会动动身子,单就今天晚上他便动了两下,弄的我的心软软的。丰儿在马车里经常靠在我的肚子上咿咿呀呀的说话,说完就安静的听这里面的动静,然后又继续说,好像他们真的在对话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大,如果可以,我不会告诉他们父辈们的恩恩怨怨,让他们只做一对平凡的兄弟,和睦友爱,互相扶持,然后娶妻生子,我就做个快快乐乐的老太婆,如果旁边还有一个叫阿昌的死老头子天天烦着我,我想我还能多活几十年,然后握着他的手一起躺进冰冷的坟墓,或者干脆一把火都烧成灰,骨灰放在一个罐子里,再不会分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任何消息,问到任何人,所有人都闭口不答。偶尔有老伯老妇偷偷落下泪来,唏嘘不已,对我们说琅琊王的军队是仁义之师,叛军使诈才害的阿昌如此下场。我白天的时候会将丰儿留在客栈,在哥哥的搀扶下走遍大街小巷,留意每一个我看见的面孔,期待着能在人群里幸运的看见那张脸。

叛军一天没有找到阿昌的尸体,那我也一天不会放弃。怀孕后我时时会犯困,所以走半个时辰便要坐下歇息,好解解乏,哥哥每每说要我回客栈等着就行,我却觉得我不能等,一分一秒只要我抓住了,兴许就能找回他来。以往他在蜀地想我念我,受伤的时候我都没在身边照料着,他在我身边时,我又总与他拌嘴,闹脾气,不理解他。现在该是我还他的时候了,我总觉得若是我不找,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能我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看的太高,但是他若真的还活着却以为我死了,觉得生无可恋了,放弃活下去的机会,那我岂不是要悔死。所以真的就是那样,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去找他。

冬日的北风确实是有些刺骨,我坐在路边的一个小面摊上喝一碗热汤,这时店主却一把抓住一个孩子叫骂着,说这孩子天天在他这偷馒头,偷一个就算了,每次还非得偷三个。说着一把将他摔在地上,那孩子身上破布褴褛,鞋子也只有一只,手脚也满是冻疮,被摔在地上却倔强地低着头不吭一声,很有骨气。

老板还要打骂,我连忙叫他住手,摸起怀里的五两银子,说:“这孩子看着这样可怜,我就帮他付了以前和之后的钱,你这十天每日便给他三个馒头吧。”

说完我便要走,哥哥扶着我起来,那老板立即换了副嘴脸将那孩子扶了起来,没想那孩子却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裙子上的玉佩,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抢玉佩,却听他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我一下子没站稳,脚一软瘫倒在哥哥怀里,然后颤着声说:“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哥哥听了这话,忙把那孩子扶起来,说:“我们是他的家人。”

那孩子听了这话,眼圈也有些红,下一刻忙拉着我的手,带我往对街的巷子里走。哥哥招呼着手下多叫些人来,我挺着肚子却不停催着那孩子快走。那孩子也心知我着急,带我走得很快,哥哥忙跟上来撑着我。我感觉冰凉的手脚似乎已经不是我的了,若不是哥哥渡了些真气给我,我怕我在没见到他之前就会倒下。

那孩子带着我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门小院里,可那小院里几间小屋子破烂的东倒西歪,一眼就可以将里面的东西看个遍,哪里有什么人影?我疑惑的望着那孩子,那孩子却跑到院子一角的树下,指着树下那长满青苔的井口。

我几乎是立马就冲到了井边,望向井底,里面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我含着满眼的泪,哑着声叫了句:“阿昌!”

下面半天才传出一个比我还沙哑而疲惫的声音,那声音满含惊喜的说:“阿巧?”

我可怜兮兮的趴在井边,哭着说:“阿昌!真的是你!”

那小孩在一旁说:“大哥哥,我把你夫人带来了,你答应我要给我找我娘的。”

我搂着他说:“谢谢你!我们一定帮你找到你娘!”

哥哥的兄弟们很快就到了,有个身形较小的首先顺着井壁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把绳子放下来,王爷受了伤。”

再过了一会儿,他又叫:“兄弟们往上拉,我把王爷背上来。”

我在上面着急的绞着手,恨不得马上就抱住他,我们随行的有个大夫,那大夫可能见我脸色不好,便走过来要给我把把脉。一会儿的功夫,方放下手来,说:“夫人不要心急,小心动了胎气。”

这会儿阿昌刚被众人从井里头抬出来,还没放在地上,便向我伸手,我本坐在地上,急忙想起来,却一个踉跄没能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是我的肚子碍着了,阿昌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半空中,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肚子。我终于想起来,他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他在我体内洒的种子已经悄悄发了芽,正在我肚子里健康的成长。

哥哥先将我扶了起来,把我带到阿昌身边小凳子上坐着,他已经躺在一张简陋的竹床上,手却还保持着那动作没动。哥哥笑着把他的手放在我肚子上,我的脸顿时就红了,阿昌的手才开始颤抖着摸着那隆起来的小腹。哥哥笑着说:“还不赶紧把身体养好了,照顾好我妹妹和侄儿。”

说完大家伙儿都笑了,刚才那位大夫正在为阿昌把脉,也笑着说:“胎儿健康得很,夫人的身体却有些虚弱,王爷以后可要待夫人好点,不要让夫人日夜奔波,为您担忧了。”

阿昌哽咽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抚着我的肚子,他的动作很轻柔。忽然,小家伙动了一下,阿昌吓得猛地缩回手去,口中叫道:“他动了!”

大家又齐齐的笑,有的说王爷竟被自己儿子吓着了,有的说王爷年轻还没有过孩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我哥更是笑的开怀。我心里也很开心,我初为人母,阿昌何尝不是初为人父,我也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概就是说的阿昌。当晚我们竟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林海。人家玉树临风的往那一站,阿昌却突然小心眼的很不待见人家。要说林海吧,我还真没动过什么念头,就算动了,也是未遂。阿昌却依旧小孩儿心性,一向心胸宽广的男人,一碰见这事儿就钻牛角尖,一点没有为人父的自觉。

林海见到挺着个大肚子的我,那眼神抖了再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对阿昌尖利的眼神,人家优秀的涵养可见一斑,压根就当没有看见。我也觉得甚是丢脸,也选择了无视我的那位。

好在阿昌的伤并不严重,没有伤到元气。见了我,又见了自己的假想情敌,精神不是一般的亢奋。我和哥哥以及林海聊了多久,他老人家就死撑了多久没睡。我很无奈,只好说我乏了想要休息。

林海带来的人不多,可是有了他,我们就又多了一层胜算。这位仁兄对先前我在他府上的突然失踪抱有很大的愧意,因此也就格外的照顾我们。劫走我的那个死胖子,据说死法惨不忍睹,这都是后话了。

哥哥从房里离开的时候,我犀利的发现了他嘴角的坏笑。显然阿昌这家伙不仅把他自己的脸丢光了,连我的也一并丢尽了。

我本想给他来个悍妇骂街,谁想一回头碰见他的眼神,眼圈就没出息的红了。这个人,还活着!

他刚把手伸向我,我就已经奔到他跟前了,这一小跑就把他吓得不轻,他连声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看着点啊,我儿子还在您肚子里呢!”

我立马给了他一记排山倒海,他急忙抓住我的手说:“夫人不要动手,有话和为夫好好说,你自己都说要做好胎教,不能教坏儿子!”

我怒:“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你重男轻女!打倒封建思想!”

他一头雾水:“什么封建思想?那是什么?”

“怎么了?生女儿就是赔钱货?没女人你们男人就去搞BL啊!看你们下不下得了蛋!”我越说越激动,阿昌脑袋越来越大,终于投降说:“你们那不是有个叫翻译的人吗?我要请他来王府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