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莫论媸妍定可辨,问卿何处更逃情
早晨到酒楼用餐之际,展昭忽然一个人出外,片刻后返身回来。我正不明所以,见他捧着一个小布包摊在桌上,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鲜红的杨梅。我正愁没有胃口吃早饭,见此不禁大喜过望,立即欢呼一声,抢先便往嘴里塞了两颗,然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是买给我的吗?”
从来没见他在正餐之外吃过任何零食,所以我才有此一问,果然,他微笑道:“怕你早晨又不肯好好吃东西,听见外面有卖的,就买一点。不过不许只吃这东西又不吃饭。”
我笑道:“知道啦!”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酸梅子?”
展昭道:“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零食?”
我道:“这话是没错,不过喜欢酸梅的人应该不多,更多人偏爱糖果点心之类的甜食吧!”
展昭道:“只要你喜欢吃就行了,何必管别人大多数喜欢什么?”
我心中大叹他真是狡猾!这怎么算是答案?不过再追问下去就会太刻意了,我唯有放弃对这个问题穷追猛打,只是埋头苦吃。
饭消耗的不多,不过为了给他这个面子,总得填个半饱吧,杨梅却被我消耗了一大半。早已经吃到舌头发麻,牙齿都软了,还是舍不得放下。
展昭见我饭越吃越少,杨梅越吃越多,终于忍不住将布包抢过去,硬包起来,道:“不许再吃了!酸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少吃一点开口胃,多了反而伤胃,更吃不下饭去了。这个留起来,路上慢慢吃。”
我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这么爱管我了呢?那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尤其令我啼笑皆非。不过我还是乖乖听话,或许是习惯了一切都听他的,或许是什么都不忍抚逆他的心意,我把在他面前当个乖孩子也当成了一种乐趣。
我站起来道:“那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也该起程上路了!”
展昭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听话”程度大为满意。
整理东西的时候,又在展昭的床头看到了绿竹箫。昨夜之前我始终没有看到这个,可能是他一直放起来的,昨晚却没有收起来,竟就这样放在了床头。为什么他昨天晚上忽然想起了“月儿”呢?还吹了那只曲子。是为了昨天是十五月圆之夜?那么他究竟是真的认出了我,还是仅仅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我抚摸着绿竹箫,感叹片刻,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找来找去,发觉竟还是少了一样!我把床上床下、屋里的角角落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展昭从我身后推开门进来,问道:“在找东西?”
我顺口答道:“是啊!”
展昭问道:“你找的可是这个?”
我回头一看,他手中拿着的当真是我要找的东西——那件因为借给我穿而被划破和血污了的蓝色衣服!
我怔愕了片刻,有些心虚地问道:“怎么会在你那里?”
展昭答非所问地道:“这件衣服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还留着它?扔了就是了。”
我不暇思索,连忙道:“不要!”
展昭道:“为什么?”语气那么郑重,仿佛背后关涉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我一时为之语塞,答不上来。想撒一个谎说是因为他借我穿过了所以不舍得抛弃,这样的话我却说不出口。更何况那天的情形是如此不堪,我只盼将它永远从记忆中消除,展昭也不要再想起。而真正的原因,我更不可能告诉他。
我低头向着地,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酸涩和悲凉在心底泛滥,想到他关于酸梅子的回答那么巧妙,暗恨自己却找不到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有哀求地道:“展大人,不要再问了……”
展昭却不肯轻易放过我,继续道:“为什么不要问?是怕我知道真相?”
他这样说必定是猜到了真正的原因,我觉得自己已是无所遁形,却还是软弱地抵抗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没有什么真相,什么都没有。”
展昭步步进逼:“你不肯说,我替你回答。因为这件衣服是你亲手做的,所以不舍得丢弃,是不是?”
我心慌情怯,却是抵死不认:“不是的,当然不是,哪有这种事!”
展昭继续道:“不但如此,它还代表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一种你无法舍弃的情怀,是不是这样?”
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用双手捂住耳朵,叫道:“不要再说了!”我冲向门口,只想逃离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展昭却堵在门口,使我不能“突围”,似乎决心非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可。
我已不能冷静面对,不顾他的拦截,硬要从他臂间穿过去,却被他一把拦腰抱住了,我方寸大乱,悲叫道:“放开我,不要逼我!”
展昭也失去了一向的冷静和稳重,将我抱在怀中,唤道:“月儿!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到现在还瞒着我,你骗得我好苦!”
我放声痛哭,百味杂陈,明知不应如此,却无法抗拒自己的心。这一刹那,昨夜的情丝缠绵又回来了……我放任自己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反手将他搂紧,贪婪地汲取他怀抱中的温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也不去思考未来,天地似已无限的收窄,容纳于他双臂之间,除了他的怀抱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关心,值得我去理会。
展昭竟伸手托起我的下颌,温柔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疼惜地道:“老毛病一样都没改,不肯好好的吃饭,又老是喜欢哭!这样下去又要病倒了。”
我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不住的哭泣,望向展昭的眼睛一片泪影模糊,过了好半天才抽咽道:“展大哥,对不起……”
展昭轻叹了一声,道:“你又这样!不要老是道歉!当初展大哥没能挽救你,始终心怀愧疚,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然。想不到如今你竟能重回我的身边,本来想好好补偿对你的亏欠,谁知你却一直隐瞒真相,不肯承认。是不是还在怪我,不肯原谅我?如果说要道歉的话,该道歉的是我,当年未能帮你解脱痛苦,这次在总坛的时候,还让你受到伤害,如果再去晚一步的话,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哽咽道:“不是这样的,展大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一切都不关你的事。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没关系,我……我……”我再说不下去,再投身他怀抱里痛哭不已,仿佛想要将有生以来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倾尽三江五湖的眼泪,才能洗去灵魂上人我所加的伤。
不管我做过什么,忍受过什么,都是因为爱他呀!不肯承认我就是凌冰月,也是因为爱他……三年前我服毒自尽,本以为从此不用再拖累他,却还是给他造成深深的伤害,如果借着“阿九”的身体重新活过来的月儿再次死在他的面前,这要让他如何承受?隐瞒真相,只是不忍让他再次受伤害罢了!
一直以为他对我无非是同情怜悯,又或心疼与愧疚,直到昨夜我才知道事实远非如此。但如今他心中、眼中的月儿,该已不仅仅是那个面色苍白,身心荏弱的冰月;还有如今与他共历患难,悲情豪迈的“阿九”吧?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来源于过去的冰月还是现在的“阿九”,如果我不是月儿,他又会否喜欢上我呢?走火入魔时候梦呓般的呢喃,呼唤的还是月儿,他以为怀抱中的人,究竟是谁?……
我心中的思绪犹如乱麻,对于他终于把我认了出来,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展昭从后面将我搂紧,疼惜地道:“你怎么那么傻……有些事,是不能忍的……”
我呜咽道:“展大哥!”此外再说不出别的话,唯有眼泪不住的往外冒。
在经历了那么多悲苦之后,直到如今才知他原来竟对我如此在乎!该说什么呢?重重的顾虑和猜疑,已将彼此都折磨得疲惫憔悴不堪。如果早点对他说出真相,也许昨天夜里他就不至突然失控了吧?我当然不是后悔,但却不免后怕。现在,他是不是记起了什么,才会逼我承认我就是月儿?哦,千万不要!
哭了许久,仿佛眼泪都流干了,两只眼睛又干又涩,现在一定丑死了。我已经停止哭泣,却不敢抬头。悲苦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柔情蜜意。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喜欢我的呀!管它是过去的冰月,抑或是现在的“阿九”,他居然主动揽我入怀,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去理会,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赖在他怀里,到山河销尽,地老天荒……
展昭在我耳边柔声唤道:“月儿?”
我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不曾抬头。
展昭道:“终于肯承认你就是冰月了?”
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含糊地道:“没有!死都不承认!”
展昭宠溺地揉着我脑后的头发,轻笑道:“又胡说。再说这样的傻话以后都不给你吃酸梅。”
我也忍不住笑了,阴霾之后的晴郎份外让人心醉,这一刻是如此温馨和幸福。我撒娇地道:“你欺负我,明知道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馋了也买不起。”
展昭道:“那你以后都要乖乖听话,不许任性胡闹,更不许说死。一次已经够了,我也会软弱,会承受不起!”
心头再次泛起不忍,不敢告诉他真相啊!还是要被迫承认。其实现在承认不承认都没什么分别了,将来该如何隐瞒住真相?不能让他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更不可以让他知道我已时日无多。
我故意撇开死的问题,娇嗔道:“难道我还不够乖?”
话一出口我便发现有语病,霎时间羞得面红耳赤。天,这话说得太暧昧了……尤其是昨晚……都怪自己不曾深想,只是担心着他将来会再次伤心,这才脱口而出,说出如此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我心中祈祷他千万不要瞎想……!忍不住悄悄抬头偷看他的反应。
展昭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大不以为然,笑道:“我看未必!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以后都不再哭,结果还是常常哭得天昏地暗!如果不是你这么爱哭,说不定我真的认不出你来了。”
我泛起一丝尴尬。他最后一句话当然只是故意逗我,他认出我绝不会仅此一点。我答应过他不再哭倒是真的,只不过,那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未来,就算想哭都不会有机会了。但刚才那句话,似乎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莫非又是我想多了?我莫名其妙的脸红反倒更容易暴露我的心虚。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当到了他面前就会变得很傻,总是说些傻话或是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再这样下去,无需任何证据也足以让他发现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以展昭的敏锐,一定会发现我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可恨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怎么说才算是“正常”的!有些事,发生了之后就不可能再当它没有发生过,我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越想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反而越显得反常!这真是令我哭笑不得,无比尴尬。
我半晌无语,可能是令展昭感到奇怪,他问道:“又在想什么了?”
我正在想着怕他察觉的问题,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连忙道:“没有什么!”随即又觉得不妥,反问道:“展大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展昭道:“其实自从到了兰州,就隐约觉得你的某些习惯动作甚至是眼神很像月儿,你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但当时并没有多想。直到你和我都中了毒,被困在地牢里的时候,才发觉你们真是太像了,像到让我忍不住要误把你当成月儿的程度!那是从语气到神态,甚至连想问题的方式,都会给人这样一种错觉,令人很难相信这只是巧合,只不过我一时还找不到答案。
后来是在总坛里,你三师姐的几话彻底打破了这个谜团,她说你根本就不是她的九师妹,而是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我当时感到很吃惊,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握到问题的关键,但因为没有思索的时间,还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起来。从兰州回来的这一路上,我看到的更多,想到的也更多,许多过去和最近发生过的事,都被联系起来。甚至你为什么会说包大人对你有恩,却又不肯说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以及连你自己也理不清的和六师兄之间的纠葛,也都籍此有了最清楚不过的解释。最让我好笑的就是,你时常会脱口叫出展大哥来,可能自己也没有觉得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会由月儿变成了阿九,而且中间竟隔了好几年,但如今的九姑娘就是当年的冰月,已经无需怀疑,不管你承认或是不承认。我唯一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你始终不肯说出真相,甚至已经被我说破你还要否认。你情愿被我怀疑和误解,都不肯解释清楚,莫非是有什么顾忌和苦衷?”
听着这体谅的话语,我从心底感激他,但却真的不能给他答案,只好含糊又略带求恳地道:“既然知道我有苦衷,就不要再追问了。反正你都已经知道了。”
展昭道:“我现在无非想听你亲口承认而已!”
我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呢?你早已知道那答案,我说不说出来有什么分别?现在的‘阿九’的确就是从前的月儿,她因为对你的思念而回来了!”我一直埋头在他怀里,直到此刻才抬起头来去看他。
展昭满脸都是宠溺和爱怜的神色,温柔的目光比醇酒更加醉人。他伸手轻掠我鬓边的发丝,柔声问道:“真的阿九变成假的阿九只是最近的事,这几年你都在哪里?过得好吗?”
他亲昵的动作令我的心起了一阵颤抖,我悲喜交集,答道:“也好也不好!我一直在地府里等待还阳的时机,整整三年的日日夜夜,每天可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你……”
展昭大为感动,目光中泛起异样的波纹,激动地唤道:“月儿!”
我也情潮泛滥,回应道:“展大哥!”
从前为他吃过的苦,忍过的痛,受过的伤,流过的泪,什么也都值得了,无怨无悔……
我与展昭仍紧紧相拥,深情的目光在无言之中默默交织、纠缠,幸福的泉流在心中盈满、流溢,他暖暖的气息****地抚过我发热的面颊,令我不由自主的呼吸加快,寂静中甚至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他那温润柔软的红唇就在距我不过数寸的近处,令我升起难以抑制的焦渴,渴望再次领略它的甜蜜与温柔,狂野和热烈;我也隐隐感觉到他心中与我有着同样的渴望,他也在微不可察地向我慢慢靠近,意欲一尝那两片樱唇的滋味,那或许是他已暗暗期盼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触及的领地……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期待着红唇的爱抚降临,睫毛的抖动泄露我内心深处的一丝紧张。
良久良久,仍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莫非是我又误会,猜错他的心意?强烈的失落和不安中,无奈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差点令我笑出声来。
只见展昭满面通红,竟然别开了脸,连目光也似乎不知该落到什么地方。我心中狂呼:天啊!原来他是在害羞?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抑或仰天长叹!这个比我还腼腆的大男人,让我该怎么办!
我咬着牙低声唤道:“展大哥!”蓦地埋首在他肩头,心中涌起想咬他一口的冲动!难道要我主动去亲他吗?我现在可还没有这个勇气!三年前黯然离别的那个晚上,我主动吻上他是因为我已准备赴死,所以能够不顾一切,那当然是不同的。
展昭尴尬地轻咳一声,唤道:“月儿?”
我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展昭道:“我们该走了。”
我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他令我眷恋的怀抱,低声答道:“哦。”
好吧!既然你要跟我比矜持,就如你所愿吧!但当我离开你之前,一定要你心甘情愿的吻我……
接下来的两天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晚上我拒绝再帮他疗伤。展昭虽然不明所已,却也没有坚持和追问原因。好在他已经接近痊愈,完全可以自疗,我帮不帮他都是一样。倒是我自己,这些日子助他疗伤虽然有内力的耗损,却反而彻底激发了我的潜能,使体内存贮的内力真正完全为自己所有,达到了从前梦想难及的高度。比起展昭和师父那样的高手当然仍差了老大一截,但世间碌碌之辈已不能与我相比。我现在所欠缺的只是剑术的修为和实战的经验。
进京前的晚上,我向展昭要来了绿竹箫,吹起自己所爱的“彩云追月”之曲。眼前是晴明如镜的夜空,浮云与明月相伴同游,情景无限和谐和美艳。我总是与夜有缘,云总是和月有缘,莫非前世冥冥中已经注定了这令人欲舍难离,魂销神断的纠缠……展昭从背后走过来,来到倚窗而立的我身旁,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柔情缱绻地依偎在他肩头,让爱的甜蜜与别离的神伤将自己撕成碎片。彼此没有一句话,寂静中没有一丝声音,早春之夜的馨风将相思染遍……
我们终于回到东京,踏进城门的那一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其实除了刺杀包大人那天夜里来过一次,清早便又匆匆离去之外,我也可谓是真正的“隔世”了!我对展昭道:“展大哥,能不能陪我从市集上穿过去再到开封府?我知道你急着回去,不过最多耽误半个时辰吧,在这里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行吗?”
展昭看着我期待的眼神,终于纵容我的胡闹,答道:“好吧!不过不要停留。”
我向他甜甜一笑,道:“谢谢你!”
穿过街市,我被市集的热闹所感染,忽然想起了在河中府市集买衣服时候的情形。京城只有比河中府更热闹,满街都是人,而且整天都不会冷清,到处挤挤挨挨,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只是想感受那种真实的生活气息,来借此体验“活着”的感觉。我不由自主的握紧展昭的手,像是稍一疏忽就会将他失去,我总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仿佛自己是迷失在浪涛狂潮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只有籍由抓紧他的手,才有那么一丝丝安全感,但仍无法排遣内心深处的凄凉,还有与现实强烈的疏离感。他像是能够感受到我内心深处的惶惑与悲伤,也反握着我,算是给我支持和力量。
无意中听到几声放肆的大笑,那种不怀好意的男人的笑声,我敏感地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四个男人聚在一起神情诡秘,一个年轻小姑娘如同受惊的白兔一样从他们身边飞快的逃开。这时候我看清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一霎时热血直冲向头顶,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我却认出了那张脸,而且绝对不会认错!他就是在总坛密牢里跟在五师兄身后的四个男人中最嚣张也最无耻的那个人!而且事后我回忆当时的情形,用我来诱展昭入局的主意很可能就是他向五师兄提议的。他自身的目的当然也再明显不过!我怎可能放过他?而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人,毫无疑问也正是那天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
我的身子变得僵硬,握着展昭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猛一用力。展昭发觉了我的异常,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人了?”
我低声悲叫道:“展大哥,我要杀几个人,不要拦着我!”
蓦地,我甩开了展昭的手,向那几个男人冲了过去。展昭还想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已经来不及了。由于市集上人太多,我不敢使用轻功,唯有横冲直撞,一路上将好几个人撞得歪歪斜斜,报怨声此起彼伏。
那几个人终于从街上异常的气氛中发现了我,立即像见鬼一样容颜更变,没命地往市集外飞逃而去,接着转过一道街角,钻进了一条小巷。我也向小巷中急步奔了过去,迅速赶上了跑在最后的一个人,飞身而起,一脚踢在他的后心上,将他踢倒在地,同时毫不停留地又赶超过其余几个人,拔出腰间的剑指向最前边一个人的胸口。——这剑是兰州知府在我和展昭离去之时送我的,我自己的剑已经在总坛失落了。
这几个人惊叫连声,转身折回,却发现巷口站着更可怕的敌人——展昭已经随后赶到。他们立即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看着他们没头苍蝇乱撞的狼狈模样,我忽然很好笑地想起一句话:赶狗入穷巷!他们选择错误,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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