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月如钩(冰心残月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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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京城的人流熙熙攘攘,此时更多了许多打扮斯文的青年书生,从四面八方向京城涌来,他们大半是来参加今年的会试的。但是在两匹高头大马之上的一对年轻主仆,却反而向城外驰去。

主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藏青色文生公子袍,蓝色缎带束发,与大街上的众多举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即不是特别华贵,也不是特别寒酸。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只是那张英俊中带着斯文秀气的面庞,却从修直的剑眉和闪亮的眸子之间透露出一股勃勃英气。

而跟在他身边,另一匹马上的书童,只是穿着普通的黑色短衣,身上背着一只蓝布小包,和另一个长条形的包裹。书童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岁模样,还像个半大孩子,只是清秀如同女子的面庞仍掩不住满 面风霜之色,两眼中紧锁的淡淡哀愁,更与他的打扮和年龄不符。

主仆二人走得匆匆忙忙,健马如飞,尽量绕开繁华的街道,直奔城西而去。

事实上这对主仆根本就不是什么主仆,书生也不是书生。而是已经乔装改扮的展昭和我。

早春的郊野已经泛起了一层茸茸的新绿,树枝间也冒出了嫩芽。小溪水流涓涓,曲折回环。清新的空气带着一股春天特有的气息,弥漫飘散。展昭的背影融入这一片空旷扩阔之中,虽是放马疾驰,仍带着说不出的潇洒和飘逸。这一刻的他,又仿佛三年前我所见的那个展昭了,似徐徐和风,渺渺浮云。昨天夜里所见的那个锐利、迅猛的展昭,仿佛只是我脑中的幻象,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昨夜我只觉得他带给我压力,令我紧张,但这一刻我又怀念着昨夜所见的他,那种沉稳而又磅礴的气度,直逼我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迫使我的心都为他颤抖起来。

从最初的一见惊艳,到倾心爱慕,到眷恋不舍,到梦寐思覆……时至今日我对他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我也觉得内心安详宁静,充满了温馨和幸福。更何况我苦等这个与他一同外出办案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兴奋和喜悦令我暂时忘了腿上的伤痛。但仍无可避免地阵阵悲凄,我现在虽然与他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着,却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就算他不把我当成敌人,也只是形同陌路。

我腰上的伤很轻,已经不碍事了,腿上的伤仍时时作痛。然而寻回尚方宝剑却是事在紧急,刻不容缓,我根本没有休息养伤的时间,唯有勉强支持着坐稳马背。马儿奔跑起来的颠簸令我苦不堪言。展昭时不时的停下来等我,我还是跟得很吃力,又怕耽误了大事,唯有咬牙苦忍。

一阵疾驰加上伤口的阵阵隐痛,使我身上微微的见汗。我们已经离开京城有两个时辰了。此刻的我不但开始饥饿,也感到有些疲惫。我很想停下来休息,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赶路,但我却忍着不开口。我自己也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是怕被他轻视,还是怕被他关心呢?我也说不上来。

马蹄忽然不小心踏到一块斜坡上的石头,向下滑去,我急忙一勒马缰,马儿向旁纵身跳跃,又四蹄连连踏地,才站稳了脚步。但我夹紧马腹的腿已经因乏力而有些颤抖,加上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使我几乎跌下马去,也忍不住失声惊呼,好不容易才抱紧马脖子稳住了身子,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展昭立即一勒缰绳停了下来,并兜转了马头跑到我身前,道:“九姑娘,你没事吧?”

我坐直了身子,强作镇定地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而已。”

展昭道:“你累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他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跳下马来。

我也真的再赶不动路了,虽然心中十分焦急,也只得乖乖扶着马鞍爬下马背。当脚落到地上的时候,膝盖一软,几乎跪倒。急忙抓紧马鞍才得以站稳。

展昭默默无言地扶住我,一步步走到树林边,先让我在一株截断的矮树桩上坐下来。他自己再去拴好两匹马,才在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

展昭道:“真是对不起,让你带着伤还要奔波赶路。”

我道:“展大人不用道歉,这件事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我理当出力,我伤得也不算重。况且事情紧急,这也是没办法。不知道师父又派了谁来,竟然连我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计划,若是早知道,一定能想办法通知你们有所防备。”

展昭道:“这次的失物非同小可,她是算定我们志在必得。将我从开封府里调开,只怕用意还在大人身上,虽然已经有所防备,我还是很担心。”

我道:“我的几个师兄弟功夫都不弱,你与他们交过手,应该能够大致知道他们的虚实。他们见我留在了开封府,也不难猜到我会帮你,说不定另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去踩。”

展昭道:“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顿了一顿,又道:“九姑娘,你也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他说着起身来到我面前,取下我身上背着的蓝布包袱和藏剑的长条包。

他从里边取出干粮递给我,又道:“九姑娘,包袱还是我来拿吧。两柄剑也是很重的。”

我接过干粮,笑道:“你是堂堂的公子爷,我是小书童,哪有东西反倒给公子背着的。放心吧,我还背得动。”

展昭笑了笑,也拿着干粮默默吃起来。

吃完了东西,我道:“我们走吧。”

展昭道:“你还支持得住吗?今天必须在天黑前到达河中府,若我们迟了他们一步,恐怕你的师兄弟要将东西转移。”

我叹道:“我也是这样担心。河中府是我们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据点,师父此刻正等在那里。如果让我师父知道我已经背叛了她,一定会改变计划。但我们已经迟了半夜,怎能快得过他们呢?”

展昭道:“如果实在来不及,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不过,他们虽然比我们早走半夜,却也未必能够比我们快太多。你们并没有事先准备马匹,所以如果他们是天亮之前离城的,就不可能有马匹代步;如果是天亮之后才离城,与我们在时间上就所差无几了。”

展昭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在河中府将他们截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甚至在半路上就会遇到他们的其中之一。刺杀失败,东西得手,他们会立即分开来单独撤离,因为有我在,他们不会冒一举被擒的险。与堂堂的南侠展昭对敌,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被他追捕的猎物,是很难逃脱得掉的。

展昭见我站起身来,问道:“九姑娘,真的不要紧吗?用不用再休息一会儿?”

我道:“我没事的,还是赶路要紧。”我将蓝布小包收拾好,又拿起藏剑的包袱,仍旧背起来。

休息了片刻,又填饱了肚子,此刻我已感觉不那么难受。腿伤其实也并非很疼,刚才支持不住可能只是体力消耗太大,现在又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去牵过马跨上马背,领先奔上大路。

一路上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策马狂奔,黄昏之前终于进了城。此时的我,整个人都像要散掉了,真是疲乏不堪,但仍是先带着展昭在祥云街一带兜了一转,然后才找客栈投宿。

我不知道二师兄已经见到师父没有,如果已经见过了,事态便不容乐观。我与展昭躲进客栈房间里,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我道:“展大人,刚才你看到祥云街挂冯府牌子的大门了吧?那就是我们分坛所在。不过里面是按五行和八卦方位交错布置,有不少机关。如果没有熟人带领,又不懂得机关术的话,是很难闯进去的。我其实对机关也是一窍不通,只是走熟了而已。如果他们已经在我们之前到达,再预做准备,那就会相当危险。”

展昭道:“你可能将机关的方位画下来?”

我奇道:“为什么要画下来?”

展昭道:“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我急道:“那太危险了!只要一步踏错都有性命之忧啊!”

展昭道:“依你现在的情形,怎能去得?”

我也知道展昭的意思,光是凭我几位师兄弟,就够他应付的了,我师父的功夫更不用说,还要加上机关。我现在受着伤,自身功夫又差,不但不能帮忙,甚至还会拖累他。但让他一个人去涉险,我又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见我沉默不语,展昭又道:“放心吧,我只是探探路,不会冒进。”

我道:“现在很难弄得清他们究竟回来了没有,不过看情形,应该已经先到了。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会趁夜逃走,另一种可能是他们以逸待劳,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若他们存心逃走,东西一定在我师父身上,你只需追击她一个人就行;但要是后者,就危险了。”

展昭道:“不管情形如何,这个险是非涉不可。”

我无奈道:“这也说得是。我就把机关方位画下来吧。只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有用。”

展昭道:“九姑娘尽力就好,我自会相机行事。”

我向伙计要来纸笔,凭着记忆把机关方位画好,加上各种标记说明,连可能布置暗哨的地方也都一一标示出来。将图交给展昭,又做了一些解释。

展昭道:“想不到九姑娘的图画得这么好,清楚明晰,一目了然。有了这张图,我就有把握多了。”

我道:“其实我只是经常看别人的地形方位图,模仿着画来的。不过你别完全依赖它,靠不靠得住,我还不敢肯定呢。幸而他们也未必有时间重新布置,不然的话,这可只能是废纸一张了。”

展昭道:“你好好休息吧,初更以后我就出发。不管此去结果如何,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我叮嘱道:“展大人,千万要小心。”

展昭点了点头,进了内室。因我们现在扮作主仆,所以只要了一间上房,我就住在外间。原本他打算要我住里边的,却被我拒绝了。我的理由是,哪有书童住里边,主子住外边的。展昭好气又好笑,却是无可奈何。我从门缝悄悄往里窥探,见他换上夜行衣,正在榻上盘腿默坐调息,准备应付夜间的危机。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过去,想现在,恍惚中所有经历过一切都似梦境般不真实起来,接着我也真的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我从睡梦中惊醒,窗外已经全黑,隐约听得更梆声响,已经是二更天。我从床上爬起来,明知道展昭必定已经出去了,还是来到内室前从门缝向里窥探。屋里果然空荡荡静悄悄的,人影皆无。回到床边,见床头的长包袱里只剩下我自己所用的剑,展昭的剑已被他拿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睡得还真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遇到危险没有。

暂时是不可能重新入睡了,百无聊赖中,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原来已经结痂,开始愈合了。师父的刀伤药倒是真有奇效,我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居然一点儿妨碍都没有。要不要去分坛那边看看展昭有没有危险呢?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却又立即放弃了。就算我一点儿伤也没有,又能帮他什么呢?说不定反面给他添乱。

我来到院子里,仰头去看满天星斗,并且寻找着那一弯冷月,但天上只有一片片一丝丝残云,不见月亮。今天是什么日子呢?繁星点点,却是清寒如此,孤寂如此。

忽然见到城北红光闪烁,将半边天都照亮了。我心中一惊,那是分坛的方向!是火光?难道展昭出事了!我一纵身跃上了房顶,向院外掠去。但没跑出多远,就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因为我去摸腰际,竟然没有配剑!糟!这种时候怎可如此疏忽大意。

我又返身回到客栈,匆匆进入自己的房间。屋子里还亮着灯,我真是笨到家了!但现在却不是自责的时候。目光落到床头,我立即呆若木鸡,头脑里轰地一声响,热血直冲上来。原来装衣物干粮的青布小包还在,但剑包却只剩下一个包袱皮,我的剑已经不翼而飞!

我告诉自己不要着慌,要保持冷静!但脊背禁不住袭上阵阵寒意。我和展昭一定是刚入城就被人盯上了,趁我刚才离开的短暂时间,就有人潜了进来偷走了我的剑。不用说一定是我那些师兄弟干的,最可能的就是三师姐,她可是偷窃开锁,布置机关的高手,尚方宝剑的被盗,必定与她有直接关系。这可以猜测尚方宝剑仍然没有被转移吗?——也很难说。可是我现在却变成伤势未愈再加赤手空拳!

离开了剑,我就等于什么也不会了,可是展昭却可能已经遇到危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看看才行!下定了决心,我二次离开房间,这回没有忘了熄灭灯火,不过已经关系不大了。我猛提一口气,顾不得腿伤只要稍一用力仍十分疼痛,向刚才看到火光的方向飞掠而去。可是奇怪,刚才所见的火光怎么又没有了?

转过两条街,到处一片静悄悄,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我没敢直接闯进分坛,而是在离分坛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先察看周围的动静。一道黑影从不远处闪过。我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人影又倏忽间消失不见,但我敢肯定刚才并非错觉。我停了下来,背贴墙根,将自己藏身在最阴暗之处,慢慢向前移动,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纵跃。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过来。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横在地上,边上还有什么东西有一点模糊的闪光,鼻子里闻到一股极强烈的血腥气。

我蹲下身来,终于看清那黑影是个死人,由于周围过暗,无法判断死法如何。我伸出手去,试探他的皮肤,皮肤居然还有一点热气,并且有些柔软,加上新鲜的血腥味,我敢肯定他死去不超过一刻钟。难道就是刚才的黑影所杀?我又去看他身上发出微光的东西,这好像是一柄剑。

不错,的确是一柄剑,连剑鞘也还在旁边。当我找到剑柄提起来,才惊奇地发现这正是我自己的剑!可是它又怎么会在这儿?有人用我的剑杀了一个人又把它丢在这儿了!

我一时还无法解释得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只隐约感到自己正被什么人窥探。展昭一定很危险!我此刻的处境已然不妙,他就可想而知了!我顾不得再多想,先将剑鞘别在腰间,提着剑向分坛所在冲了过去。

正在向前急冲,迎面感到一股强劲的压力向我袭来,那是偷袭的掌风!我不及躲避,手中剑向先前刺出,待对方向后闪避,才向侧边滑开,同时剑走偏锋,斜挑而上。但立即发觉剑挑空了,风声在耳边响起,劲力已袭向我的肩头。我扭身回剑,受伤的腿却猛然一痛,吃力不住,向侧跌倒,手中剑仍未忘了横空急扫。

压力消失不见,但我也并未见到人影。这人身形如同鬼魅,委时太快!我从地上跳起来,提着剑警惕地四处察看,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对方必定穿着夜行衣,又十分善于潜形之术。难道是我众师兄中的一个?倒不大可能是我三师姐,她身法虽快,功夫还不到家,不可能像这个人刚才袭击我那样,赤手空拳便发出如此强劲的掌力。

压力又从身后攻至。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快不过他,难以见到他的人影,纵跃又不灵便,索性着地一滚,手中剑向后急撩!衣袂破空声起,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我头上掠过,手掌又拍向我的腰间。我撤剑回旋,人几乎仰躺在地上,但他又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甚至连他去了哪个方向都没有发现。

是谁有这么快的身法?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身形,但我猜测这人不是我师父,师父就算发现我背叛了她,都不会出手偷袭我的。难道是二师兄?甚或是大师兄?这人如此厉害,要是展昭遇到了会怎么样?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出了意外?心内的惶急和对这偷袭者的恐惧,令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从地上站起身,又见身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影,神经已经绷紧到极点的我立即一剑刺出。黑影身形微一晃动已来到我身前,搭上了我的手腕,我向后急退,猛然抽手,但速度终是慢了不少,腕上一麻,那人将我的剑夺了过去。我发出一声惊呼,黑影叫道:“九姑娘别怕,是我!”

虽然是在惊骇欲绝的状态之下,我仍听出了那是展昭的声音,不由又惊又喜,紧绷的神经立即松懈下来。虽是片刻之间遇险,我却已濒临崩溃,不由叫道:“展大哥!”飞扑了上去。

展昭持剑的手向后背了过去,另一只手却抓住了我的肩头,阻止我直撞进他怀里的冲势。我被他的手臂顿住身形,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儿,心头却是一阵凄楚。我真是糊涂,竟然脱口喊出展大哥来了,对他而言我还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刚才这个举止似乎过于轻浮了。想到此连忙后退,同时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展昭道:“你没事吧?伤口要不要紧?”

我经他提醒,才感到腿上疼得厉害,刚才的连番腾挪闪避已经牵扯到伤口,还不知道是否已经撕裂。但我却道:“我不要紧。展大人,你没出什么意外吧?”

展昭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道:“我看到这边有火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跑出来了。不过好像并没有任何地方着火?”

展昭“嗯”了一声,从我身边绕过,向东边的街角走了过去。

我跟上去问道:“展大人,你有没有遇到我的几位师兄?没有触动机关吧?”

展昭道:“机关也没有,你的师兄我也没有见到,那里只是一座空宅。”

我大感诧异,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师兄弟们明明没有离开。甚至还偷出了我的剑,为什么却只留下一座空宅呢?我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刚才看到一个人没有?他向我偷袭,身法很快,可是我根本没有看清他。”

展昭道:“没有别人,那个就是我。”

我大吃一惊,立即停了下来。

展昭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略带歉意地微笑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我又是困惑,又忍不住有些气恼,刚才将我吓得半死,原来竟然是他?!他为什么要偷袭我呢?

展昭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来到我发现那具尸体的地方才停下来,取出火摺子,迎风晃着了,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地上的尸体。

那人是被剑刺穿了咽喉,一剑致命。实话说,我也杀过人!但是,这人居然是被人一剑便刺穿了喉咙,倒当真令我惊骇。这要相当准确狠辣的手法才办得到。他身上也穿着夜行衣,身材稍有点矮胖,年纪大概有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模样普通得很。

展昭探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搜到,又将从我手中夺下去的剑拿到眼前看了看。剑身上还沾着血迹,此时已经干了,显出黯淡的深褐色。

展昭道:“这个人是被这把剑杀死的。”

我道:“你说的没错,我刚才就是在这里拾到我的剑。”

火摺子被展昭熄灭了。他站起身,问道:“你的剑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立即紧张起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有人偷了我的剑。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这个人?我又为什么要杀他呢?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展昭道:“九姑娘,我并没有说是你杀了他……”

我打断他道:“可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根本不相信我,还偷袭我!”

展昭道:“九姑娘,你听我说……”

我愤然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不相信我,包大人也不相信我,还不如直接将我关在开封府的大牢里好了,和我一起来这里做什么呢?不怕我给你设下圈套陷阱吗?”

展昭立即闭口不言,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黑暗中仍感觉到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我见他不说话,沉默了片刻终忍不住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展昭笑道:“是你不许我说的!”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忍不住感到好笑,刚才那一刹那的怨怒和委屈竟顷刻云散烟消,“噗哧”一下笑出来,道:“算了,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吧。”

展昭道:“九姑娘,你不会认为我真的那么笨,连这么简单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吧?”

我吃惊道:“有人故意嫁祸我?但,为什么呢?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栽赃?”

展昭道:“你是被一阵火光引出来的,这阵火光我也看到了,但又并没有任何地方真正起火。因此我肯定有人故意引你出来。还有,杀死此人的一定是个高手,以你现在的身手还做不到。这也是刚才我试探你的原因。我发现你和你师兄的内功是同一家数,但剑法却完全不同,差距也很大。你师兄似乎并非中原武功,但显然经过明师指点。而你的剑法是中原招数,只是破绽极多,不像是出自名师。这一点我很奇怪。”

我一时答不上来。我的剑术应该说的确不是师父传授的,但却很难向他解释。

展昭又柔声道:“刚才试探你让你受惊了,还在怪我吗?”

听着他那温柔的语调,我已气不起来,又是事出有因,怎能怪他呢?

我道:“原来你早就发现这具尸体了。”

展昭道:“不但如此,我还看到一个黑衣女子,与你身材差不多。但离得太远,未曾看清楚,轻功也十分了得,竟给她逃了。不知她是否也是你的师兄弟之一?”

我恍然道:“那一定是我的三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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