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衣裳已旧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展昭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道:“我们一共师兄妹十个人,除了我三师姐,只有我和小师妹是女子。不过小师妹年纪尚幼,入门时间也短,师父是不会派她做任何事的。我三师姐武功不是很高,但却精通机关陷阱,入室行窃。这次行动,师父只说派我大师兄、二师兄、六师兄和我,并没有说另有任务派给她。但你刚才所见的人,却一定是她无疑。要不是她又偷了我的剑,我也想不到会是她。”
展昭道:“看情形你师父只想迫使你不再帮我,倒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据我猜测,你师父应该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留下来的却恐怕不止你三师姐一个人。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跟他们捉迷藏,我们先回客栈。天一亮便应立即离开。”
我叹道:“看来我们乔装改扮都是徒劳无功,早给他们发现了。”
展昭道:“正是如此。现在敌暗我明,情况不容乐观。你的师兄们在此来不及进行防御,索性立即撤回总坛,好从容布置对付我们。现在要取回失物已不那么容易,也不用那么急着赶路了,你的伤还要将养。”
我道:“展大人,都是我没用,帮不到你什么。如果牵延日久,不知道包大人会怎么样。”
展昭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好想。大人惯经风浪,要想对付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将东西拿回来。还有查出目后的主使。”
回到客栈的时候,我已因惊骇过度和身体的疲乏而虚弱至极,腿上的伤也是一阵阵难忍的刺痛,后半段路都是展昭扶着我回来的。展昭将内室让了给我,我也没有再推辞。而搬进内室之时,我尤未忘顺手将小布包和藏剑的包袱皮捎走。
我关好房门,检查了一下伤口,原来真的已经裂开了,渗出许多血水,将裤腿染了一大片,如果裤子不是黑色的,一定很吓人。
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躺在床上恢复原气,整个人好像都要散掉了,连抬一抬手也觉得懒懒的。不知道明天要如何继续赶路?还有这身衣服是不能继续穿了,天亮之后必须到成衣铺去买一套全新的。
忽然很好奇,一直在我身上背着的蓝布小包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呢?我一直没有打开来看过,只在半路上看到展昭拿出烙饼做干粮。背包很轻,东西应该不会很多,依展昭的个性,当然不会带些无用的赘物,他带的银两大概也不会太多吧?可恨我自己又没有带钱出来,全留在了分坛。看来衣服都不可能买得太光鲜了呢!
我从床上吃力地爬起来,虽然明知道此时就算睡不着,也该休息以保持体力,不过真的很好奇他会带些什么东西出来,就看一眼,然后再休息吧!
解开蓝布小包,里面放着一个黄纸封,似乎包的就是银子;另有一个矾布包,里面却包着一套衣服,外衣是明艳的宝蓝色,有着雪白的宽领。看到这件衣服,我不禁微微一怔,刹那之间一股柔情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胸臆间一热,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衣服已经穿旧,质料很柔软,略为洗褪了一点颜色,但平平整整,干干净净。有两处似乎有重新缝过的痕迹,衣服前襟的边缘上还有一处明显的长划痕,但已经在内侧用与衣服颜色十分近似的布片和细线密密地缝补过了。如果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发现。
我想将衣领翻过来,看看内侧,但手却微微有些抖,居然有一丝丝畏怯。当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衣服领向外翻转,尚未看清的时候,忽听外间有一丝声响,不知道是推门,或是移动什么东西。我吃了一惊,难道是展昭要进来么?惶急中忙侧身躺下来,将布包和衣服掩藏在身下,脸向着里面,装作休息。一颗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急跳。
但过了好一会儿,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我忍不住轻笑起来,笑自己太傻了,真是做贼心虚!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闯进女孩的房间呢!我轻咬嘴唇,忍着笑意,重又爬起来。但是糟糕,衣服都快被我揉皱了,我连忙放在床上抚平。
重新掀开衣襟,只见白色宽领的内侧绣着青竹圆月,还有一首小诗。绣线都有些变色了,变得黯淡而灰黄,但针脚却是均而密,齐整平滑。眼前仿佛见到夜静如水的院落,高大的树,半边残月,袅袅轻云,还有展昭发窘的脸。淡如烟霭的一缕轻愁在心头扩散,但又有些甜蜜,有些羞怯,有些喜悦……他居然一直穿着这件衣裳,还把它保持得如此完好。
我将衣服拿起来,抱进怀里,轻轻贴在脸上,心里柔声地呼唤:“展大哥!展大哥……”仿佛能够嗅到初见他时,他身上淡淡青草香。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事实上衣服上一丝气味也没有。
我将衣服重新包好,又去翻检其它东西。里边有两样伤药,此外还有一方叠起来的小手帕,是白色丝绢,上面并非绣的图案,却是用水墨画的一幅画。我好奇地将手帕展开,原来画的是个年轻女孩的头像,如云的秀发垂于一侧,脸庞则微有点瘦削,尖下颏,一对眉微微颦促,嘴唇紧抿。两只眼睛里含着化解不开的愁绪,似乎有泪。画像并不细腻,只是寥寥几笔,但笔力浑厚,用墨极其到位,抑扬顿挫、浓淡干湿,无一不恰到好处。最难得的是令人一看便觉如观本人。
捧着画像的手帕,我整个人都似乎痴了,头脑中一时化作一片空白。这是……他画的?他将这画像带在身边,又有什么用意?我觉得自己像飘在了半空中,晕晕乎乎的,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我连忙将手帕放回包里,用衣袖去抹眼泪,可千万别沾染了画像。
我将蓝布包又重新包好。灭了烛火,黑暗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潮涌动,许多往事一幕幕兜上心头,悲喜交集。难道三年来,这画像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片刻不曾离身?如果不是我机缘巧合,扮作书童主动把小包袱揽过来自己背着,又一时好奇心动,很不应该地偷偷翻检了他的东西,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那真的……是他的手笔吗?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灼烧起来。
我本为报恩而来,只要这件事一结束,立即就会离开他。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真的能够决绝地舍弃这一切吗?即使,他已经不可能再认得出我了,但只要还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想着他,便已令我很满足了。又或者,我所见的一切只是一个误会。比如说那件衣服,他也许只是俭省;比如说这画像,那也可能是个承诺……
天亮之前我又睡了一会儿,但身上酸痛难忍,腿伤也像火烧,并没有休息好。然后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头还有些昏昏的。听到展昭在门外叫道:“九姑娘,我们该上路了!”
我答应着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展昭已经在楼下叫了饭菜等着我。由于休息不好,胃口极度败坏,我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展昭似乎看出这一点,劝我道:“九姑娘,多吃点东西才能有体力。”
我为难地道:“可是真的吃不下!展大人,我想耽搁一会儿,到市集去换一身衣服。不知道行不行?”
展昭道:“当然可以。既然不用乔装,不如换换也好。”又笑笑道:“这身衣服真的不适合你。”
我笑道:“还好衣服还算干净,没有什么怪味道,不然打死我也不会穿它的。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厮的衣服呢!”
展昭陪我一同来到市集,我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新鲜。真的有太久没有逛过了,久远到已经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昨天赶路赶得匆匆忙忙,又是黄昏时分抵城,都没有时间来看上一眼。一切都那么亲切、熟悉而又陌生。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更何况走路的每一步伤口都在疼痛。眼神却是不够用地四处乱看。
一阵笛声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上背着许多竹笛竹箫,手中也拿着一只墨竹横笛,边走边吹着一支很普通的曲子。他的技巧还不错,曲调也算婉转动听,但却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他其实只是做买卖而已,吹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只要竹笛卖得掉就够了。我并不寄望他可以吹出多么感人的曲子出来。只是对笛声依然有种亲切感,唯独可惜那不是箫声。笛声脆而清亮,箫声则悠扬而呜咽,真正感人的曲子只有箫曲,如果真能技巧与情感交融,便可直透九重天,三月绕梁不绝了。
他身上所背的乐器中,有一只绿竹长箫,制作很是精美,透着那么一股潇洒味道。只不知音色如何?我的目光追着他渐渐远去,有些恋恋不舍。心中却在怀念一支碧玉箫。
展昭问道:“九姑娘喜欢笛子吗?”
我道:“也不是。只是觉得他吹得还蛮好听的。”
展昭道:“你好像并不是在听而是在看。”
我道:“是吗?嗯,只是羡慕他会吹而已吧。”我故意走前几步,向身旁一人打听哪里有成衣铺子。那人用手一指,却原来恰巧便在眼前。
我向展昭道:“展大人,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陪我一起进去?”
展昭道:“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我刚要进铺子,又停住了脚,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展大人,我……”
蓝布包打今天早晨出门起已经换到了展昭的肩上,我不禁有些后悔,倒不如昨天从包里拿一块银子出来,就不用现在向他要这么尴尬。虽然不告而取未免欠于光明正大,但谁让我现在是在帮他办案呢?
展昭倒是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连忙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给我,问道:“这些够吗?”
我连忙道:“够了够了,用不了许多。”脸上却不由一阵发烧,急忙逃也似地一头扎进身边的铺子里。
我今天的打扮有点儿不伦不类,头发已经盘成发髻,仍用原来的乌木簪别着,肩头垂下两缕发丝。但身上还穿着那身小厮的黑衣裤。老板一见我的模样,愣了一下,但又立即热情地招呼道:“姑娘想要挑件什么样的衣裳?”他的表情当真古怪之极,想笑又不敢笑,大概有点儿吃不准,不知道我会不会是财神爷。
我道:“你这里有什么衣裳,让我挑挑看吧。”
老板问道:“姑娘想要哪一种料子的?有绢帛纱绸,锦缎棉麻,有各式时新款式。”
我道:“总要过得去吧。还是让我先看看再说。”
我跟着老板将上中下三档的衣服看了个遍,最终只挑中一套湖蓝与白色相搭配的纱裙。只是价钱不菲,买下它的话,手中的银子便要所剩无几了。要不要替展昭省钱?想想又觉好笑,堂堂的四品御前侍卫,总不会为了几两银子的一件衣裳就心疼吧!不管那么多了,买了再说。
我在铺里的试衣间将纱裙换上,原来的衣服却小心地打包好,那上还有血迹,要到无人之处才能抛弃。当我从试衣间里出来,发现老板看我的眼神和初见我时大不一样,态度上也变得更加客气,真是势利眼。
交付了银子,我有些惴惴不安地走出门外。
展昭正耐心地等着,见到我时有一瞬间的怔仲,眼睛里掠过一抹十分复杂的神色。我无法判断那眼神代表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喜欢我现在的打扮吗?先是夜行衣,继而又穿着小厮的衣服,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恢复了女装。
我尴尬地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比较难看?”
展昭连忙道:“怎么会呢。你应该这样打扮才对。”
这算是赞赏吗?或者是觉得我太奢侈?还是……无所谓?心中隐隐感到一丝失望。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身上,见他手里竟拿着一只绿竹箫,好像正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只,他居然会跑去把这只箫买下来?
我又见展昭与我出来时候牵着的马不见了,忍不住问道:“我们的马呢?”
展昭道:“你的伤没有全好,不宜再骑马,我把马寄放到驿站,另雇了马车,就在前边街角。”
我即感激他的体贴细心,又感到很不好意思。原来趁我挑衣服的功夫,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我是不是耽误得太久了?连忙道:“那我们立即出发吧,早一刻赶到兰州,便争取一分主动。不过,那里地处边陲,十分荒凉,又是从容布置多年,恐怕怎样都难应付。”
展昭道:“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见招拆招,总有解决的办法。”
展昭雇了马车,但并没有雇车夫,而是由他自己来驾辕。我坐进马车,看向窗外,借着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但过不了多久,我就开始厌倦,感到百无聊赖。我索性躺下来休息,在轻微的颠簸之中进入了梦乡。恍惚中,耳边传来悠扬缠绵的洞箫声,如泣如诉,久久低迴。
马车的速度究竟比不上快马,我们在途中经过了差不多三天时间,才终于抵达了兰州。这里土地干旱,黄尘漫漫,还带着早春的轻寒。大地上连一片草叶都看不到,其实如果骑快马,连两天的时间都用不到,但与京城的景物差别竟有这么大。
我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即使现在要与人动手都该没有问题。只是我对总坛的布置还十分陌生,根本没有机会摸熟门路,再加上我的师父和众多师兄们,如果与展昭去硬闯,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真是与送死没有多少分别。不过我却记得师父曾经无意中提到过一个人,一个当地的机关能手。这也是我们此行唯一的筹码。就不知道请得动请不动他了。如果请不动这个人,那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还有一点是我非常担心的,就是我已经想到这个人,师父他们又怎会想不到?
展昭先投了客栈,然后一个人去到当地衙门接洽。万一需要人手帮忙,兰州的府衙好歹也可以凑数。我留在客栈东想西想。如今要与师父正面冲突,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虽然与她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她毕竟是我的师父,我的内功是她传授的,这条命也有一半算是她赋予的。在我内伤严重的这两个多月,她耗损功力救我,将我从地府里拉回来,怎么说她对我也是有恩。而且这三个月来,她对我十分照顾,关心疼爱,虽很难建立真正的师徒情,至少我已在心里当她是个可亲的大姐姐。
可叹她却要与开封府作对,与展昭作对,我只能与她为敌了。
除了师父,还有一个人令我顾忌,那就是我的六师兄。我对师门的背叛,最伤心的除了师父之外,要算是他了。因为那不但等于我背叛了师父,也等于是背叛了他。虽然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从前”与他有过什么样的山盟海誓。但这三个月来,我无时不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切和爱护,每当三师姐对我表现出妒意和敌意,他都会出面维护我。尤其是袭击开封府的晚上,他不顾只身犯险回去找我,令我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在众师兄中,他是唯一一个令我感到亲切的人,我也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如今要与他为敌,真的很难受,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展昭从府衙回来,告诉我那位制作机关的巧匠也已经打听到。我所说的“赛鲁班”袁洪,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翁,住在城东一座废弃的庄园,只有一个人。人们只知道他是位了不得的巧木匠,三十多年前来到此地定居直到现在,很少与人交往,也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对于他以前的身世和经历,并没有人知道。
展昭叮嘱我道:“这位赛鲁班身世成谜,如果你所知属实,想必他三十多年以前是一位江湖上的名人,如今只是隐居于此。他究竟会否帮助我们、是敌是友还很难料,再加上你的师父师兄很可能已经先找上了他,所以此行千万不可大意。”
我道:“我会小心的。展大人,如果我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或是失手遭擒,你千万不要顾忌太多,取回失物最是要紧。虽然我临阵倒戈,坏了师父的大事,但师父一直对我很疼爱,一定不舍得害我。”
展昭道:“这从河中府的那一晚就看得出来。不过你要是把她逼急了,也很难预料她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你内力已有相当根基,基本功应该很扎实。唯独剑术却似乎是初学,且十分杂乱,又缺乏与人动手的经验,临机不知应变。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否则我定能让你的武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那时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我大喜道:“展大人,那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教我!不许耍赖!”
展昭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明白,依你现在的功夫,你师父怎么会把刺杀包大人的任务派给你?”
我道:“是我主动要求的。当时我重伤痊愈不久,还怕她万一不答应就糟了,没想到她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展昭略为沉思,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的功夫本来应该不在你另几位师兄之下。我倒觉得你和那位赛鲁班差不多,身世成谜,比你的师父师兄更值得研究。”
我的心不由漏跳一拍。说不定他早晚会从这一点上发现什么。
我怯怯地问道:“展大人,那你还会不会相信我?”
展昭微笑道:“你为了救包大人,不惜背叛师门,甚至受伤,这都不是假的。只是我一时还参详不透你究竟隐瞒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要隐瞒这些真相。除非,你另有自己的阴谋和打算,连你师父也瞒过了。”
我一时呆住,料不到他会这样想。但这也很难怪他,他现在身处险地,对于一个身世来历不明的人,总要多少保持几分警惕。他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就证明他其实还是愿意相信我的。
我叹道:“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但却并不是什么阴谋。只是空口白话,自然很难令人信服。展大人以后就会知道。”
展昭道:“但愿如此。我也希望多一个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们找到赛鲁班袁洪所住的庄园,只见大门紧闭,周围仅有几株光秃秃的老树,前后无邻,一派荒凉景象。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如何能够安守这样的寂寞三十年?我自问已经是十分闭塞,不喜欢与人交往的了,但要是将我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三十年,也非发疯不可。
我们先绕着庄园观察了一圈,一点异相也没有,只不知道庄园里边是否暗藏着凶险和杀机。展昭决定不去叫门,直接从墙头翻进院子里。院内也是空空荡荡,四处散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木条、木板、木块,也没有一样成形的东西,完全杂乱无章。庄园前后分为两进,房舍算来共有二十多间,但全部年久失修,真看不出会是一个“巧木匠”所住的地方。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边慢慢察看。当来到第二排房舍前的时候,突然破空声响,箭矢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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