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尾声
清凉的晚风从我身上抚过，几茎发丝撩得脸上有一丝丝痒。我迟疑地睁开眼睛，看到所躺的地方竟是我约展昭去的小木屋。
我不敢至信的呆瞪着眼前的一切，猛然坐了起来，正看到展昭欣喜的脸。他上前扶住我道：“月儿，你终于醒了！”
我又惊又喜，却是恍如梦境，颤声道：“展大哥，我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绽开一个前所未有的舒心的笑容，欣然道：“没事就好了，活着就好。”
我忧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会不会……会不会……”
展昭深情地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我觉出他言外有意，似乎知道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连忙追问道：“展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展昭轻轻握住我的手，悠悠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比我先死，但我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痛苦。月儿，不会再恨我了吧？”
我全身巨震，从他的语气之中体味出一些什么，却仍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我道：“展大哥，难道说，难道说……”
展昭微笑道：“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虽然也许不能够偕老了，但你的手，我是执定了。”
我哭道：“不能啊，展大哥！我已经欠你太多了，难道你还要我欠更多，欠你一辈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情愿不要活了！”
展昭道：“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真是傻孩子。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最重要的是如何活过。人生纵有百岁，真正可堪利用的也不过短短二三十年而已，如果能够好好的利用，这已经足够了。月儿，展大哥并不后悔遇到你，也许并不是你欠我的，而是我前辈子欠你，所以这辈子理当还债吧。不管谁欠谁，相濡以沫，死生与共，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我哭着道：“欠吧欠吧！上辈子你欠我，这辈子我欠你，一辈子还不清，就还两辈子，还要生生世世还，生生世世欠！我会永远像个冤魂怨鬼一样缠着你，永远没完没了！”
展昭被我逗笑了，为我擦去眼泪，道：“那你就不许再哭了。以前你答应过我的，却没有做到。从今以后，你的命是属于我的，眼泪也是我的，我要你替我开心的活着，永远不要再伤心和哭泣。你哭，我也会难受的。知道了没有？”
我笑道：“胡说八道！”我偎进他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不知究竟该喜悦还是悲伤。但是，这温暖的胸膛，我的依靠，我的眷恋……真的好舒服。
也许已经过了子时，我觉得自己倦意上涌，好想就这么偎着他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展昭道：“月儿，还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不过刚才顾不上。其实早就该对你说了，只是，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喃喃道：“什么事啊，你说嘛……”
展昭似乎异常尴尬，吞吞吐吐地道：“我是想说……想说……你还要怀疑我……对你……其实回京之前，你帮我疗伤的那一次……”
我头脑昏昏，他又说得不明不白，不禁疑问道：“什么？”
展昭道：“我是说，你帮我疗伤的那天晚上……月儿……是展大哥做错了事……对不起你。本来我一直有愧于心，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不过你也说，愿意做我的妻子，是不是？”
我终于有些听明白了，从半昏睡中清醒过来，吃惊地道：“你说什么？”
只见展昭满面霞烧，更加尴尬，又有些迟疑地道：“怎么，难道你不是真心的……不，我是说，你难道不肯给我这个补偿你的机会？月儿，我不是因为要为那件事负责才这么说。我是真心想与你携手共渡此生。难道你不肯原谅我？还是……”
我坐直了身子，激动地看着他道：“我不是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声音低下去道：“那次我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不然，不然今天就不会……”我忽然又提高音量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根本就知道，一直知道，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来骗我，骗得我跟傻瓜一样，我还想……还想……”我没法说下去了，扑上去照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却发现展昭浑身紧绷，肩肌硬得跟石头一样。
展昭失声道：“月儿！”将我从后抱住，尴尬地解释道：“我没有故意骗你，真的没有。我一开始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有了一点印象，却始终只是以为……以为那是一个梦……一直到，直到庆功宴那天，我才猜到那都是真的……”
我打断他道：“谁许你做这样的梦！”
展昭既尴尬，更感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月儿，我的确不是故意的，确是情不自禁……今天晚上没有答应你，也与此有关，我一直心怀愧疚，我一定会明媒正娶，娶你为妻，否则，我会永远于心不安……”
我心中感动与爱恋化作万千柔情缱绻，更有种无法解释的怜惜，低声道：“展大哥，我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况且我真的是……自愿的。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展昭道：“那你是答应了？”
我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却抬起头看着他满怀深情又有些喜悦的眼睛，微笑道：“我不是早就答应了？”
展昭也笑了。彼此四目相投，在黑暗中感受到彼此心心相连的深情厚意。我又想哭了，但却是喜悦的泪。我连忙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脸上微微一热，我感到展昭的手抚上我的面颊，接着拇指轻轻掠过我的唇。我唇上一阵酥麻，接着心儿狂跳起来，蓄积已久的深情像一团烈焰在我体内燃烧，令我全身一阵灼热。
奇异的感觉传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展昭的脸正向我接近，相距不过寸许。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已蓦地封上了我的唇，并且痴恋纠缠，向更深处探索……
轰！像是猛然惊起了电闪，并刹那间在我身体里燃烧。热血全部涌上头顶，眼前是白亮亮的一片，没有景象，也听不到声音。我被掏成了一个空空的躯壳，不能思考，也无法呼吸，轻飘飘，软绵绵，仿佛飘浮于云端。
当意识重新回归于体内，我才发觉彼此互相紧紧依偎着，面颊相贴，如天鹅交颈，耳际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热血也在湍流不停，像是奔腾的江河。
月光从西侧的窗口洒落进来，虽不是特别亮，但室内的景象却很分明，我莫名滴紧张起来。如果不是这月光提醒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么样。
我从展昭的怀抱中脱身出来，道：“展大哥，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展昭看着我，无可奈何地笑笑，道：“月儿……”
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已经率先奔出了门外，向他叫道：“展大哥，来追我呀！看我们谁先进城！”
话音才落，展昭已像箭一样射了出来，顷刻间到了我前面。我不服气，提气急追，但仍要与他相差几步。
展昭停了下来，当我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牵住我的手，与我一起腾身而起，在月色清朗，星斗满天的黑夜里，如同两只比翼齐飞的大鸟般翩然翱翔。
月已西斜，但却是圆如明镜，清辉漫空，仍未有落下去的意思。
长夜未央，残冬未尽，再过几天，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我知道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生活正在等待着我，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生命，至此才不过刚刚开始。
是你给予阳光，我才有了生命，圆与缺的轮回中，无言孤独的形影。是谁凌乱我的头发，是风，穿越千年无声的寂静，侧耳倾听。有多少婉转心事，无由说明。泪眼朦胧的背后，一朝春梦，一曲箫声。
是谁在黑夜里守着黑夜，为谁点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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