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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平安夜的玫瑰花

一个洒满阳光的早晨,加德走进了病房,推门看见正在梦乡里幸福微笑的小男孩,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和自己一样得了血癌的病友。

等加德轻手轻脚整理好床铺,小莱特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他朝加德扮了个鬼脸并伸手招呼:“嗨,你好,我叫莱特,这儿的常住人口!”加德走过去握住小家伙的手笑道:“你好,我的朋友,我叫加德。”莱特的手瘦弱而冰凉,它在加德宽厚有力的掌心里显得那么瘦小。一丝莫名的刺痛从加德心中轻轻划过:“这么小的孩子,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莱特的脸上始终挂满了幸福而自信的笑容,一刻也不停地跟加德说着自己的玩具、同学还有老师,加德则在旁边耐心地听着。加德已经四十岁了,他整整大了莱特三十岁!但相同的命运却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成为了忘年交。

经过几天的接触,加德知道了莱特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吉敏。三年前,他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后,他的母亲简丝太太便辞去了工作,陪着儿子求医治病。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后,可怜的莱特却得了并发症,血液又迅速地坏死了。老实说,他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加德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先去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大睡一觉后去银行取完所有积蓄便来到了这家医院。他已做好准备:让医院成为他人生最后停靠的港湾。但当他看见莱特纯洁的微笑,当他亲身体验到莱特一家的和谐美满后,加德就开始希望命运之神能够让他活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俩刚认识不久时,莱特就伸出小指头跟他拉钩相约:“我们要一起活得好好的!”他不愿意背弃对一个小男孩的承诺。

莱特的母亲简丝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她也曾深深体验过孤独无助的滋味。当她知道加德的情况后,再来病房时就带来了双份的营养品、双份的鲜花甚至是双倍停留的时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温馨而完美,外人肯定会以为加德是莱特家族的一员呢。每到周五,莱特的哥哥吉敏还会到医院看望弟弟,给他补课,讲学校里有趣的事情。两兄弟经常被别人当做双胞胎,连加德有时都会弄错呢,因为这小哥俩儿除了性格差异之外,长相几乎没什么差别。莱特告诉加德:“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天堂,我会祈求上帝不要让我的亲人哭泣。”莱特一脸释然地对加德讲这番话的时候,加德咬紧嘴唇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爱怜地抚摸着莱特的头说道:“孩子,上帝会保佑我们都活到一百岁的!”这一老一少已成了生死之交,他们明白,如果两个人中缺少任何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将会不知所措。

十二月里一个寒冷的午夜,小莱特突然被推进了急救室。此时,加德还在梦中与莱特一起登山呢。六个多小时的抢救对莱特差不多全部坏死的血液已无能为力。莱特快要闭上双眼时,突然奋力向哥哥抬了抬右手,努力想使自己的掌心向上,然而莱特已经力不从心……细心的简丝虽悲恸欲绝,但还是跟吉敏一起轻轻摊开了莱特略带余温的掌心,上面有用水笔写的一行字:亲爱的吉敏,如果我去了天堂,你可不可以扮成我的样子,陪加德好好活下去呢?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

可怜而善良的莱特,留下他对加德美好的祈祷后,走完了他短短的一生。

加德醒来时,莱特的小床还是与昨晚一模一样。加德一边嗔怒一边悄悄走过去,他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挠莱特的痒痒把他弄醒时,却发现莱特被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别惹我,我和吉敏吵架了,我很生气。加德笑了,他再看莱特时,发现他真的生气了,因为他连脑袋都蒙在了被子里面。他没有揭开莱特的被子,多日的交往已经让他摸透了莱特的脾气。

这一整天莱特都没有起床。偶尔加德还会听到被子里的啜泣声。可一张纸条摆在那里,他又不敢轻易去惹莱特。加德的心里很难受,心情也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简丝和吉敏,这天也没有来医院看望莱特,于是加德真的相信了那张纸条。可是加德又怎么会想到莱特几个小时以前就去了天国,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善良的孩子最后的遗言竟是请求哥哥装扮成自己的模样,陪孤独的加德好好活下去呢?

吉敏整整一天都蒙在被子里,他一边为失去弟弟伤心欲绝,一边思考着怎样伪装才不会被加德发现。粗心的加德一直没发现床上躺着的是健康的吉敏。

安葬完毕后,简丝又像往常一样到医院来看望“莱特”,一如既往地带来双份的营养品、双份的鲜花甚至双倍停留的时间,加德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周五的时候,简丝佯装抱歉地对吉敏说:“莱特,哥哥要考试了,他这些天都不能来了。”吉敏没做声,他强忍住泪水低头亲吻着母亲带来的鲜花,因为他看见母亲的眼里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加德的状况看来是越来越好,一天到晚乐呵呵地对着吉敏叫“莱特”,一如既往地和“莱特”聊天,做游戏,整天精力充沛。

也许是莱特的愿望感动了上帝,医院终于找到了与加德的血样相匹配的健康骨髓。进手术室之前,加德向吉敏伸出手:“莱特,我会成功的!”

手术非常顺利,这在当时简直是个奇迹!加德醒来时泪流满面,他喃喃自语道:“莱特,愿你在天堂永远健康幸福!”其实加德早在那个吉敏没来的星期五就发现了这个凄美的谎言,因为在加德眼里,他俩虽然长相没多大分别,但性格腼腆的吉敏,怎能与活泼开朗的莱特一模一样呢?对加德来说,要分辨出这两兄弟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为了报答那个天堂里善良的灵魂,为了让莱特慈祥的母亲放心,为了吉敏每天不去上课而在病房补习功课的苦心,加德硬是坚持着配合了这场特别的演出。

在莱特小小的坟墓前,已康复的加德抽泣着将一块高高的大理石碑立在了莱特的坟前。这块碑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现在他磨去了自己的墓志铭,亲手刻上了这样的文字:朋友,你在天堂我在人世,但我会用你给我的生命请求上帝,赐给你和你的家人所有安康。

后来,加德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给女儿取名莱特。他甚至在女儿刚刚落地时就告诉了她莱特掌心里的祈祷。如今,加德已五十多岁了,他看起来非常的健康和硬朗。为什么不呢?因为人生中曾有个十岁的小生命为他祈祷,因为人生中曾有那么好的朋友为他祝福。

摊开手掌,你就能收获全世界的祝福。过去惯于紧握拳头来去匆匆的朋友,现在请你时时摊开手将掌心向上。是啊,当你握紧拳头时,你或许只有一个人的成功与力量,但当你摊开掌心,你也许就收获了全世界的祝福与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