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一生，我最后悔的事
然，上天就是如此弄人。
他，居然对属于夜无阑的倾城倾国之姿无动于心，竟然心心念念的是风若惜那张素颜，故而在面纱被除去的刹那，他狠狠将她抛离地上，差点摔碎了一身纤弱。
她，终究没有机会对他动手……
真相浮出水面，有的，只是她对他的亏欠啊。
“落，我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你明白。”
他把她从马上抱下来，轻轻牵住她的手，就那样俯视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容颜一点一滴映在心里，幽幽地说：“如果只是一声感激，我所做的你还不了。”
“可是……”
听得她的弦外之音，他的剑眉稍稍抬起，一双深邃的眸子蕴着些自嘲，“不必多说了。从被你拒绝第一次开始，我已经是做好第二次被你拒绝的准备。这次，一切从头开始。”
他修长的手倏然穿过她的长发，留了一抹清香于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局未定，我对你……也许不会有太多柔情。所以……作为你的恩人，我有个小小的请求，给我一年的时间，仔细看看我的心，然后再做决定。”
心，倏然被伤到了。
他近乎卑微的祈求，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潇洒不羁，低沉的语气掩饰着太多的无奈。
一年……
为何是一年？
“我能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不会忘却他有两张不同的脸，纵然风流不羁是假象，玩世不恭是保护，可，他想要的似乎更多，那隐隐的背后，直指某处她最不愿见到的地方！
阖上眼，很久的一阵沉默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远处青岚坚定而果决地道：“皇位！”
皇位！
若惜身子一颤，终究她心底所臆测的，还是对了！
他是个胸怀锦绣，心存天下的人，注定会为那一抹明黄而义无反顾。
她，又该如何？
“若惜，我不会忘记你的唯一论——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是我，还没有为我的母妃之死沉冤昭雪，还没有从皇后的魔手下站起来，扬眉吐气，更没有可以给我所爱的人一方安全而宁静的天地！”
“今天，本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是，既然我要你等我一年的时间，总得先把自己的心敞开给你看，要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比之顾惜朝，他所有的我没有……”
若惜看着湛云落慢慢伸手抚上她的脸，目光中的情愫那样深沉，像深沉漆黑的海，迅速淹没了她的心。
“其实，你也有你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不愿看到他的无奈与怅然，既然他心比天高，她宁愿看着他心无旁骛纵横天下。
“是么？”他的眼睛倏然飞扬起一种神采，像是得到奖励的孩子欣喜欢快，脸上竟然飞上一朵红云，竟有些可爱的意味。
“嗯。所谓逆水行舟，艰难更胜顺水，你有心要去做，便努力争取，这份勇气比之旁人更值得嘉许！”
“这么说，你又岂非也是同道中人？”
他倏然乐了。
若惜不解，挑眉望他。
凤飞翱翔，四海求凰。无奈佳人，不在东墙。
他谐谑地负手而立，“当日，是谁每天出府化作小离去飘香苑弹琴挣银子的？你又岂非为了一心离开我而不懈努力？”
若惜大吃一惊，“怎么，你都知道？”
湛云落哈哈一笑，“离王妃黄昏出府，我这个夫君会做睁眼瞎不成？”
夫君……
话一出口，莫名的气氛在两个人周身环绕，湛云落的话生生留了一抹尾音，停住在彼此的心田……
竟忘了，一纸休书，他们已然不是同林鸟。
风，从山峦的缺口处徐徐的吹送过来，若惜的一绺发丝轻轻扬扬地飞起，擦过湛云落的耳际。
他淡然一笑，仰头看着天空，“呵。想不想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写下那纸休书。”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一种沉痛旋即就被风吹散在风里，可是，他的眼神却将这种痛深深的留住。
“提笔，三分笑七分痛，就是这笑，也笑不痛快。”
他回过身来，仿佛怕眼前人又再消失一样，潮热的掌握住她纤小的手，不停地摩挲着。
“一心想送你离开，不是我的妃，皇后那里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被关注的，再加上二夫人假死，这件事就算了了，你就出了危险的樊笼。可是，我却真的不愿割舍这你我之间哪怕是用一张纸维系的羁绊。那个休字，落笔之时，亦是剜心之刻。我只觉得是自己拿着一把刀子割断了你我仅有的……”
喉咙里一阵滑动，湛云落长长一声叹息，再也说不下去。
空气里，亦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让人不忍卒听。
若惜震撼地听着他的表白。
仿佛，那日，他拧心伤痛在宣纸上落笔的悲喜交集的样子，如鲜活再生浮于眼前。
此刻，她终于有些懂了他的心意。
心中一股子热流倾泻而出，她握起粉拳，鼓起勇气说道：“我会等你一年。但有件事，你也要答应我，否则，我非但不会等，明天就会远走高飞。”
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近乎倔强的脸，突然觉得像是一朵淡淡的白荷绽放出冬梅才有的傲然，他不禁宠溺地笑了：“怎么，你准备拿什么要挟我？”
“我要继续做夜无阑……”
“我不同意！”
想也没想，湛云落就打断她的话，好不容易再次将她带回身边，又怎能够再允许她去风尘？
“其实，你同意与否已经不重要！我只是通知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