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语言与认知译丛:认知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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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操作主义

我们认为很少有延展认知的倡导者明确希望支持操作化认知(operationalizing cognition)的观念。然而,我们还是能看到在他们的某些著作中的操作主义与他们的灵感来源之间的密切关系。无论延展认知倡导者是否真的想认可操作主义,我们都会明确地拒斥它。

在第3章中,我们看到人们是如何希望从布鲁克斯有关机器人的工作中得出反表征主义的结论。或许人们还认为,布鲁克斯有关造物(Creatures)的条件为认知行动者提供了一种操作定义。回忆一下,布鲁克斯的目标就是要开发一种满足如下规定的造物:

● 这样的造物必须适当和及时地处理其动态环境中的变化。

● 这样的造物应当对其环境具有强健的适应。环境状况的微小变化不应当致其行为的完全崩溃;确切地说,人们应当仅仅期望随着环境的逐渐变化,这一造物的能力也会发生渐变。

● 这样的造物应能维持多重目标,并且能够依据其所处环境的状况改变它所积极寻求的某个具体的目标;这样它既能够适应环境也能够利用环境中的偶然状况。

● 这样的造物应当在世界中有所作为;它应当具有某些当下的目标。(Brooks,1999,p 。86)

人们或许假设上述这些条件为“认知行动者”提供了一种操作定义。造物,也就是任何满足上述条件的那些东西,是认知行动者,所以它们用以实现这些条件的任何机制都是参与认知过程的认知机制。按照对认知过程的这种操作定义,要发现奥拓和他的记事本构成认知行动者,而在记事本上记事并翻阅记事本就是认知过程,也就不会令人惊讶了。然而,在第3章我们看到,初看起来,非认知的生物也满足这些规定。按照对这些条件的自然解读,许多植物也满足这些条件。在此,我们的重点并不是要质疑布鲁克斯的研究所具有的科学上的趣味或正当性,或者一般地质疑移动机器人学的研究。实际上,在设计和建造能自动运作的机器人方面存在着一些困难的技术科学问题。我们的重点是关注人们从这一研究中得出的某些错误的原则和方法论提议。

在另外的地方也存在着其他操作主义的暗示。Haugeland(1998)让我们考虑去圣何塞(San Jose)的这种能力。去圣何塞这项任务要求应对那些位于视野之外的东西,豪格兰德认为这个特征指示(indicative of)了认知。他看到人们可以通过许多方式完成这个任务,例如可以雇一匹训练有素的马去圣何塞,也可以选一条通往圣何塞的路。在这点上他当然是正确的。再者,有许多方式并不需要涉及认知的计算理论所假设的数据结构,在这一点上豪格兰德也是正确的。即使承认了这些方面,情况仍旧是并非所有去往圣何塞的方式都涉及认知加工。一辆火车有能力去到圣何塞。一枚洲际弹道导弹也有能力飞到圣何塞。这些能力并不要求智能和认知。要去往圣何塞人们可以调用许多认知能力,但并非每一种去往圣何塞的方式都包含认知。一旦人们问去往某个视线之外的地方的这种能力是否是对认知任务的一个适度的(操作)定义,人们也就能立即看到它的不充分性。

克拉克作出的评论也暗示着操作主义。“在我看来,使得一个过程成为认知的过程就在于它支持真正的智能行为……将认知过程确认为那些支持智能行为的过程,无论这些过程是多么的纷繁多变,这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致了(Clark,forthcoming b)。”在这一提议中,克拉克希望诉诸认知任务来阐述认知过程的概念,这与我们的方法恰好相反。我们认为认知任务是那些有认知过程参与的任务,在此认知过程又进一步被理解为对非衍生表征的特定种类的操作。正像克拉克所暗示的,他所作的解释的问题是,他的如下说法并不怎么能释疑解惑,这个说法就是:一个过程所以成其为认知就在于它支持了认知行为;再者,说一个过程所以成其为认知就在于它支持了真正的智能行为。正像克拉克所做的那样,这并没有使情况有多少改善。就这两种说法,人们都立即会想知道认知行为或真正的智能行为说的是什么。认知过程就是那些被用以支持真正的智能行为的过程,这一克拉克的主张只不过将认知过程本性问题又向后退了一步而已。

即使那个问题解决了,也还留下了另一个问题。呼吸、葡萄糖的新陈代谢以及血液循环都是支持智能行为的过程,但是这些过程确实不是认知过程。克拉克需要提供一个究竟是何种支持的理论。正是在此,我们认为克拉克所需要说的是,认知过程是那些通过涉及非衍生表征的某种信息加工来支持认知行为的过程。也许对克拉克来说,还有余地来提供一个不同的关于认知本性的理论,但是我们的确认为克拉克有必要采纳我们的理论依赖的顺序。不要试图用认知行为来解释认知过程。认知过程是在先的;认知或智能行为,部分地是认知过程的产物。

在这一点上,罗兰茨提出了一个与克拉克极为相似的建议:“我建议将认知任务的概念作为基本的概念,直接地明示这个定义。也就是说,认知任务就是那些我们将其称为认知的任务。这样,认知过程就在于那些信息加工操作,这些操作对于解决认知任务来说是本质的。”(Row lands,2003,p 。158)比起克拉克的真正的认知行为来说,罗兰茨诉诸直接的明示也并没有让人们清楚多少。主张某些植物记得太阳的方位,或者了解代数学,或者作出其他类型的认知行为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在我们看来,罗兰茨对认知过程的分析要比克拉克的分析更有道理,因为被认为支持认知任务的解决的正是信息加工操作,而不是任何老式的操作或过程。因此,罗兰茨的分析至少初看起来否决了将呼吸、葡萄糖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当做认知过程。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并不依赖于信息加工操作。然而,这是在卖弄我们所采纳的进路。

在一项更早期的工作中,罗兰茨提出了一个更为复杂的什么区分了认知过程与非认知过程的理论。我们可以在罗兰茨(1999)对知觉的讨论中看到这一理论。在这一讨论中,罗兰茨提出认知任务涉及获取和使用信息,在此,信息是在事件类型间的法则学依赖的意义上的信息。按照这一理论,认知任务并不是由明示(ostension)而被指出的。接着,罗兰茨认为,认知过程对于认知任务的实现来说是一个本质的因素,并且它涉及对承载信息的结构的操作。 这似乎恰恰就是罗兰茨(2003)所传达的观点。

首先,考虑一项罗兰茨所谓的认知的任务,然后再考虑一个并不是认知过程的信息转换的过程。罗兰茨所谓的认知任务是:确保当电子车库门的开关装置在将门降下来的时候不要压住人。这项任务明显要运用到事件类型间的法则学依赖意义上的信息。更具体地说,这一任务需要与一个人出现在门下方有关的信息。这样,按照罗兰茨的解释,这就是一个认知任务。现在考虑一下,这个电子车库门的开关装置将一束光线由车库门入口处的一端发射到另一端的探测器。如果某个物体,例如一个人,触及这束光线,门的开关装置就会将门升起来。也许,光源、探测器以及相应的电路布线对于任务的完成是不可缺少的,而且它们利用光线路径上有物体存在的信息。因此,按照罗兰茨的解释,光源、探测器以及相应的线路就构成了一个认知过程。然而,乍看上去,一个希尔斯(Sears)车库门的开关装置并不是一个认知行动者。

然而,假设罗兰茨坚持认为车库开关装置事实上是一个认知行动者。就我们所能够说的,这实际上无关紧要。看一下20年前更为平常的那种电子车库门的开关装置。对于这种老式的装置,当要关闭车库门的时候,人们就要处在一个对车库门有一个清晰视野的位置上,然后在他看到车库门上下的路径上没有任何物体之后,他再启动车库门的开关装置。很明显,操作新式车库门和老式车库门的方式是有所不同的。一个非常合理的经验实证的假设是:(新式车库门的)电子眼探测门下物体的过程不同于人眼和视觉系统探测门下物体的过程。对我们来说,如下的看法也是非常合理的,即那些近来研究视觉的认知心理学家的兴趣之一的是搞清楚在人眼和视觉系统中发生了什么。正是这一差异,使得对于人眼和视觉系统的研究成为一项智力上的挑战,而电子眼是任何人都能够在希尔斯买到的无趣的装置。因此,就算我们让罗兰茨如其所愿地使用“认知的”一词,看起来也仍旧存在构成一个自然类的过程,这一过程至少可以被合理地理解为认知过程,对它们值得作出科学上的研究。进一步的,这种过程似乎只在人脑之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