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人相见
“尘……”我的气息微弱，喃喃叫着，我好想在死之前看看他。
“尘哥哥别打了，姐姐不行了……”阿炎嚷着。
“尘……”
我睁开眼时，他已经到了我的面前，脸色惨白，我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你……没事……吧……”我感觉生命随着血液的流逝一点点一点点从我身上消逝，我只想努力的记住他的样子，也许到了来世、或者我还会穿越，可以再次碰到他……再次碰到他我想认出他……
“傻瓜！我是金刚之身，怎么会有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吗？你不是答应我的吗？为什么你做不到，为什么？”奚慕尘拼命的摇着我的身子，都快将我摇散架了。
“慕尘，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不够漂亮又不够聪明……武功也不好，时常想着办法捉弄你……上馆子还吃霸王餐……为什么……”我努力的微笑看着他。
他眼中晶莹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喃喃道：“傻瓜，就是因为你傻啊……我第一次遇见你就被你非礼……尽管知道你是师娘托付我照顾的人，我还是不甘心……想着下次见到你一定欺负到底……谁知再见就是六年之后……你真是一个笨丫头，总是想捉弄我，却老是将自己搞的一团糟……我觉得欺负你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还记得你气鼓鼓的红脸、窘窘傻傻的样子……真像一只傻兔子……可是见不到这只傻兔子的时候，我心里又很不舒服……后来才发觉，原来聪明的狐狸也会喜欢笨蛋兔子……”
我笑了，轻咳了两声：“你才是笨蛋兔子……哪有人会喜欢傻傻的女孩子……”
“我喜欢，所以你答应我，别走……别离开我……”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哽咽着，泪水沾湿了我的头发。
“慕尘，我也喜欢你，如果我能离开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嫁给你……可惜……不能了……”
他抱紧我的身体猛的一颤，嘶声道：“不，你不可以走！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办法，我好似看到自己的灵魂出了窍，我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牛头马面，如果他们不带我走，那我要去哪里呢？
我低头，看到慕尘抱着我身体不住的颤抖，不远处，曹子胥紧紧攥着剑柄非常的懊恼，倘若没了我这味药，恐怕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某个角落里，我隐隐感觉还有个人看着这里，是谁呢？
“不可以！”阿炎抓住了奚慕尘的手，“不可以，尘哥哥，你不能这样做啊！”
我一惊，我都死了，慕尘他还要做什么？
姬无可好似明白了什么，神色很是惊诧，道：“即便你取出你体内的无上金元丹，她也不一定能活，更何况，你的金丹取出，你就没命啦！”
“我五岁那年，差点病死，这条性命本是捡的，倘若不是师傅喂我服下金丹，也不会活到今天。今日这丹……”他话音未落，便低头噙住了我的嘴。
我急忙要跳下去将他抓起来，你疯了吗？奚慕尘，你真的是疯了！
可是没等我跳下去，便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我吸住，不由得我这一缕魂魄四处游荡了。
当我醒来时，看到的是姬无可的脸，胸口的箭已经拔出，伤口竟在自己愈合。我大惊，失声道：“慕尘呢？”
他沉痛的指了指风雨桥，我回头看去，那桥下河水滔滔，并没有他的影子啊，难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见我？为什么？”我哭了起来，为何他将金丹给我，却连见我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是怕我将金丹再还给他吗？
“他说，他的样子会很难看，不想让你看到。”
“还说了什么？他还说了什么？”我抓住姬无可拼命的摇晃。
“还说，为了他，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因为你的命也是他的命。”
我呆住了，喉咙里梗的好痛，他说我傻，我说他才是真的傻，真的好傻，值得吗？值得吗？
“哈哈……”曹子胥大笑，“这下可好，金丹同神仙丹合体，功效倍增，月儿！将她拿下！”
“是！”
我大怒，抢过姬无可手中的宝剑冲了过去，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一次，还杀了慕尘一次，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不行！她是妖精，你打不过她！”姬无可大叫。陡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对阿炎说：“我们试一试，看能否请动御天剑！”
“好！”
他们二人将手交握，口中念念有词，我的脚步被定住一般，手上的铃兰花印绽放出明亮的银光。
这是怎么回事？
“哐当”手里的长剑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把金灿灿的宝剑出现在我的手中，由剑身传递而下的热力将我身体灼烧，似乎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喷簿而出。
“啊！”我大叫一声，直劈而下。
“轰！”山崩地裂般的威力，让所有的人大惊失色。我面前的人，已是劈做了两半倒在了地上，变作了狐狸的尸身。
我将剑转向曹子胥，奋力劈下，仿佛一只无形的天剑一般、竟砍的武功高强的他无所遁形。
我闭上眼，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顿乱劈，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我还要为慕尘报仇，我要杀掉曹子胥……
我如同疯了一般，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理智，当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我睁开了眼，那肆意流淌的血刺红了我的眼……
“啊！”我放了手，宝剑消失无踪，地上尸横遍野，一片狼藉，这些人是我杀的？我大惊，回头看时，姬无可和阿炎昏死在地上，我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怎么了？”我急忙爬过去拍打他们的脸，不会也是被我伤的吧？刚才我简直如同疯魔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
“他们违背天意请动御天剑，自身受到了反噬。”一个人平静的说，我抬头，他一身白衣，手上未沾染任何血腥。
“他死了。”冥玉风平静的说，“曹子胥已经死了。这世间上能杀他的人只有你。”
我冷笑：“你果然很强，最后的赢家原来是你。好一个坐山观虎斗、好一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果然高招的很。”
“也是你。”他回了一句。
“倘若我死，天下便只剩一个你。”我讽刺的说。
“你不会死，我卜过卦。”
“如果你卜错了呢？”
“对于我来说，没有如果。”
他走过来，扶住我的肩，道：“姬无可还有气息，我会派人送他回去。走吧。”
“你如今还娶我吗？”我漠然的问。
“你本就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他坦然答道。
“我可以嫁你，只是，你不可以动缪国，缪国是我的。”我坚定的说。
他思忖了半晌，才道：“我答应你。”
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
天上的月亮好圆，果然，下了一日雨之后，天色便晴朗了很多。
我沿着寂寂的游廊往里走，彷如一个游荡的幽灵，绕过了喧嚣的人群。竹枝轻摇、铃兰芬芳，可是我却再也看不到他……
那日之后，因风雨桥的阻滞，我们没有去元国，回到缪国，冥玉风决定婚礼在缪国举行。他如我所愿，放弃了在缪国的权柄，于婚礼之前，我正式登基，成了缪国的王，而他则只是一个王夫。他原本有能力夺走我的一切，到最后，我看到他身后现身了大量的暗士，比我能猜测的多出很多。原来，缪国之行他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到了最后却不损一兵一卒轻易的获得了胜利。
也许我该感谢他，即便他不还我缪国的权利，一样可以强行让我就范，没有了御天剑，我便完全失去了那种爆发性的破坏力，又回复到原来的我。因使用法力请出御天剑，姬无可和阿炎都遭到反噬，阿炎的法力较小所以反噬也小，昏迷两日就没事了，而姬无可到现在依旧没有醒来……
我一身白衣，浑然不像是新婚的新娘子，全身上下，红的只有腰间那挂缀着火龙珠的挂坠。
明宵殿只是缪国皇宫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殿，我推开有些发旧的殿门，走了进去。
阿炎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抚了抚他的头，可怜的孩子，将他抱起送到旁边的睡榻上，替他盖上了毛毯。
回到床边，无可就那么静静的躺着，眉目宛然平常，我在脸架上取了毛巾在水中浸了浸，将湿毛巾细细擦着姬无可的脸，喃喃自语。
“无可，我会守着你，一直等你醒过来……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醒来，听到没有？”
“无可，我还是找不到他，我去了风雨桥好多次，还是找不到他。”
“你睡着了，不醒了吗？没关系，我会替你国师爷爷好好守着缪国，替你好好守着缪国，替我过世的娘好好守着缪国，我不会想死……”
“我今天成亲了，我怕慕尘会不开心……可是如果我不答应，我便没办法拥有缪国，他要王霸天下，我偏不让他得逞……我要替你、替娘亲守着缪国，替慕尘守着离国，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的……”
“陛下，风殿下在找您。”门外，是秋画的声音。
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放下手中的毛巾，道：“无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回到房中时，我看到了他的背影，红色的喜服分外的刺眼。他从不穿红色，如今为了大婚，他竟真的穿了。
“你找我？”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回头看着我，眉头微微蹙着，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生的好看，即便穿这样俗气的大红色也一样分外的亮眼。
他捋了捋肩前墨黑的头发，垂下眼帘，道：“天晚了，就别到处走了，毕竟你是新娘子。”
我笑了笑，自嘲的说：“是啊，新娘子，今日是我们的洞房之夜，我怎会忘记？”说罢，我进门将门扇关上了。
“嘎吱！”他肩头微微震了一下。
这是我的新房，富丽堂皇满眼的娇艳大红，红烛如滴泪般的摇曳，我这身白衣是如此的刺眼。
我卸下头上的白色玉簪，乌丝顿时如同青瀑一般散下，我立在镜前，竟发现原来自己即便不化妆也有一股灵动之美。
他走到我身后，看着镜中的人，轻轻的将手环在我的腰间，我的身体顿时紧绷，我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怒火，为何生气？为何恼火？他早就告诉过我他不会放弃，为了国家、为了我，为了他自己。
他手里没有杀任何人，只是他也没有救任何人，我成了一颗被他利用的棋子，如今他要让这颗妻子做他的妻子，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忘记过去……忘记好不好……”我僵直的看着铜镜，他靠在在我的肩头，眉眼间带着难言的痛楚。
我淡淡道：“你可以忘记……”而我，做不到。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环在我腰前的手指，抽身走开到了床前，不带情绪的说：“晚了，休息吧。”
说罢，将衣带解开，白纱滑落，露出里面白缎的里衣，我自顾上了床靠里而卧，面向墙里背对着他。
墙上映出他的影子，僵直而挺拔，火光摇曳着，可他仍是一动不动……我闭上了双眼。
良久，我听到一声低叹，“咯吱”一声，门被打开，又被合上。
我松了一口气，手中紧紧攥着火龙珠，已是满手的汗水……
“陛下？”
我恍然回过神来，感觉到脚底下已经有些发麻，我站了多久？望着桥下流水滔滔，泛着珍珠般的白沫，几片发黄的树叶飘落下来，顺着流水滑向了远方。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到了十月，看这风雨桥两边，渐渐染上了风霜的颜色。
“什么事？”我手扶着石栏杆，没有回头。我知道站在身后的是久久，登基之后我才找她，她非常惊讶我的身份，还以为我之前是隐瞒身份出去玩，她索性留下来在我身边做了个一品侍卫。
“陛下，听说元国那边已经平定了。”
新婚之后几天，冥玉风便接到消息，元国发生内乱，他急忙带人回去，时不时会令人传消息过来。
“哦。”我应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情。
“陛下，风大，还要站在这里吗？你已经站了许久了。”久久将一件纯白的羊绒披风披在我的肩头，又道：“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元国的国君打算退位让贤，你说那个贤人会是谁呢？”
我微微扬唇，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会是谁？”
久久答道：“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是公子风。这次平乱他居功至伟，而元国的国君本就一直不得人心，又无嫡亲子氏，这次不管是他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下一个继位的人非公子风莫属。”
我点点头，道：“你很聪明啊。可是……时至今日，你还放不下左倾欢吗？”
久久低头不语。
我摇了摇头，道：“你看看身后，谁来了？”
她转头，看到身后的人无比惊喜，失声道：“门主？”可是一看到左倾欢身边的人，她又蔫了。
一袭黑衣的左倾欢携着一身浅粉的果果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早已派人去找他们过来，今日才到这里。一个高大英武，一个娇小俏皮，真是珠联璧合的让人好生嫉妒。
左倾欢拍了拍久久的肩膀，道：“好久不见。”
久久低头不语，眼睛红红的。果果扑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死家伙，害的我到处找你！现在才记得我们了。”
“等等……”果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又揉，“你真的是缪国的王？不是骗我的吧？”
她瞅着我身上的银色华服看了又看，又仔细瞅了瞅我头上的玉冠，她赞道：“真漂亮，难得山寨也做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