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全然接受:18个放下忧虑的禅修联系
17507600000028

第28章 唤醒悲心(2)

玛利安觉得好像有一股慈悲的力量,从神父的手上传过来,温柔地浸润着她,邀请她将自己的绝望交付给慈爱的上帝。她觉得放下愈多绝望,也就与上帝拥抱愈深。是的,她以前是很盲目无知,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然而,她并非卑微无价值,也不是恶毒的人。上帝无尽的慈悲怀抱着她,让她得以找到通往悲心的道路。

对自己慈悲,并不表示我们可以逃避责任,而是说,如此我们便得以从自我憎恨中解脱,因为,自我憎恨使我们无法以清明平和的心对待生命。神父并不是要玛利安忽视痛苦,或否认她辜负了自己的女儿,而是要她向能够治愈一切的爱敞开心胸。

如今,玛利安不再将自己锁在苦恼的念头中,她已经能够抱持无尽悲心。当自责或自我憎恨的感觉又生起时,她就在心里说:“请拥抱这种痛苦。”当她感觉到上帝怀抱了自己的痛苦,她就能够坚强面对,而不会肝肠寸断或想要一死了之。随着心逐渐平静清明,她便有能力去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帮助克丽斯缇。

两个星期之后,她们又在疗程中见面了,克丽斯缇看起来既防卫又冷漠,玛利安悄悄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克丽斯缇没有闪避,玛利安就慢慢向她靠近一些。

玛利安告诉她,她知道自己完全辜负了她。“我本该保护你、安慰你的?我却让你失望了,我纠结在自己的痛苦中,看不到你的痛苦。”她停顿片刻,诚挚地看着女儿的双眼,“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有多抱歉,我也知道我无法消解你的痛苦,克丽斯缇,但是我想要陪着你找回自我,我再也不会消失不见。”

轻轻握着克丽斯缇的手,玛利安告诉她在神父那儿发生的事,她在女儿的掌心画着圈圈,轻声重复神父的话:“这是个无法避开的所在,由它去吧。”然后用自己的手盖住女儿的手,继续说:“但是在这宽容悲悯的境地,上帝的国度,你可于当下得到新生。”

当她们终于相拥时,两人都泪流满面。玛利安抱着啜泣的女儿,满心慈悲——对女儿也对她自己。克丽斯缇让妈妈抱着,让自己沉浸在这出乎她意料的、母爱所给予的力量与踏实感中。她们俩注定都得经历这未愈伤口的痛楚,但如今她们总算可以一同疗伤了。在上帝悲悯情怀的拥抱中,玛利安终于生起能够接纳她们母女的悲心。

玛利安的故事引起了彻底接纳课程学员的共鸣,许多人说出了自己“无法祈祷”的经历,以及感觉自己不值得被爱的时刻。在团体讨论中,我们讨论了一些方法,比如说,在这样的时刻该如何向某个慈悲的对象求助,进而由此学习到如何拥抱自己。我们也探讨了能够彻底接纳的慈悲之心,是如何起源于对自己的无条件关爱。

我们在觉得疏离孤独时,总渴望像个孩子一样,让慈爱的母亲和仁慈宽容的父亲以悲心拥抱在怀里。在这样的时刻,我们可以伸出双臂,把破碎的自己交付给具足治愈力的怀抱,恰如里尔克所言:

我渴望被拥抱在你心的伟大怀抱中——喔,现在就用双臂拥抱我吧!

在这怀抱中,我交付破碎的,我的生命?

当我们感受到他人关爱的怀抱,或被一个比渺小怯弱的自己更伟大的对象所关爱时,我们就能在自己的心中找到空间来容纳生命的碎片以及他人的生命。似乎“太多了”的痛苦,能带领我们到达悲心的甜美境界。

具觉察力的祈愿:但愿痛苦唤醒悲心

我们也许会认为玛利安如此虔诚地祈祷,是基督教之类的宗教独具的方式,然而,无论信奉什么,身为人类的我们在绝望的时刻,大都倾向于向外求助。

我们会向外寻求缓解偏头痛的药物、恳请公司聘用自己、祈愿拥有智慧以便引导孩子渡过难关等。我们可能会低声说:“喔,求求您,拜托。”觉得自己是在跟“上天”求助。当我们觉得遇到障碍且害怕时,就会向更伟大、更具力量的对象渴求慰藉和宁静。

西方宗教并不总是强调祈愿与虔诚心,但它们在现今佛教中依然盛行。诚挚的祈愿表现在慈悲心的修持中——希望我会快乐,希望我脱离痛苦——这些都是不同种类的祈愿,是我们唤醒悲心的一种方式。

受苦时我们就会转而祷告,而无论造成痛苦的外在原因是什么,最根本的缘由都是相同的:我们感到孤独,便向外求助以解除孤独之苦。

凯尔特诗人与学者约翰欧达诺琥(JohnO‘Donohue)在他的书《永恒的回音》中写道:“祈愿是渴望之声,它向外也向内求助,揭露了我们远古的亲密归属。”对于我所说的“有觉察力的祈愿”,这真是个美丽的描述。我们不仅向外寻求我们的亲密归属,也向内仔细倾听那发出祈愿的苦痛。当我们愿意感受孤独之苦时,渴求之心就会带领我们到达慈悲之境。

多年前发生了一件令我心碎的事,使我体验到了具有觉察力的祈愿所带来的转变。那时我爱上了一个人,他住在美国的另一端,与我相隔两千里。由于彼此对家庭及住处选择的观点大相径庭,我们实在无法共创未来,于是这段关系就此结束。失去他让我痛彻心扉,有好几个星期我被强烈的思念所吞没,不断哭泣,悲痛欲绝。我不再听广播,因为收音机传来的古典摇滚歌曲常常让我触景生情。我不看爱情文艺片,也甚少跟朋友谈起他的事,因为连提到他的名字都会让我旧伤复发。哀怨悲恸的心情不断持续下去,我为此羞愧万分。我怎么可以任由自己沉浸在凄凉颓废的感受中?除此之外,我也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这么病态?那个男人已经开始跟别人约会了,我为什么不呢?我试图让自己从往事中醒来,试图清醒地放开这种痛苦,然而我的心却一直被渴望和失落的感觉所占据,感到异常难忍的孤独,以前我从不曾如此寂寞。

我的禅修室内有一幅西藏唐卡,上面是一位悲心菩萨,藏传佛教称之为度母,也即观世音菩萨,在佛教中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化身。某天早晨,我在唐卡前失声痛哭,向观世音菩萨祈请。就像玛利安一样,我对自己一点也不慈悲,感觉自己毫无价值,想要躲进观世音菩萨慈悲的怀抱中。

修持佛法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曾用玛利安那样的方式向它祈请过。但在现在绝望的时刻,一切迥然不同。观世音菩萨不再只是悲心的象征,它仿若充满了爱的所在,我渴望它能解脱我的痛苦。

借助于这种求助方式,我的确找到了一些慰藉。但数天后的一个早上,我又遇到问题了。我这是在干嘛?夜以继日的固定仪式:痛苦、祈请、哭泣、痛恨自己的痛苦,伤口并没有真正痊愈。倏然间,观世音菩萨似乎成了我脑中唤请来安慰自己的一个念头罢了。然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痛苦看起来似乎永无止尽,而且毫无价值。

但我还是记得,痛苦是唤醒悲心的真正途径。我忆起了过去当我真正活在痛苦的当下,有些事情确实改变了。我突然明白,无论自觉有多糟糕,无论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我都必须停止抗拒悲伤和寂寞。

我忆起了菩萨的誓愿:“祈愿一切境遇都能让悲心觉醒。”于是在内心重复念诵这句话。持续的念诵让我开始感到,内在的声音愈来愈不那么绝望,且愈来愈真诚。

十四世纪的波斯诗人哈菲兹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