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法师携眼耳鼻舌身意六大弟子游方宣化,途径逍遥谷功德林,稍觉劳顿,便于无影树下敷座而坐,休息小憩。
此时,眼居士明见,从座起,合掌问言:
“子虚老师,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释迦世尊教导我们要修行跳出六道轮回,了生死,可一些证道的大德又说无生死可了。佛法中分明有得道得果之说,可有些经典中又说了无所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耳居士灵寂、鼻居士元息、舌居士默得、身居士正直、意居士慧觉也都一致附和,请求子虚慈悲解说。
子虚脸上挂着几乎永恒的微笑:“善哉善哉,我给你们打个比喻吧。就说我们一行七人出来游化,是不是很愉快?”
明见说:“是这样,老师,我们出来游化,逍遥自在,不异于世人度假外出旅游。”
子虚说:“旅游的确应该是浪漫而又惬意的享受,可是假如有些游客走进一片丛林,走得非常劳累了,也讨厌起了野外,乐事便成了苦事,于是生出了要回家的念头。这相当于厌离生死,要求了生死。然而可怕的是他们由于走得太远,转了很多山头,以至于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于是在林中张皇乱蹿,痛苦于是加剧。这还不算,更可怜的是游走太久了,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生死之林中,此时他们心神俱疲,烦恼横生,看山也别扭,看树也不顺眼,于是狂躁不安,彼此之间也冲撞埋怨,这就成了尘劳凡夫。
“其实这时周围还有一些玩得挺开心的人,他们没有迷的感觉,也没有悟的感觉,这可喻为诸佛,佛无迷也无悟,因此说众生本来是佛,因迷而为众生。这时有个不曾迷的游客见这些焦虑乱奔的人们,知道他们是迷失了方向,便生了恻隐之心,主动过来为他们指路,这是佛再来化为菩萨,也称活佛。佛无迷无悟,无好无恶,也无众生可度。菩萨是好心人,觉悟的有情,这个好心人用种种语言,手势乃至譬喻向迷路人指示方向并告诉大家在什么地方有个旅客之家,有很好的接待条件,是为说法。有人经此明人指示,忽然辨明了方向,知道了旅店的所在,是为顿悟,明心见性,你们说这个悟了的人得了什么?”
默得抢着回答:“我明白了,这个忽然间辨明方向的人,在迷时实在没有少了什么,只是无明,细究起来这无明也无所从来。在悟时也没有多一点什么,只是明白了而已,无明消失了,却又无所去。无明只是个假名安立,是故古德云‘无明实性即佛性’,觉悟时不能说无得,也不能说得,得了个什么?得了个了无所得。”
灵寂也接过话头答道:“我也明白了,迷失何曾失,悟得何曾得,但悟了的人的心理状态却发生了根本变化,他辨明了方向,知道了回家的路,同时也记起了自己出来旅游的初衷,知道了旅游之家也只是旅途上的一个驿站,用佛法说叫化城,是为了给因疲劳而想回家的人准备的休养之所。这样一来他只要想回家随时可以回家,想玩也没有妨碍,彻底放心了,也便不急着回家了。迷时想回家是名了生死,悟时回不回家皆可,是名无生死可了,由此可见,欲了犹未了,不了即了之。”
元息也接上说:“我也明白了,佛说厌离出世,了生脱死证涅槃,是对迷人说的。对证果的罗汉却又讲一真法界,讲涅槃生死不二之法,将不发大乘济世之心的罗汉斥之为自了汉。这不难理解,如果一个迷人让明白人指点而得知归路,他却只顾自己回家安养,不肯接引和他有缘的迷人,也太缺乏慈悲心了。因此可见凡夫一发自利利他之大乘菩提之心,其境界即超出四果罗汉,发大乘心太重要了。”
“有一个问题要注意,”正直居士也发了言,“自己还没得度,即想度别人,是菩萨发心,这只是因地菩萨,有良好的愿望而已。如果这种人,随便为人指路,即是以盲引盲,极有可能好心办坏事,一旦误导众人落入深渊,便造了恶业。因此不妨发大乘心,先行小乘道,先求自度,再度别人。如果有人好大喜功,有领袖欲,以支配别人为乐事,无证言证,无得言得,不负责任地为人胡乱指挥,即是魔鬼种性。”
慧觉最后发言,他说:“我还想听子虚老师接着讲讲下面的问题,刚才谈的是一经点化便顿悟的那些人,可有些人迷的太深,怎么说也转不过方向来,那怎么办呢?”
子虚说:“那就需要好心又明白的人带路送回家了。这些人无明障重,智慧浅陋,就只能借助明师带路,一个过程一个过程地次第而行,这就是渐修,一地二地三地四地,不一定走到哪一步,见到一个什么标志物,忽然心开意解,十地顿超,登堂入室,由渐修功极而顿悟,这就叫顿悟不离渐修。”
听了子虚法师的开示,眼耳鼻舌身意六大弟子疑窦顿除,当下清凉,得未曾有。这时子虚问大家:“没有疑问了吧?”众答:“无疑问了。”“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浑身轻松。”
子虚站起来,“那好,既然神满气足,那么就六根归位吧!”他活动了几下筋骨,背起行囊,优哉游哉地走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