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梨和七七的家门前有棵桃树,看到桃花开了,七七想起江边的桃花林和梨花林。微雨的天气,她拉着若梨去游江。
青山烟雨,是游江的好时间。今年春天,那年秋天,执伞站在舟头,有他、有雨,坏的不在,好的在。
逆流而上,却不见了桃花和梨花,全部种着菜。
好心情霎时没有了。一百多年,这个世界终究在改变。
烟雨迷了她的眼,她将伞交给若梨,转身进了船舱。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望着外面的雨,一丝一丝,细碎成烟。
“怎么了?”若梨走进来,放了伞在她身边坐下。
她没说话,微微向后挪动身子,靠在他身上。他将她密密抱住,用宠溺的声音问:“是你说要游江,怎的又不如意了?”
七七一听,突转头看着他:“若梨,我是不是很难伺候?”
“是有些难。”他道,“总是这么任性。”
她望着他,眼眶倏地红了:“若梨,我不是……”她不知如何解释,她从前就是这样的。
从前他由着她撒娇,由着她任性,那是他爱她的方式;她愿意对他撒娇、对他任性,也是因为她爱他,所以给他别人得不到的权利。
她只是想让他爱而已,只是想告诉他她从来没变而已……
现在,他和上辈子一样疼她,她做什么他都没意见,但或许他心底更需要一个温柔体贴、通情达理的妻子。
“怎么哭了?”若梨问,伸手抹掉她的泪。
“若梨,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七七。”他注视着她的眼,“就七七这样的。”
她扑哧一笑,紧紧抱住他:“若梨,我们回家。”
“好,回家。”他说,“你说回家就回家。”
听他这语气,好似只说了一半,她打他一下:“你还是嫌弃我!”
“我怎么嫌你了?”
“‘我说回家就回家,我说游江就游江’……你嫌我。”
他笑了一下,看着舱外道:“就是要嫌你。娶个妻子挑不出毛病,岂不是太无趣?”
“那我也要挑挑你!”七七赌气地道。
“你挑吧,我好改。”
七七脸红了一下,不满地道:“你说话不中听!人家心里不舒服!”
他沉默片刻,狠狠地抱了她一下,抱得她肋骨都痛了,然后在她耳边压抑地道:“我是想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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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惊见家里来了人,还是朝廷的人。若梨将七七藏到身后,问他们:“你们找谁?”
“你是金铃?”来人问,“南宫镖局的卓剑修劫走了大公主,皇上命我追捕。这里特来问公子一声,可有他们消息?”
若梨一愕,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们没来找过我。”
“是吗?”对方怀疑。
七七拉着若梨:“我们去找他们!公主娇生惯养,又遭追捕,路上一定吃不消,出了事怎么办?”
来人马上道:“不如二位与在下一道。卓镖头见了二位,必知我们无心为敌,也免生公主受到伤害。”
二人心中一嗤,但还是和他们一起。
皇上派了不少人出来,分多路寻找。不久这边就接到消息,说发现二人行踪,大家一路追去,又接到消息,说南宫镖局好像也在找人。
走到蛮州,遇到杨少平。他倒也大方,主动和若梨打招呼。
这边的将军一直追不到人,怕不好向皇上交代,一急便问他:“你可有发现卓剑修的踪迹?”
杨少平微愣,佯问:“他们到这里来了么?我押镖去南绍,只是路过,不曾想他们会来这里,所以没有注意。”
若梨问:“你押什么镖?要去那个地方?”
杨少平皱了一下眉,敷衍地道:“是有人在长安买的珍宝。”然后便借口告辞。
若梨看他远去,不动声色地携了七七回客店休息。一路行来有些累,他们这两天没去找人,只告诉将军有事叫他们。
蛮州乃大唐设置的“羁縻州”之一,此种区域情况特殊,皆属边远异族,“羁縻”二字便是形容天子与边疆四裔的关系羁縻不绝。
蛮州是交通要道,汉苗杂居,热闹却不繁华,但风俗和景色都极其宜人。若梨和七七自然不会一直窝在屋里,偶尔便到街上逛逛。
七七买了苗家人做的香包给若梨挂上:“等回去了,我亲手给你做一个。”
“好。”
接着他又买了银饰给她,问她:“要不要换件她们的衣裳来穿穿?”
七七摇头:“我穿过,不如我们的轻便。”
“你什么时候穿过?”
“我家原是南宁的,在家自然天天穿。”
若梨恍然:“这里离南宁已有些近了,可几年前和南绍战争,咱们没能将它守住,它现在归南绍管。到底不是大唐地界,过去有些危险,不然可以回去看一看的。”
七七点头,她竟不知自己生长的地方已遭过变迁。一百五十年,一个王朝都从建立到鼎盛又走向衰亡,其他的当然更可能变。
转过身,见杨少平带了人急匆匆出镇,七七急问:“你说他去哪里?”
“怕是公主他们出现了。”若梨转身租了马,带她追上去,出了镇已没看到人。
沿路奔跑一阵,又是岔路,正不知往哪里走,七七往左边一指:“这边!”
若梨没问她怎么知道,飞快朝那边跑,一路上多蒙她指点,很快便在一个山坳里听到打斗声。绕上前去,果然看见杨少平,与之打斗的赫然就是卓剑修。
这山坳出来是一处峭壁,前方道路已不容马通行,只是依附在山崖上的羊肠小径,除却走惯了的当地人,怕是无人敢过。就连若梨这样有武功、七七这种会法术的人看了都胆战心惊,而卓剑修牵着依依,自然没法从那里逃跑,只能停下来应敌。但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只怕他们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若梨身上没带剑,抱起七七飞到山壁上,让她攀着一棵树:“你在这里等我!”然后飞进人群,拉住一人砍断胳膊、缴了械,就和人打起来。
卓剑修发现他,惊了一下,他道:“别分心!”
依依见他在这里,自然想到七七,四处张望,看到了人。七七突从树上跳下去,她吓得一声尖叫。
若梨回头,见一人冲到七七面前,七七举起手刀一砍,那人便倒在地上。若梨将身边的人打退,飞过来:“你下来做什么?”
“我……”七七举着双手,莫名心虚,“我来帮忙。”
若梨见被她打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肯定地问:“你杀的。”
“不是!”七七摇头,“他自己不小心。”
“我看见了。”他瞪着她,“不许杀人!”
她听了登时不爽,也不管周围打得如火如荼、卓剑修和依依有危险,怒目而视:“难不成你就没杀过人?”
“我是没杀过。”
七七噎了一下:“你是大侠啊?”
“杀人如麻的人做不了大侠!”
“那也不会一个都没杀吧?”
“我向来将人打趴下就是!跟着我,不许动手!”
他牵着她打回去,见杨少平对卓剑修步步紧逼、招招致命,马上挥剑挡开。刚挡开,周围的人又拥上来,他硬是没近得了卓剑修的身。
狭小的地方十分混乱,已有镖师不小心跌下了悬崖。依依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六神无主,但怕影响卓剑修,又只能咬紧牙关,大气都不敢出。
七七听见山坳里传来马蹄声,对若梨道:“将军来了!”
若梨一愣,望向山坳,果见追捕的官兵飞了过来。
将军看见依依,明显松了一口气,但见混乱的情况,又吓了一跳,急道:“住手!不要伤了公主!”
杨少平却趁若梨发愣,将剑刺向卓剑修。卓剑修一退,想起后面是悬崖,又生生停住,杨少平的剑便直直刺中他胸口,更推得他往后滑。他松开依依的手,一下子坠下山崖。
“剑修!”依依追上去,跟着往下跳。
若梨马上飞过去拉她,两个人一起坠落。七七也飞过去,甩出肩上的披帛,将他腰身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