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而死?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莫青云声音颤抖,脚步有些虚浮,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石桌边沿。
夏侯如意轻点臻首,叹息道:“本宫自出娘胎就没有见过自己娘亲一面,此乃本宫毕生的憾事。”
“老臣冒昧,惹皇后娘娘伤心了。”莫青云有些惶恐,更多的是失望,难道自己今生都无法再和她见面了吗?夏侯如意既然说了从未见过她,那么自己又怎么能确定夏侯如意就是她的女儿呢?
夏侯如意见莫青云神色哀伤,不免心中好奇,能够官居太傅,一言一行自然都异常谨慎,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起自己的母亲?难道他和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渊源吗?常常看爹爹对着母亲的画像唉声叹气,虽然从未承欢母亲膝下,但是夏侯如意对母亲的容貌还是记忆深刻,自己的音容笑貌和母亲几乎如出一辙,也因此爹爹见到自己总是心神恍惚,像眼前这位太傅大人一样满脸伤痛。
“太傅大人莫非见过本宫的娘亲?”夏侯如意柔声问道。
“老臣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很像老臣认识的某位故人。”莫青云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从袖管中取出一个已经有些发黄的卷轴,颤抖着手解开束缚卷轴的红丝绳,将卷轴摊开在石桌上。
是一副戎装美人图!画中的女人头戴银盔,身穿大红戎装,眉如春山,眼如星辰,英姿飒爽,别有一股迷人的风韵,容貌神情和爹爹房中娘亲的画像颇为相似,而惟一不同的是,爹爹房中的娘亲画像是一个纤纤弱女子,而不是眼前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显然画像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是画中人的气质却惊奇的一致!
“太傅大人怎么会有本宫娘亲的画像?”夏侯如意望着画像怔怔出神,没想到在离开未央之后还能见到娘亲的画像,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画像上娘亲的眉眼……
“启禀皇后娘娘,此乃舍妹莫青澜的画像。”莫青云神色间有些激动,浑浊的双眼中蓦然涌起一片泪光,莫非青澜已经驾鹤西去了吗?
抛却了故国,抛却了亲人,她最终选择飞蛾扑火,不顾一切追随夏侯临渊而去,却因为难产而骤然离世,这样的结果不是莫青云能够承受的,莫青云只觉眼前一黑,蓦然瘫倒在地。
“太傅大人!太傅……”夏侯如意情急地俯身去掐莫青云的人中!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爹爹!”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夏侯如意回头,莫珂郡主伸手就推了她一把,跪倒在莫青云的身边,“爹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不要吓珂儿呵!”
“郡主,太傅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夏侯如意被莫珂郡主推得一个趔趄,要不是石桌边的圆凳化去了她的冲撞之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跌倒在尘埃了。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莫珂郡主又因为关切自己爹爹的安危才无意推了她一把,所以夏侯如意并没有生莫珂郡主的气,相反的看着莫珂郡主手足无措地红了眼圈,她忍不住感同身受地安慰起她来。
“你少假惺惺了,我爹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命。”新仇旧恨让莫珂郡主忘了彼此已经悬殊的身份,毫不忌讳地对夏侯如意出言不逊。
“珂儿……”莫青云悠然醒来时听到的真是自己女儿对夏侯如意的不敬之词,不由皱了眉头训斥道,“不可对皇后娘娘无礼!”
“爹爹,你可算醒过来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爹爹竟然晕了过去……”莫珂郡主不放心地端详着莫青云依然有些苍白的脸色,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石桌上的画轴,当她看清画像中女子的容貌时她忍不住一阵惊呼,不敢置信地问道,“爹爹,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这是为父偶尔间觅得的一幅画轴,因为画中女子和皇后娘娘容貌颇为相似,所以特意买来送给皇后娘娘把玩的。”莫青云艰难地站起身来,尴尬地将石桌上的画轴卷了起来,一边闪烁其辞一边郑重其事地将画轴呈献给夏侯如意,恭声道,“皇后娘娘,莫珂不懂事,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太傅大人言重了,莫珂郡主对太傅大人孝敬恭顺,本宫怎么会和她计较?不过这幅画轴本宫甚是喜爱……”夏侯如意知道莫珂郡主也是为情所困,所以才对自己屡次挑衅,因此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莫珂郡主心中的失落她感同身受,如今自己被轩辕烈无端冷落,和芳心无所依托的莫珂郡主又有什么分别?
莫珂郡主眼睁睁地看着夏侯如意笑逐颜开地接过莫青云手中的画轴,心里不由一阵难过,这个狐媚的女人先是抢走了她莫珂最爱的烈哥哥,现在又变本加厉地抢走爹爹好不容易觅来的画轴,君子不夺人所爱,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抢夺别人心中至爱的宝物!
“皇后娘娘保重,老臣先行告退。”见女儿对夏侯如意一脸敌意,莫青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女儿因为轩辕烈而嫉恨夏侯如意,真是让他这个做爹爹的左右为难,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外甥女,他不想她们表姐妹彼此伤害。
莫珂郡主悻悻地跟着莫青云离开了八角亭,夏侯如意再一次展开手中的画轴,望着画像中英气勃发的戎装女子,陷入空茫的情绪中。
这幅画像中的女子和爹爹房中的娘亲画像明明是一个人,但是两人的身份却截然不同,一个是驰骋疆场的巾帼红颜,一个却是委身青楼的歌姬,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娘亲?太傅莫青云虽然说这幅画像他是凑巧觅来,但是夏侯如意知道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