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过得很好,主上对如意青眼有加,温柔体贴,如意但求能保得朱雀和未央两国永世修好便心满意足,所以爹爹毋需为如意伤神难过,今日能见爹爹一面,重叙父女天伦之乐,如意此生也就无憾了。”从小到大,夏侯如意从未见老父亲在自己面前流泪过,此刻见他伤心落泪,不觉动容,连忙取出手绢为夏侯临渊拭去眼角泪水。
“如意我儿,为了未央委屈你了,为父对不起你过世的娘亲。”夏侯临渊听了夏侯如意安慰的话,满腔爱怜之情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对着夏侯如意再次抹起泪来。
“爹爹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天意安排,祸福相依,虽然太后未经爹爹允许就将如意远嫁朱雀和亲,但是轩辕烈乃是人中之龙,女儿嫁得如此夫君,也算得终身有靠,从此锦衣玉食,不用为生计烦忧,爹爹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该当替女儿高兴才是。”夏侯如意回想当初抛家别国的悲苦之状,忍不住也红了眼圈,一边安慰一边唏嘘。
“说得也是,总算老天垂怜,虽然轩辕君贵为朱雀国君,却对我儿情深意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轩辕君野心勃勃,意欲吞并天下,为父担心往后我儿会左右为难呵!”夏侯临渊面有忧色地叹息,轩辕烈志在天下,目下虽然宠爱女儿,但是帝王自古无情,难保有一天为了江山而舍弃自己的女儿呵!
“人生自古无常,江山代代无穷已,或许如意无法劝服轩辕烈放下野心,但是只要爹爹戍守未央边境一日,如意决不会坐视轩辕烈和爹爹兵戎相见,毕竟你们两个是如意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如意不想你们其中一个受到伤害,更不想你们彼此伤害、两败俱伤。”夏侯如意眼中浮上一片愁云,尽管轩辕烈眼下对自己宠爱有加,但是红颜易老,后宫又佳丽无数,她怎么敢保证自己能永远取悦于轩辕烈,让他不发兵未央呢?
“事关朝政,我儿还是不要插手,安心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事实上你也算得上半个朱雀人……”夏侯临渊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提起她的身世,青草湖一别,今生恐难再见面,他是说还是不说呢?说了只会让她更加伤心,不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如意娘亲,总不能让如意始终认为自己的娘亲是个青楼歌姬吧?
夏侯如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顿时一动,自袖中取出莫青云赠与自己的画轴来。
夏侯临渊还以为夏侯如意收罗了什么名画送自己,刚想推说不要,可是当夏侯如意展开画轴时他的眼睛霎时就一眨不眨了。
这……这不是如意娘亲的戎装画像吗?如意手中怎么会有她的画像?难道是轩辕烈送给她的?这么说来轩辕烈已经知道如意的真实身份了吗?
“这幅画我儿从何处得来?”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夏侯临渊低声问道。
“是朱雀国太傅莫青云赠与女儿的,说画像中人与女儿甚为相似,特意觅来送与女儿赏玩,可是女儿觉得这画像中女子和爹爹房中娘亲的画像除了服饰气质不同之外,此女子的容貌和娘亲几乎一模一样,爹爹可认得画像中人?”夏侯如意旁敲侧击试探道。
事关自己的身世,她难免紧张,握着画轴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我自然认得,纵然她化成了灰,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她。”夏侯临渊深情地抚摸着画像中人英姿飒爽的眉目,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意气风发、笑傲红尘的美好时光。
“她和娘亲有什么渊源吗?”夏侯如意见夏侯临渊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一颗心霎时拎到了喉咙口。
“如意我儿,她就是你的娘亲呵!”夏侯临渊感慨万千地指着画像中的戎装女子,长叹一声道,“你娘亲是朱雀国太傅莫青云的亲妹妹莫青澜,当年人称玉将军,为父和你娘亲曾是沙场上多次交锋的敌人,但是月老牵错了红绳,为父和你娘亲居然在一次次交战中彼此倾慕,最终你娘亲抛家别国随为父到了未央……”
十七年前莫青澜和夏侯临渊曾是战场上的敌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慢慢地彼此心生情愫,莫青澜毅然挂印而去,追随夏侯临渊回转未央京师,朱雀国因而战败,轩辕烈父皇龙颜大怒,将莫青澜削除宗籍,而未央也无法接受莫青澜和夏侯临渊的感情,夏侯临渊为了给莫青澜争得名分,只好再次奔赴沙场,张氏嫉妒莫青澜,将她赶出了家门,身怀有孕的莫青澜无家可归,只得寄身青楼,不想等夏侯临渊凯旋回朝时却只见到奄奄一息的莫青澜和襁褓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夏侯如意……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自己的娘亲极有可能是太傅莫青云的妹妹莫青澜,但是此刻亲眼看到夏侯临渊点头承认,夏侯如意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从未谋面的娘亲竟然是朱雀国的女子,而且还是名门闺秀,巾帼英雄,为了追随爹爹,娘亲受尽煎熬和折磨,最后因为她难产而死,令她唏嘘不已!
“原来如意的娘亲不是歌姬,她是赫赫有名的朱雀国玉将军,爹爹,你瞒得女儿好苦!”夏侯如意不禁泪盈于睫,因为娘亲是青楼歌姬的身份,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过问夏侯临渊有关娘亲的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她的娘亲远比她想象中的勇敢和坚强,让她打心眼里敬重和佩服,换作是她,她能抛开一切追随心爱的人承受世人的冷眼和讥笑吗?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和娘亲一样执着于自己的感情,决不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