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吉姆·巴恩斯打电话给我,他不仅是我最重要的经纪人之一,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他说希望我给他帮个大忙。他以前从没有这样说过,所以我让他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忙,希望是些我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我无疑想向他表达感激之情。接着,他告诉我是他的公司对某只股票感兴趣。事实上,他们已经成为这家公司的主要承销商,而且已经将绝大部分股票进行了处置。但是经济状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对他们来说,要将更大一部分股票推销出去已经成为急需处理的事情了。吉姆希望我为他将股票推销出去的任务承担下来。这只股票就是联合电炉。
有好多理由,我不想与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但这人是巴恩斯,对他我是有些义务的,他坚持要我在这件事上帮他个忙,仅这一点就能够战胜我的各种反对理由了。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朋友,而他的公司,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他全身心投入的,所以最后我答应尽我所能地去做。
对我来说,在战争带来的繁荣与其他繁荣之间最显著的区别,似乎一直在于,由这些年轻的银行家在股市事务中玩出的那些新花样。
这次战时繁荣大得惊人,而其开始阶段及过程明显已经被所有民众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然而与此同时,这个国家最大的银行和信托公司自然也会竭尽所能的来帮助各种各样、各种情况的股票发起人和军需品制造商连夜成为百万富翁。事情已经进展到这样的程度,一个人所要做的就是说他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某个联合委员会的成员之一,此时就会有人向他提供所有必要的资金来完成有关的合同,而这些合同他还不能保证一定会得到。我常常听到一些难以置信的故事,说的是原来的办事员变成了公司的总裁,正在做着一项涉及好几百万美元的生意,而所花的钱是从轻信的信托公司借来的,而相关的合同在它们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的过程中留下了一串串的利润。源源不断的黄金正从欧洲大量涌入这个国家,而银行必须找到有效的方法来筑堤堵住这股洪流。
这种做生意的方式在老一代的交易商们看来是值得疑虑的,但看起来似乎他们的数量并不是很多。银行白发的总裁们做事的方式在平静的时期倒是不错,但是在这些劲头十足的时期,最主要的条件则是要年轻。这些银行自然确实赚到了巨大的利润。
吉姆·巴恩斯和他的伙伴们,得到着马歇尔国民银行(the Marshall NationalBank)年轻总裁的友情和信任,决定将三家著名的电炉公司整合起来,并将新公司的股票卖给公众,所以好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忙于买进各种有关的铭刻着股票证明的各种老的东西。
当时的电炉生意非常兴旺,所以所有三家公司的普通股实际上都有史以来第一次赚到了股利收益。它们主要的股票持有人不想与人分享其公司的控制权。他们的股票在场外有着很好的市场,而他们愿意放弃的部分已经被尽可能多地将股票卖出了,同时他们对前面做的事情感到很满意。他们的私人股本总额太小了,不能对大的市场波动造成任何影响,这就是吉姆·巴恩斯的公司进入的市场情形。需要指出的是联合公司必须要足够大,以便在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交易,在那儿能使得新股票远比老的股票值钱。这是华尔街上一项古老的手法了,通过改变股票证书的颜色来使得它们更值钱。说的就是一只股票以票面价格已经不能再轻易地被销售出去。于是,有些时候通过将股份一分为四,你就可能使新的股票卖到每股30或35美元。换算一下,这就相当于老的股票每股120或140美元,这样的数目,老的股票永远不可能达到。
看起来似乎巴恩斯和他的伙伴们成功地说服了他们的某些朋友,他们投机性地持有格雷电炉公司(Gray Stove company)的一部分股票,格雷电炉公司是一个大型相关企业,在四股联合公司的股票换一股格雷公司股票的方案基础上,参与到合并行动中来。接着,中部公司(the Midland)和西部公司(the Western)
跟着他们领头的姐妹企业进入了合并,方案是一股换一股。它们的股票在场外市场的报价大约是在25~30美元之间,而格雷公司相对来说更有名,并派发股利,股价徘徊在大约每股125美元。
为了筹集资金,买下那些持有者的股票,他们坚持需要是现金交易才会将股票卖出,同时,也用来提供附加的营运资本,作为公司的改进和提升费用,因此筹集几百万美元的资金已经成为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所以巴恩斯去拜访了他银行的总裁,银行总裁仁慈地借给他的辛迪加财团350万美元。相应的担保品是10万股新组建公司的股票。巴恩斯的辛迪加财团向这位总裁做出保证,我所听到的大约是这样的,股价将不会低于50美元。联合公司肯定有着巨大的价值,这将是一笔非常有利可图的交易。
这些股票发起人所犯的第一个错误是在时机方面。新股的发行在市场上已经达到饱和状态,而他们早就应该看到这一点了。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要不是他们试图将已经是不合理的暴利翻倍的话,他们终究还是能赚到一笔合理的利润的,因为在股市繁荣期中这样高的位置,这样不合理的暴利,其他股票发起人都已经赚到了。
然而你千万不要带着这样的观念离开,认为吉姆·巴恩斯和他的伙伴们是群蠢材或者毫无经验的家伙。他们是帮精明人。他们全都谙熟各种华尔街上的手法,其中有些人还是特别成功的股票交易商。他们的错误只不过是过高地估计了公众的购买能力。归根到底,购买力如何只有通过实际的测试才能确定。而导致他们误信股票可以卖得更贵的原因,在于他们一直期望这牛市能够比其实际持续更长的时间。我猜想其理由在于,就是这些人,同样的这些人,在前面遇到了这么巨大的牛市行情,尤其是这么快就获得了成功,以致他们对在牛市反转之前将很好地完成这笔交易一点都没有产生怀疑。他们全都非常有名,而且在职业交易商中和有直通线路的行情报价的交易厅里有着大量的跟随者。
这个交易曾被广泛地进行宣传。许多报纸自然很大方,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版面空间。原来的相关企业以美国电炉工业而著名,而且他们的产品在世界上也广为人知。这是个显示爱国精神的合并,而且在日报上刊登了一大堆有关要征服世界的文章。开发亚洲、非洲和南美洲的市场看来是必然的事。
这家公司的经理们,他们的名字对财经专栏的读者来说都非常熟悉。宣传工作开展得非常好,而且未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士给出的承诺,是这只股票未来的走势是如此明确而且具有说服力,因此产生了一波对新股票的巨大需求。最后的结果显示,在股权登记结束的时候,他们发现以50美元一股的价格供给公众的股票被超额订购25%。
想想看那样的状况!股票发起人原来期望的最好情况,是经过几个星期的工作,在将价格炒高到75美元或更高的价位以后,从而使新股票的卖出平均价达到每股50美元,最后成功地将新股卖出。那样的价位,意味着联合体的组成企业的股票相比于原来的股价有了100%的涨幅。那本来应该是个危难的关键时刻,而他们没有遇到,这样危难的关键时刻他们原先应该遇到过的。这件事情说明,每桩生意都有自己需要处理的问题。笼统的智慧比不上专门的领悟来得有价值。这些股票发起人,因为出乎意料的超额认购而感到特别高兴,因此做出推断,认为公众将会对任何数量的这只股票的任何价格支付账单。而要是他们对这只股票不充分地进行发售,实际上是非常愚蠢的。在这些发起人决心要变得贪婪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努力成为聪明的贪婪者。
他们早就应该怎么做了,当然,就是要将这只股票进行充分发售。这样做将会使他们比签署给公众的总额减少20%的股票,而这样一来,将使他们能够在必要的时候为这只股票的股价提供必要的支持,同时对他们自己来说又不需要任何成本。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他们就将处于强有力的战略位置,在我对某只股票进行操纵的时候,我就一直努力让自己处于这样强有力的战略位置。他们可以将股价保持不坠,从而鼓舞人们对新股票股价的稳定保持信心,并且辛迪加财团按商定的价格认购全部剩余的股票也就有了保险。他们应该还记得,在他们将供应给公众的股票全部卖出的时候,他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那只不过是他们必须出售的一部分而已。
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很成功了,但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主要的愚蠢错误的后果就变得清晰可见起来了。公众不再买进任何更多的这只股票,因为整个市场出现了即将回档的趋势。内幕人士感到脚都凉了,他们没有为联合电炉股票提供支撑,而在行情衰退的时候,如果连内部人士都不买他们自己的股票,那又有谁会来买呢?缺乏内部人士的支持,就是人们通常认为的极好的看空信号。
没有必要进入以数据表示的细节。联合电炉的股价与市场上其他股票一起上下波动,但再也没有回到最初的市场报价上方,那是仅比50美元高一点儿的价位。巴恩斯和他的朋友们最终被迫作为买股票的人冲进市场,意图将股价保持在40美元以上。但从一开始就因为其市场行业令人感到遗憾,而没有支撑住股价。
然而,没有将公众订购的股票全部进行出售则是件更糟糕的事情。
不管怎样,这只股票适时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交易了,而且其股价也适时地一直下坠,直到最后象征性地站在37美元的价位上。而股价站在那儿,是因为吉姆·巴恩斯和他的伙伴们必须将股价保持在那儿,因为当时银行就是以每股35美元,以10万股股票做担保品,将钱借给他们的。要是银行一旦试图将借款进行清算,还不知道股价会破位下跌到什么程度呢。当股价在50美元的时候,公众曾热盼着要买进这只股票,而今股价在37美元,公众对这只股票却漠不关心,当股价在27美元时,公众很可能更想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银行的过量信用扩张使人们产生了疑虑。年轻银行家的日子结束了。银行业务看起来似乎正处在参差不齐的边缘,陷入了保守主义。亲密的朋友如今被要求还清欠款,仿佛他们从没与这位总裁玩过高尔夫。
就出借者的部分发出威胁或者乞求给借钱的人更多时间则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的情况对双方来说都是让人感到非常难受的。银行方面,举例来说,与我朋友吉姆·巴恩斯做业务的那家银行,仍然还是在和善地处理这件事情。但还有另一种情况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将那笔借款全部还清吧,否则我们就要全部同归于尽!”
市场混乱的特征及其突增的可能性,已经足以使吉姆·巴恩斯来向我提出请求,让我为他们卖出那10万股股票,以能够还清银行350万美元的借款。吉姆现在还没有期望在这只股票上赚钱。要是这个辛迪加财团在这个交易上只是有一点小的损失,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件无望完成的任务。市场大势既不活跃也不强劲,尽管时不时会出现反弹,在每个人都振作了精神,并试图相信牛市摇荡着身子快要出现的时候,行情又要恢复下跌了。
我给巴恩斯的答复是,我要对这件事展开调查,并会让他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我会接下这个工作。我没有分析这家公司最近的年度报告,我的调查只局限在出问题的股市表现上。我不想通过公司收益的上升或者公司的前景来兜售这只股票,而想在公开市场上将那部分股票进行发售。我所考虑的都是在我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有哪些能够或可能会帮到我,或者阻碍到我。
我发现,有太多股票由太少的人持有,也就是对我的操作来说,为安全起见太多了,而为了舒服起见则更是太多了。克里夫顿·凯恩及其公司(Clifton P.Kane&Co.)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会员之一,持有着70000股股票。他们是巴恩斯的亲密朋友,而且在合并的过程中发挥了决定性的影响,同时他们专攻电炉类的股票已经多年了。他们的许多客户都已经介入这项好事。前参议员萨缪尔·高登,在其侄子的公司,高登兄弟公司(Gordon Bros.)里是重要的合伙人,也是另外一部分70000股股票的主人;另外著名的乔舒亚·沃尔夫拥有60000股股票。这就使得总计有20万股联合电炉公司的股票被这样少数的华尔街上的职业老手所持有。他们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们何时该卖出。如果我在操纵的持仓上做任何的动作,以带动公众的买入,也就是如果我使这只股票变得既强劲又活跃,我就会看到凯恩、高登和沃尔夫会开始进行甩卖,而不是顺势而为地适量卖出。他们20万股的股票像尼亚加拉洪水一样冲进市场的景象可绝不会是迷人的。
别忘了,牛市行情的奶油已经消失,而通过我的操作,绝不会有压倒性的需求被制造出来,不管怎样,只有娴熟地对他们加以引导,才有可能成功。吉姆·巴恩斯对这项任务没有任何虚幻的憧憬,他谨慎地进行了回避,这样对我有利。他已经给了我一只浸满了水的股票,让我在牛市中卖出,而这个牛市行情即将断气。
当然,报纸上还没有任何关于牛市即将结束的谈论,然而我知道这一点,同时吉姆·巴恩斯也知道这一点,另外你可以确定银行也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