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普通语言学论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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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语言中的选择性音素

1.我还在1873年就开始研究列奇亚方言,之后多次研究了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些方言是与其他斯拉夫语域,首先是斯洛文尼亚和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域并存的一个特殊方言群。我在这些方言中注意到了如下的现象。

看似一致的,也就是对于语言思维一致的音素t,在词和词组的尾部,一方面是pt(путь),svit(свет,мир),lt(год),另一方面是pêt(пять),dvat(девять),ejst(шесть),pêt lt(пятьлет),dvat lt(девятьлет),dsat lt(десятьлет),ejst lt(шестьлет)。我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理解:有时在所有的这些词语中都含有t。有时经常只在pt、lt……中含有t,而在pêt、dsat中没有t。也就是pê,dsa,dsa,ejs...pêlt(пятьлет)或者没有t的情形很少见,也就是不仅是pê,甚至是pl...pêl...

当然,这不仅与词尾含有t的词语有关,而且涉及了所有以辅音为结尾的词语,但是程度不同。(请看,我的《列奇亚方言初探》俄文版,华沙—彼得堡—莱比锡,1875年,89—103)

2.相反,我在意大利南部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方言中强调了元音结尾中的类似现象。比如,意识到的词语udovica(вдова),有时发音为udovica,但发音为udovic的情形更常见。看来,这与一个事实有关,即在斯拉夫方言中,或许在邻近的阿尔巴尼亚和以意大利语——学校教育语言、行政语言、国家语言、教会语言、军队语言、文化和文学语言为首的意大利方言影响下,作为句法词素的静词结尾的意义急剧下降。我们面临着彻底削弱结尾形态化的一个阶段,出现结尾消失的倾向。

3.在表面观察时,可以认为这里有与逻辑学相矛盾的地方:因为在心理上好像是同一的东西,一会儿作为实证的数值,一会儿作为零单位体现在外部世界中。如果从心理角度研究这个问题,注意语言中,也就是实际存在的个体语言思维中的现象,如果我们找到了不是以心理为前提的严格语音、发音现象、形象、事实和心理—社会过程,这个逻辑和认知的谜语或许能够揭开。在语言思维中,没有音素,那里只有音素表象。但在语言思维中,也就是在集体—语言生活中,一方面,我们看到了独立心灵、独立大脑中语言表象的存在。另一方面,说话人借助于心理,使听者明白,他在此刻动员一系列自己的语言表象,而听者接收这时形成的印象和情感。并不是所有现象,或者是有意识被激起,或者是无意识或者是半无意识在语言思维中发挥作用的现象,都一定能在每一次表现自己。

4.比如,我们在研究我在著作开始提到的情形时,也就是列奇亚方言词末中的辅音发音和不发音时,(1)我们认为什么样的因素是有效的并且发挥作用的呢?

1)普遍的心理语音学倾向就是越来越减弱词末的辅音。这种倾向应当逐渐导致这些之前位于词末的辅音从心理上完全消失(准确地说,在一代人的大脑中不再生)。

2)形态化和语义化的不同程度,独立的形态化和语义化音位的心理重音的不同程度。

3)言语速度和言语风格的区别。一方面,在很少的情形下,言语具有一定程度的正式性或者具有事务性。另一方面,在平常生活中,言语具有一定程度的不纯洁性。随着发音不纯洁性的增加,言语对抗减弱和变化的能力在下降。法语muet中的e可以发音或者不发音,就是众所周知的例证。

4)上面指出的减弱倾向,最后导致结尾辅音在集体语言思维中的消失,也只是个体和集体语言生活中任何种类的缩减、简化和省力倾向的个别情形。

看起来一样的两块铁、玻璃或者火漆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取决于它们是否拥有磁性或者电能,就像看起来一样的音位的对抗数量甚至质量的变化的相对能力取决于相对的语义化和形态化的程度是一样的。

在列奇亚方言中(1)不变名词pêt(5)、dvat(9)中的t只是具有“共同格”形式的不变词语结尾的辅音,在形态和词尾中不起特殊的作用。所以,在语言交际时,我们是否公开宣布t的存在与否,也就是,我们发音和接受pêt或者pê对于理解与其他词语有联系的词语几乎没有意义。相反,pt(путь)和lt(год)只是其中的一个格,与许多其他格一起存在——pta,ptu,pton...lto,lton,lt,ltan……词干的结尾辅音t,作为两个词素之间的形态关节或者形态界限因此起着极其重要的形态作用,经常提醒这个作用。因此,如果pêt可以只是在隆重的、节日的言语中能够听到的话,通常心理的pêt只是作为物理的、音响上接受的pê、pt、lt中的结尾t表现出来。甚至在物理弱化或者弱化的语言交际条件下,都不能被丢弃。但是,如果考虑到发音的不纯洁性,那么心理上结尾辅音彻底减弱的倾向可能胜过强盛的形态化,所以甚至听到了缩短的语音形象pl,从而取代了在说话人心理上调动起来的pt lt……

6.这一切都属于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的心理语音学能量的减弱、心理重音的减少、社会交际和所有无一例外的集体语言历史生活中语言元素语义化和形态化减少的各种情形。可以证实两种对立倾向的不断“斗争”:进步的追求简化、省力和清除不需要的行为和在物理方面追求强调必需的心理语音学元素的保守保护力量之间的斗争,当在一定强度的言语活动下,当严肃认真负责任地对待它时,保守主义原则占据上风——追求强迫一切在心灵中被调动的和通往外部世界的现象发音。当不是很严肃地对待自己的个人言语时,虽然在个人心理中语音形象、不太重要的语言元素的语言表象被调动起来,但为了在情感世界中实施、触及知觉并且提示自己的心理存在,这种调动行为也还不够强大。

问题只限于意图、意向,不涉及它的心理实施。当发音的不纯洁性加大时,也就是当言语能量变小时,毫无疑问,心理语音学减弱相关范畴的语音元素的倾向就会占据上风,因此,由于它们的语义化和形态化的原因,所有元素在不同程度上都被区分出来——满足于无恶意的心理实施,不触及外部情感世界。

7.确实,有一些发音很规整清晰的独立个体,他们的发音与集体语言中的弱化和变化是背道而驰的。但这样的个体是一个例外。绝大部分个体说话都有瑕疵。不习惯的听者或者参与者有些东西“听不到”,不能明白和请求重复。在重复时寻求的语音形象通常准确地被再现。

即使在言语过程中极度不经心的个体在书写时也要工整得多,在视觉世界实现自己的语言形象和语言表象也比在音响世界中要准确。这样一来,书写实践也会影响到保守意义的言语实践。常有一种情形,也就是当学习阅读的孩子们将自然言语视为不正确的和不合理的言语时,他们不但不说话,事实上反而开始阅读。在自己的言语中,他们遵循了阅读行为。

8.在学校、办公室、舞台、教研室、正式会议、人民议会上练习高雅语体的正式语言,与减弱和由于音位和其他的心理语音学元素的语义化和形态化程度不够的原因而不能抗衡这个现象消失,是对立的。

9.激活,也就是重建似乎消失的和再也没有能力在民族心理复制的心理语音学元素,可以由与其他方言代表的交际来实现。在这些方言中,相关音位在心理上还存在并且体现在外部世界中。

10.有文化和受教育的人了解语言材料发展的较早期阶段,能够对变化的流向产生遏制性影响,对激活已经消失的元素产生刺激性影响。比如,法国人、意大利人及其他了解了拉丁语后,在新的和最新的罗曼语方言中了解了全民的和标准的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等的人。

11.尽管如此,日常生活的不纯洁发音情形比清晰正式的言语情形要常见。由于自己的大众性,前者是制胜的。发生在许多代人生活中的不纯洁言语的累积,也就是处于弱势的音位不发音,导致了它们消亡。属于这一代或者那一代的人们,通过音响途径从接近于消亡的音位中获取如此稀少的、与心理重音有联系的印象,而这些印象不足以唤起沉睡在心灵中的心理调动,也就是激起下一代人心灵中旧的语音形象。

音位失去了存在需要的能量。这样就发生了从一些实证数值向历史—语音零的历史转变。

那些对于前代人而言,在音响上和物理方面不是必需的东西,对于后代人而言在心理上就不存在了。

12.所以,我们应当想象出继承自拉丁语言状态的结尾辅音向意大利语、法语和所有其他罗曼语方言的零状态过渡的情形,也就是想象对于意大利—罗曼语言材料的晚期阶段典型的辅音弱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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