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他一直派人跟踪她。
刘据见到黑袍男子时,闪亮的宝石眼睛变得黯淡:当年钩弋誓言属心于他,却选择了他父皇,她成了他的皇母,却总爱纠缠不清。
刘彻眼神一掠而过,随后目光聚焦在万神身上;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紫黛的影子,她是紫黛再生么?
霸气的黑眸变得热烈,刘据暗沉了俊脸,万神对上汉武帝,妩媚一笑,百媚天成。
“你可认识紫黛?”
这娇俏公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绝色佳人。他不会看错,黛如远山,肤若凝脂,朱唇不点而赤,妖娆中透着几分真,慵懒中又见其犀利。
万神面色不变。
心中却起了不小波澜。
莫非,这大汉天子与邪魔一世的生母有什么纠葛?
她自然知道紫黛是何许人也,只是,不能说。魔界的事,凡人还是少知道些为妙,即便对方是当今九五之尊。
“不知。”
淡淡地回答,将酒钱放置在圆桌上,她不愿久留。应付人,原来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
“知与不知,也只不过是一字之差,又或者,是一念之差。公子请留步。”
汉武帝并不放弃,对他来说,女子简短的回答,预示了太多的东西。眼神暗示左右,就在万神要下楼时,几名士兵拦住了去路。
“相请不如偶遇,萍水相逢也总是有缘,公子不必急于告辞吧?”捏着手中的瓷杯,酒中浮现出一位绝代佳人的影象。
紫黛呀,紫黛,十九年过去了,朕还是忘不了你;英陵的墓穴,不久被盗贼撅开,守护英陵的人发现,李夫人的尸体,不翼而飞了。让他更加相信,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离开了他。
一个如青水般淡泊,又如白云般自由的女子,深深地牵绊住了他。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思念,就会象虫子一般,慢慢,慢慢地腐蚀他的心。
被人拦住了去路,万神愠怒,回头道:“既是萍水相逢,那也无须多聚。不劳贵人麻烦,我近来事务繁多,不便久留,烦请高抬贵手。”她笑得极冷,又极媚,象是初开的芙蓉花,清傲而华丽。
刘据不顾父皇难看的脸色,径自朝士兵摆摆手,示意他们让他走。“都退下吧!”
实在不明白父皇的失态,更想不出这位少年,跟已死去多年的李夫人紫黛有什么关系。难道说,父皇至今还在记挂着早仙逝的李夫人?那么,当年宫里胜传父皇专宠李夫人,只爱她一人是真的?
李延年急忙上前拖住了她,是私心,也是好意。皇上是不允许任何人拂逆他的,这小公子如此不识时务,真会惹祸上身。“公子,既然都出来喝酒了,多些人不就更热闹些,你又何必急急离去呢?况且外面的人多得很,这样下去,挤着了就不好;还是等晚些回去,尽些酒兴。”
他的话,万神一个字也没听见耳去,倒是一步一步地,走到阳台上,向下望。对上两泓泛着紫气的黑瞳,象是被下了诅咒般,身不由己起来。
喧闹的人群寂静下来,楼下的人,冷冷的看上去,楼上的人,远远地眺望着,心,在这一刻,突然活了过来。
“不芯小姐,天湖到了。”
秋儿陶醉于美景之中。小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天湖一游,也不知道在缅怀什么,不过她想,冷情的小姐应该在思念着远方的故人。
掀起车帘子,抬头一望,天出奇地蓝,朵朵白云在天空中无忧无虑地飘荡;举目四望,柳条儿的飞絮缓缓飘落在清湖上,惊起一阵阵涟漪。
湖面上,映着一对儿交缠的身影。
犹记得,她不顾尊严地上前搂住他,乞求他不要再将自己推开,更记得,自己脆弱地哭泣,央求他最后一次回抱她。
即使,他没有心。即使,他的心,给了另一个女人。
“抱住我,一世,抱住我,就最后一次。”
这一次他没将她推开,只是那来自地狱般冷酷而无情的声音,轻慢地说:“不芯,这又是何苦?”
她一直知道,月神儿的出现,是她的幻灭。
只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见到他的啊,明明是她先喜欢上他的啊,明明是她一直在默默地等他回头看上自己一眼,为什么,为什么被月神儿后居而上,抢走了她应有的位置?
眼中闪耀着泪花,哀戚的娇容,轻轻地啜泣着,抖动了单薄的双肩。“如果,如果不芯比月神儿更早地遇到你,你会选择谁?”
他沉默了一阵,终于肯定地说出了令她彻底心碎的答案。
“本宫生命中的女人,只能是神儿一个。不芯,奉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快回天庭,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这是你,头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不芯忍住眼泪,哽咽地说。
双手紧紧地搂抱住他精壮的腰,贪婪地呼吸属于他的味道。月神儿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全部的他?
“看清楚,我是魔,十恶不赦的魔,而你呢?你是佛祖座下的灯芯,能普照天下,没了你,灯就不能被点燃。不芯,你属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