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唐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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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五代十国史(2)

天福元年(公元936年),慈州(今山西吉县)起义军“攻城,三日而退”。翌年,由于后晋王朝搜罗“官健”,抓民为乡兵,引起天下诸道州府农民的震惊,乡村骚动,许多农民被逼弃家结伴逃入山林。石敬瑭一再发布诏令,要这些逃亡者限期还乡复业,并威胁道:“如限内不来者,其物业许邻近人请射承佃”,“当务绪集者,委逐处差兵掩杀”。但是,招诱和屠杀都难以遏止农民的反抗。宋州(今河南商丘)仍出现农民起义军。天福四年(公元939年)十月,金州(今陕西安康)起义军在度从谠等率领下,进攻洵阳(今陕西旬阳北)。翌年正月,后蜀出兵攻打后晋,起义军张达、任康等“劫清水、德铁之城以应之”。天福七年(公元942年)六月,石敬瑭死,新继位的后晋出帝石重贵,对契丹不象其叔父那样唯命是从,“与契丹绝好,契丹主连年伐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民馁死者数十万口,流亡不可胜数”。后晋统治者不仅不予赈济,反而派出使者六十余人,搜刮诸道农民粮食。开运元年(公元944年)三月,契丹主自澶州(今河南濮阳县南)北分为两军,“一出沧、德,一出深、冀而归,所过焚掠,方广千里,民物殆尽”。后晋出帝又命借乡兵,“每七户共出兵械资一卒”,遣使三十六人于诸州搜括。这些使者在大批吏卒簇拥下,携刀杖、锁械,直入百姓家,掠夺钱财,“州县吏复因缘为奸”,中饱私囊。不堪沉重赋役的农民纷起反抗。

开运二年(公元945年)正月,契丹南掠邢(今河北邢台)、洺(今河北水年)、磁(今河北磁县)三州,兵锋及子安阳河,千里之内,焚掠将尽。后晋出帝又下令刮籴民粟赡军。成德军节度使杜重威,不仅不积极抗击契丹骚扰,“部内城邑相继破陷,一境生灵受屠戮”,甚至契丹数名骑兵驱使千百汉人从其城下经过,杜重威也“但瞋目延颈望之,无意邀取”;而且在其辖区内,“刮借钱帛,吏民大被其苦,人情咸怨,重以境内凋弊,十室九空。杜重威还与归德军节度使李守贞纵容麾下兵将,“行营所至,居民豢圉一空,至于草木皆尽”。开运三年(公元946年),河南、河北先是大旱,继而霖雨不止,川泽汛涨泛滥,损害秋稼,“秦州雨,两旬不止,邺都雨水一丈,洛京、郑州、贝州大水,邺都夏津、临清两县,饿死民凡三千三百”,曹州饿死三千人,河南、河北诸州郡饿死者数万人。饱受人祸天灾摧残的广大农民,掀起新的斗争风暴。四月,沂(今山东临沂)、密(今山东诸城)、兖(今山东兖州)、郓(今山东郓城)等州义军竞起,“所在屯聚,剽劫县邑,吏不能禁”,兖州节度使安审琦出兵讨捕,反为义军击败。五月,定州“部民相次掳杀流移,约五千余户”。六月,“大饥,群盗起”。七月,河南、河北诸州义军“蜂起,剽略县镇”。八月,农民起义军攻入临濮(今山东鄄城南)、费县(今山东费县)。定州孙方简兄弟,用佛教组织民众,以该州西北的狼山为据点,进行反抗斗争。他们还经常率军出击契丹兵,颇获其甲兵、牛马和军资,有时甚至深入契丹境内袭击,多有杀获。同年底,杜重威和李守贞向契丹届膝,并随契丹攻后晋,入据东京时,“出入扬扬,市人诟之,略无惭色”,京东诸州义军竟相兴起。义军急攻宋州,契丹主遣大将高行周前去镇压。后晋原置乡兵罢废时,令七户输钱十千,铠仗交官府,有些农民遂逃亡山林起义。

开运四年(公元947年)正月,契丹主耶律德光废后晋出帝为负义侯,后晋亡。耶律德光称帝,同号辽。他多以其子弟及亲信左右为节度使、刺史,“不通政事,华人之狡狯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威福,掊敛货财,民不堪命。”又刮率京城钱帛,“都下士庶,若在涂炭”。复遣使诸州,进行搜刮,“胡兵人马不给粮草,遣数千骑,分出四野,劫掠人民,号为‘打草谷’。东西二、三千里之间,民被其毒,远近怨嗟。”这就使得原已十分尖锐的阶级矛盾更加尖锐,农民的反抗斗争也增添了反民族压迫的时代特色。

当时,“所在相聚为盗,多者数万人,少者不减千百,攻陷州县”,杀死官吏和地主豪绅,没收其财物。宋、徐二州义军风起云涌。“东方群盗大起,陷宋、亳、密三州”,耶律德光急遣泰宁节度使安审琦、武宁节度使符彦卿等归镇,并以契丹兵护送。符彦卿至桶桥(在今安徽宿县),正值李仁恕率数万义军急攻徐州,符彦卿与数十骑至城下,企图招降义军,李仁恕乘机欲劫持其为人质以取徐州,但未成功。磁州滏阳人梁晖,在契丹入汴时,率领数百义军先入磁州,义军纪律严明,无所侵犯。他侦知相州(今河南安阳)兵仗储存甚多,又无守备,遂率义军于三月二十一日深夜,逾城攻入相州,杀契丹数十人,夺器甲数万件,占领该城,守将逃走。澶州节度使契丹人耶律朗五,性贪虐,吏民苦之。王琼率千余义军夜袭澶州城,占领其南城,围耶律朗五于子城,并断浮桥。耶律德光派兵驰援,义军退屯近郊,被契丹兵打败,王琼牺牲。河南嵩山张遇率义军万余攻打郑州(今河南郑州),契丹所署遥领洋州节度使充洛京巡检方太,和前洺州团练使李琼率兵拒战,义军流矢射杀李琼。义军攻打洛阳,契丹留守刘曦弃城逃往许州(今河南许昌),方太与巡检使潘环击退义军。伊阙(今河南洛阳南)义军领袖自称天子,领众万余将入洛阳城,誓众于郊坛,也被方太击溃。此外,还有一支由四十岁左右妇人“白项鸦”领导的数千人义军。

广大农民如火如荼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契丹统治者,耶律德光派到州县搜括钱谷的爪牙,有些被当地农民捉住杀死。如晋州(今山西临汾)的刮钱使、谏议大夫赵熙,被晋州百姓杀弹。委任的武官,有的也被谋害。如屯驻陕州(今河南陕县)的将领刘愿,被奉国小校王晏等处斩。冀州(今河北冀县)刺史何行通,被当地民众打死。耶律德光对左右侍臣说,“我不知中国之人难制如此”。遂命契丹诸帅各归本镇。他本人也不得不撤出中原地区,狼狈北归。在北撤途中,耶律德光一方面供认自己“有三失:杀上国兵士,打草谷,一失也;天下括钱,二失也;不寻遣节度使归藩,三失也”。另一方面,为发泄其不甘失败的仇恨,极其野蛮地屠杀农民起义军将士,乃至普通百姓。如他亲自率兵攻打梁晖据守的相州,“悉杀城中男子,驱其妇女而北,胡人掷婴孩于空中,举刃接之以为乐”,仅七百余人幸免,遇难者“十余万”。耶律德光的兽行,激起广大人民更加猛烈的反抗。不久,这个骄横不可一世的暴君,在惊悸中病死于栾城杀胡林。

(四)后汉(公元947—950年)

后汉创建者刘知远(公元895—948年),沙陀人,原为后晋河东节度使。开运四年三月,他乘耶律德光北撤之机,于太原称帝。同年六月,迁都汴州,国号汉,史称后汉。

后汉建立初,面临的是一副经过后晋以来长期人祸天灾所造成的乱摊子:广大中原地区田园荒芜,人烟断绝,满目疮痍。后汉统治者不仅没有采取必要措施除弊兴利,招抚流亡,以恢复遭到严重破坏的社会经济,使农民得以休养生息,国家富强,反而变本加厉地压榨农民,朝政又日趋腐败。掌禁卫兵权的侍卫亲军骑军都指挥使史弘肇,“出兵警察,务行杀戮,罪无大小皆死。是的,太白(星)昼见,民有仰观者,辄腰斩于市”。“凡民抵罪,吏以白弘肇,但以三指示之,吏即腰斩之。又为断舌、决口、斮筋、折足之刑。”掌财权的三司使王章,搜括农民特别厉害。旧制:夏秋苗租,农民交税一斛,另加二升,称为“鼠雀耗”。乾祏年间(公元948—950年),王章不仅恢复以前就有的每斛更输一斗的“省耗”,而且加倍征收,即每斛更输二斗,“百姓苦之”。原先官库出纳缗钱,均以八十为陌,“至是,民输如旧,官络者以七十七为陌”,因而一陌钱中农民就亏损三文钱。民间发生土地诉讼时,“虽无十数户,(王)章必命全州覆视,幸其广有苗额”,以增税收,致使“民力大困”。“民有犯盐、矾、酒之令,虽丝毫滴沥,尽处极刑。吏缘为奸,民不堪命。”地方长吏也千方百计榨取民脂民膏。如青州节度使刘铢,“擅行赋敛,每秋苗一亩,率钱三千;夏苗一亩,钱二千”,“部内(百姓)畏之,胁肩重迹”。西京留守王守恩,“丧车非输钱不得出城。下至抒厕,行乞之人,不免课率,或纵麾下,令盗人财”。

因此,后汉立国不久,阶级矛盾就非常尖锐,农民起义遍及四面八方,“朝廷患之。”后汉高祖用严刑峻法镇压起义群众,诏令规定:“贼盗捕获,不计赃物多少,按验不虚,并宜处死”,并分命使者逐捕。“喜为杀戮”的宰相苏逢吉,草拟诏书,规定凡是参加农民起义军者,“所居本家及邻保皆族诛”。有人对他说,族诛已非王法,而邻保同罪,岂不太过分了。苏逢古不以为然,“但去族诛而已”。于是郓州捕贼使臣张令柔,尽杀乎阴县十七村民数百人。对于卫州(今河南汲县)境内义军,刺史叶仁鲁“每亲自擒捕,随意杀戮,滥死者众”。而苏逢吉却以叶仁鲁这样的刽子手为“能干”,由是天下“因盗杀人滋滥”。但是,高压并不能吓倒反抗者,斗争仍在各地继续进行,甚至天子眼皮底下的“京畿,多盗,中牟尤甚”。权判开封府李谷,“诱邑人发其巢穴”,发兵数千,协助中牟主簿刘德舆,将义军镇压下去。

后汉隐帝时,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复杂、尖锐,朝政更加腐败。从乾祏二年(公元949年)制书所说各地农民起义军“抛弃耕农,聚集林薮,昼伏夜动,害物残人”来看,义军仍在坚持斗争,活动方式更加灵活。鉴于武力镇压行不通,后汉统治者同时“继行招谕”,表示在“边烽少弭,国患渐除”后,逐渐减轻农民的赋役负担。淮北一带的义军不相信这些诺言,而寄希望于南唐:“多送款于(李)景,景遣皇甫晖出海、泗诸州招纳之。”其实,这时的南唐朝政也已趋腐败,义军即使被其招纳,依然摆脱不了受压榨的命运。

(五)后周(公元951—960年)

后周创建者郭威(公元904—954年),原为后汉天雄军节度使,邺都留守。因后汉隐帝厌为大臣所制,将史弘肇、王章和掌机要的枢密使杨邠三大臣杀死,又密令谋害郭威。乾祏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郭威抢先发动叛乱,率军进攻汴州,后汉隐帝亲自出战,为乱兵所杀。适值契丹进扰,河北诸州告急,太后命郭威领兵抵御。十二月初,在澶州发生兵变,“或有裂黄旗以被帝(郭威)体”。拥其为帝,仍都汴州。

郭威所建后周,是在后汉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基础上脱胎而来,故农民起义军仍在各地活动。郭威在即位赦文中就向义军进行诱降:“诸处有犯罪逃亡之人,及山林草寇等,咸许自新,一切不问,各还乡里,自务营生,仍仰所在切加安恤,所繇节级不得衷私妄有恐动,如赦到后一月不归本业者,复罪如初。”义军置之不理。广顺元年(公元951年)正月,忠于后汉皇室,反对郭威篡位的原徐州教练使杨温等,在徐州曾“招唤草贼同力守把”。从“朕以村墅小民,倜被煽诱,念其庸贱,特与含容,其招入城草贼,并放归农”来看,这些所谓“草贼”,乃是被杨温等利用的农民起义军。广顺二年(公元952年),登州(今山东蓬莱)的农民起义军攻打地主豪绅。郓州巨野(今山东巨野)的义军众至千余人。庆州(今甘肃庆阳)刺史郭彦钦,对州北党项野鸡族,“扰之以求赂”,又擅加榷盐钱,引起该族怨恨反抗。同年十月,郭威命环、宁二州合兵征讨。十一月,又徙保义节度使折从阮为静难节度使,加紧对野鸡族的镇压。郭威并特别指令折从阮“野鸡族能改过者,拜官赐锦;不则进兵讨之”。对后周统治者的这种手腕,除酋长李万全等受诏立誓外,群众犹不服。起初,党项杀牛族与野鸡族有隙,听说官军围剿野鸡族,馈饷迎奉官军,而“官军利其财畜而掠之”,杀牛族大失所望,遂反与野鸡族联合抗击官军,败宁州刺史张建武于包山。郭威怒黜郭彦钦于家,贬张建武为右司御副率。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正月,郭威死,养子柴荣继位,是为后周世宗。他在郭威改革朝政基础上,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励精图治,朝政比较清明,国内阶级矛盾较为缓和,但是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的矛盾依然存在,农民反抗斗争不绝于史乘。

显德元年十月,鉴于累朝分命使臣巡检,藩侯守令皆不尽力镇压,故“诸道盗贼颇多,讨捕终不能绝”。柴荣将其全部召回,“专委节镇、州县,责其清肃”。出于消除农民反抗斗争和加强禁军战斗力的双重政治目的,柴荣在整顿官军时,“诏诸道募山林亡命之徒有勇力者,送于阙下,仍目之为强人。帝以捷勇猛之士,多出于群盗中,故令所在招纳有应命者,即贷其罪,以禁卫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