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这话说得疑惑无比,虽然知道他这句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必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话啊,我保证我不会生气好不好,你就说给我听听吧。”
“你当真不会生气?”萧陵不敢相信似的,反问着确认了一次,见我点头,这才放心说道,“说实话,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不但妆化得很丑,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便连牙齿里也塞满菜叶,就算你再想丑化自己,也用不着下手这么狠吧?”
“哈哈哈!”听得他的话,我不由大笑起来,萧陵望着突然发疯一样笑出来的我,手忙脚乱地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喂,你没事吧?”
我勉强止住笑,说:“没事没事,只是你讲话实在太幽默了!这么形象得便把我这个样子描述出来,却只用了短短几句话,你真的很厉害的呢!你说得不错,我对自己下手的确狠了点,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林修远知难而退,知道么?”
“是么?”萧陵笑笑,“恐怕也只有他才会被你骗过吧?假若是别人,说不定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结果。可是想着一整天都要面对这样夸张的一张脸,我却是受不了这种折磨!”
我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啊,到下山的时候还必须要和林修远见面呢,并且在山上也有遇见他的可能,自然是只能保持这份装束了。其实不但你在受着折磨,连我自己也是很受不了的,毕竟我平时可是很崇尚简约的!”
萧陵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只有选择无视你的这张脸,或是选择让自己对它习惯了。我可真是流年不利啊,每次都对你束手无策!”
听了他这话,我不由一笑,直至这时,我才发现萧陵讲话真的很风趣。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本是很幽默的人,以前是怎样对我保持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的。也许他便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对陌生人与对熟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又也许在他的心里,我的形象已经得到了改观。
无论哪种猜测,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想起他会因为怕我生气而不敢乱说话,心里不由一甜。他这样子对我,又是将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在他的心里,又有着怎样的地位?不禁感到分外好奇,极想就这样直言不讳地向他问出,可由于种种顾忌,却又在心里徘徊着不敢问出来。
正在胡思乱想时,萧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些花,莫非便是你最喜欢的蔷薇么?”
听得这话,我赶紧抬起头来,却在这刻被耀眼的火红刺痛了眼睛。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眼见着的情景,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蔷薇,碧绿的藤蔓肆意地蔓延,附在周围的树上。而在藤蔓的绿叶之间,点缀着硕大的蔷薇花朵,火红的花瓣在风中盛放,宛如燃烧的火焰。
这样的盛景,我真的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些蔷薇并不是由人工种植而成,而是天然生长,却有着一种烂漫的野性,不受任何的约束,开放在这样的原野之中,令得每个看见的人,都会被它深深吸引。我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伸手抚着一朵蔷薇花瓣,赞叹道:“真的好漂亮啊,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蔷薇了,没想到今天却能看到,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连蹦带跳,手指从每一朵蔷薇的花瓣上面抚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看着这样美丽的花朵,我真的很想永远流连在此处,永远陪伴着这些美丽的精灵,永远都不要离开。不知何时,萧陵已经走到我的身边,看见我欢欣的样子,笑着说:“原来蔷薇是这般美丽的花朵!这样绚丽的颜色,这样繁密的花瓣,便是我看着,也是忍不住心生喜爱之情,难怪会是你最喜欢的花。”
“是啊。”我没有转头看他,仍然望着眼前的蔷薇,眼里尽是怜爱,“它们的花朵这样好看,它们的气味这样芬芳,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它们?并且它们的颜色这般艳丽,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热烈,就算无人欣赏它们的美,也是开得这样烂漫,将香味扩散得那样肆无忌惮,总是凋零之后碾作尘土,也是要在最后一刻努力绽放出自己美丽的笑颜。”
我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它们,便如在抚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温柔。萧陵转头看我眼神竟也是温柔得很,轻叹一声:“美到极致,往往也会更容易招来毁灭,但只要勇敢地面对,纵使生命消逝又有何惜?只怕这种毁灭,也会成为它美的一部分吧?”
听着萧陵说着这样的话,我不由转过头去看他,看见他眼中的温柔,不由怔住。他会露出这种眼神,究竟是为了我,还只是因为我的话触动了他的什么心事?抑或只是因为眼前的美景太过震撼,令得每个看见的人都会为它沉迷,陶醉于这种美中不能自拔。
我自嘲地笑笑。我向来不会自作多情,宁愿相信他对我无情,也不愿相信他对我有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清醒地看清我与他之间,究竟有没有一点爱情。
萧陵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可惜云城没有蔷薇,否则,我也可以更早地看看这种美景,但现在看到这样美的花儿,也是不枉此生了。”
我不由失笑:“如果你只看到蔷薇便觉得不枉此生,那你人生的追求,未免也太低了一点吧?”
“其实我也并不想有什么追求。”萧陵听了我的话,出乎意料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而是叹了口气,脸色微微有些黯然,“我自幼学的便是不问世事的出世思想,若不是到了云城,我也必定不想插手任何楚国与大昭的纷争,但现在已决定自己的立场,却也只能继续维持这立场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