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它的词牌名,是叫《鹊桥仙》。”
“鹊桥仙?当真是名副其实!”墨锦望着我,“不知紫竹又创造出什么词牌名,也让我试着作一首词。”
我莞尔一笑,又将那些我所熟知的词牌名,以及它们的字数与平仄要求均说了一遍。墨锦仔细听着,等我说完之后,笑道:“那我也作首词,请望紫竹指点指点。”
“我要作的,词牌名是《御街行》,紫竹要仔细听啊。”
我点头,看他凝神思索,然后,边绕着凉亭踱步,边将那词吟出来:“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将那词吟完之后,他向我望来:“紫竹,这首词如何?”
我却只是呆呆站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离我极远,只有他说的那首词。一次一次在我脑中萦绕,怎么也无法消散。
他一惊,赶紧跑到我的面前,抱住我的双肩,急急问道:“紫竹,你怎么了?”
我抬头,望着他,双眼迷离。然后,梦呓般说:“你也是穿越来的么?”
“紫竹,你在说些什么?莫非是中邪了么?”他更加焦急,重重摇着我的身体,想要将我弄得清醒过来。
我仍然望着他,可是神志,却是清晰了许多。但仍有许多迷团,无法解开。
我紧紧握住他的双臂,问:“三哥,这首词,当真是你作的么?”
他见我平静下来,也松开抱住我双肩的手,却是一脸疑惑:“这首丝,自然是我作的了。紫竹为何要如此问?”
我沉默下去,抓住他的手,也渐渐松开。我这样问,自然是有原因,却不能对他说出。
只因,他作的那首词,我在二十一世纪便已看过。
却是范仲淹的作品。
所以我才会问他,是否也是跟我一样,是穿越时空而来。但转念又想,假若他也是穿越的墨锦,早便揭穿我了,也不至于还像现在这样满怀佩服地向我学习作词。
这样一想,心里也放下了许多。那便姑且认为他作的这首词,只是碰巧与范仲淹的思维重合罢了。
可是这样巧的事情,还真是太少见了。
墨锦又一脸关切地问:“紫竹,你到底怎么了,可否对三哥说说?”
“没事了,三哥。”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三哥作的这首词,无论从文采方面,还是意韵方面来讲,都可称为是词中的绝品。只是在这个月夜中听来,未免有点太过凄清。紫竹知晓三哥的心事,也知晓三哥很想念杨姑娘。但三哥也应记得我赠与三哥的那首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墨锦叹了口气:“紫竹虽听出我词中所含的惆怅之意,却也不懂我为何惆怅……其实这种惆怅,连我也无法真的明了。”
他说着这句话时,全身忽然像被无尽的愁郁所笼罩,映在我的眼里,无法再将他看清,而只能看见一团浓浓的哀愁。可是他又会有什么惆怅?对于他这种与世无争的人来讲,除了与杨烟寒的无法相守,我也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憾事。
但看见他这副样子,我却不忍起来。于是轻叹一声,说:“三哥,此处夜露甚浓,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哦。”他身上的那种愁郁,随着他开口说这个字,而迅速消散。然后来拉住我的手,说,“我还真忘了紫竹身体一向虚弱,竟还拉紫竹出来散心,真是不可饶恕!”
我笑:“三哥不要这么说,紫竹还未虚弱到如此程度呢。”
两人牵手走出小亭,身边的繁花,都已崭然了露水,轻轻一触,便将袖子弄湿。夜晚清凉的风袭来,将所有郁积的块垒都吹散。我抬头看天,满天的繁星,像级了散乱的棋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而他的手,轻轻执着我的手,让我莫名温暖。缓缓朝墨香轩走去,走至门前的台阶前,忽然掠起一阵风,将头顶树木的叶片吹落,一片一片,坠落在我们的身边。
纷纷坠叶飘香砌。说的,便是如此的情景吧?只是没有词中的那种凄清,而是一片温馨。
真想就这样,一直牵着他的手,做完全没有欺骗,没有隐瞒的兄妹。
次日仍在墨香轩中度过,至于云双为我当替死鬼的事情,也被我放在了一边。
既然现在正享受着难得的兄妹温情,那便不要想此等让心情失落的事情吧。
自吃完早饭我稍微小憩之后,便不见墨锦踪影。向凝霜询问,才知他在书房之中。
不愧是才子啊,时刻不忘研习诗书。我走到书房前,轻轻推开门,见墨锦正执笔作画,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浑然不知我已经走了进来。我不敢打扰他,便站得离他远远的,开始看书房中的摆设。
稍为抬头,便见书房的墙上,悬着三幅画像。画中均是女子,我刚一触着其中一幅,眼睛便几乎要粘在了上面。
天!上面的那个少女,未免也太好看了一点,连我以前的那副皮囊,也是自叹不如。她不过是穿着一件式样极为简单的翠色长裙,不施粉黛,但那含着淡淡忧愁的脸,却可叫人望之销魂。纵然我也是女子,看到她,也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旌摇荡,莫说男子见着,又会是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