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种含着疼惜的责备,傻瓜也能听出来他对我这个妹妹真的是极为疼爱。我笑着,说:“既是我轻功退步了,那么就请玄羽带我上屋顶吧!”
他看着我伸出的手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我头上一敲,说:“真是受不了你了,自从那次受伤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以前你的武功不是还可以么,怎么现在这么弱了?”
“玄羽你也知我是受伤的缘故,还要责怪我干什么?”我不满地嘟囔,玄羽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好啦好啦,我拉你上去就是,怎么这么多废话?”
我笑得得意,看来玄羽就算有再深沉的心机,也终是会在紫竹的撒娇下投降。正在沾沾自喜时,忽然听见耳边玄羽的声音响起:“紫竹,准备好了么?”
我慌忙反应过来,却见玄羽已经执住了我的手,脚下轻轻一踮,便拉着我飞了起来。他的武功比我强多了,所以速度也比我方才要快上许多。我只能听见耳边刷刷的风声飞过,掠起我的长发和衣袂,而我却已紧张得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所有。一直到飞翔戛然而止,然后脚下触得实体,我才放松下来,按捺住狂跳的心,问玄羽:“到了屋顶上么?”
“当然。”玄羽答着,我赶紧将眼睛睁开,果然看见自己正站在屋顶上。极目远眺,将军府大大小小的建筑,尽收眼底。
“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完美了!”我扯着玄羽的袖子,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你知道么,我一直以来都想着要练轻功,那样,我就可以坐在屋顶上面,看别人放烟花了!你知不知道那样近距离地看烟花,是多么的美好——”
糟糕,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可以因为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就忘乎所以地叫了出来?我赶紧止住说着的话,惴惴不安地朝玄羽看去,果然看见他正望着我。他的眼,平静幽黑得如最冷最硬的黑曜石,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我,却能令我感到有千钧的压力。见我回望着他,他的眼睛逐渐冷却,像凝结万年的冰,让人望一眼,便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就这样望着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究竟是谁?”
他果然,是对我的身份怀疑起来了么?也是,自我受伤之后,一直以来的言行,都与以前的紫竹判若两人。他本就是最了解我的人,对于我的变化,自然是会知道得最清楚。可是我又怎会乖乖地对他承认我是林络绎,而不是紫竹?于是,我望着他,眼眶却慢慢红了,神情也是无助伤心得很:“我是紫竹啊,你干嘛要那样问?”
“你是紫竹?”仍然是质疑的声音,他冷笑,捏住我的下巴,“不错,你的相貌,确实是与紫竹的一模一样。可是你的言行,你的举止,又有何处像过?不要告诉我你被碧草派人割了一刀就变得聪明,也不要告诉我你在短短数十天之内,便会具有令墨锦也叹服的才识,更不要告诉我云双的死不是你的策划!你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装扮成紫竹,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捏得我的下巴真的好痛。这样也好,我的眼泪,不经过酝酿,便一颗一颗流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上,然后,我奋力拨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叫道:“我本来就是紫竹,我什么时候是别人装扮而成?如若你怀疑我的身份,为何不用滴血认亲来证明?”
“紫竹。”他见我如此样子,神情一愣。我的泪水流得更加肆虐,声音也低沉下去:“你怎会知晓我产生如此变化的原因?任何一个人,只要经历过我那样的变故,他的思想,都会不可抑制地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而我,也在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也终于决定不要再像以前的紫竹,飞扬跋扈,不学无术,不想让碧草和朱槿继续嫉妒我,不想让三哥继续鄙视我。每个人经过生死劫之后,都免不了会有这样的转变,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并且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未曾对我的身份怀疑,而我也真的想不到,不相信我真正是紫竹的,却是我自己的亲哥哥,真的是让我寒心!”
“紫竹!”听着我这席话,他的眼中也渐渐有了愧疚。我继续装着无助:“那次受伤之后,我本来真的以为我自己会死掉,可是我却知晓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这个世上,便只剩下玄羽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来关心了。正是这种想法一直支撑着我,直到你和父皇将我找到。从那以后,我便决定要让自己变强,要帮助玄羽,帮助父皇,共同赢得属于我们的江山。”
玄羽眼中的愧疚更加浓重,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说:“紫竹,我一定不会再说这种话了,你便原谅我,好么?”
“你不要过来!”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让玄羽蓦然停住了脚步。我向后退着,离屋檐越来越近,声音中满是决绝:“你不要过来!既然你怀疑我不是紫竹,那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余地,反正从今以往,你我都不会有任何的牵连,今日便让我远远地走开,以后都不会再来你的将军府!”
说到这里,我的脚后跟,已经触到了屋顶的边缘。玄羽神情痛楚,听了我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我苦苦一笑,说:“既是如此,我与你,从此便形同路人吧!从此刻起,无论我生也好,死也好,与你,都无任何关系!”说完,我脚往后一踏,塌入虚空之中,而我的身子,也没有任何悬念地往后坠去,一直一直,似乎要坠落于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