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听了我的话,却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还沉沉地叹了口气。我疑惑问道:“二姐怎么了?大姐往日对二姐不是很好么。此番必定也是会为二姐求情,不知二姐为何又叹气?”
“瞧我只顾着跟紫竹讲话,却忘了紫竹脸上的伤痕,让我替紫竹擦药好不好?”朱槿听了我的话,沉吟了片刻,忽然从怀里将药拿出,说出这句与此时情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
我知晓她心里此时必定矛盾得很,想对我说出心里想法,却又顾忌着什么,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遮掩。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二姐,难道大姐竟然不愿意帮你么?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大姐平日对你那样好——”
“她何时对我好过?”朱槿冷笑,“我遭遇如此状况,她不但不会帮我,甚至还编造各种谎言来骗我。她对我说紫竹受父皇责罚,只不过是因抗旨拒绝嫁给玄羽,我自然是不信。想紫竹与玄羽早已情投意合,又怎会拒婚?所以便偷着来见紫竹,以谢紫竹对我的帮助。”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轻轻叹了一声,说:“二姐遇到困难,我当然不能不帮。只是大姐……大姐对紫竹一直深有成见,紫竹也是知道的。”
我表面无奈,心里却在冷笑。我和楚帝那样做,本来便是一箭几雕的。对朱槿,自是让她以为我是为她求情而受罚,既然她与碧草早有罅隙,所以这样一来,对碧草更是失去信任;而对于碧草,让她知晓楚帝对拓拔和慕容两家感恩,也可以使那两个家族掉以轻心,认为楚帝真的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动作,这样一来,便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来积蓄力量对付他们了。并且这样一来,使他们的注意力转向玄羽,让他们以为玄羽有谋反之心,表面虽是不利于玄羽,但更深层次的好处,却早已在我和玄羽商讨的那个计策之中。
朱槿见着我这个样子,神色之中更是愧疚:“恨我以前还与碧草联手加害紫竹,如今才知紫竹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我真是有眼无珠,为虎作伥。紫竹你可知晓,其实那日我们早已知晓你在小亭之外偷听,所以才故意说紫竹轩中除百灵和千羽外,其余全是碧草布的内应。实际上,真正的内应只有百灵和千羽两人。而紫竹当初在荒郊野外被人用刀所伤,也是百灵将紫竹诱出宫,然后再让碧草的师兄将你杀死。这些我都知晓,却不加阻拦,真是对紫竹不起。”
“哦?”我一扬眉,看来我所有的猜测,真的一点没错。可是我却不知,诱我出宫的竟是百灵,想起她也是让紫竹死于非命的帮凶,我心里有一簇火蓦地腾起,极想亲手杀死她才解气。
“紫竹是否在怪我?”朱槿叹了口气,“本来我将这些说出,也没奢想要能得到紫竹的原谅。我在宫中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人物,此番若嫁到大昭,也没有人会为我牵挂,说不定离开大楚,反而会让人觉得少了一个累赘,母妃和蓝洲,一定巴不得我远嫁。”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心灰意冷,看来要让自小缺乏父母关爱的小孩恢复信心,看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要让她燃起战火,又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我必须要努力才是。于是我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一脸真诚地说:“紫竹希望二姐明白,紫竹从未怪过二姐,不管二姐以前做过什么事情,对不起紫竹也好,对得起紫竹也好,毕竟也都是以前的事情。只要现在二姐对紫竹依然是好姐妹,一切的不愉快,都让我们忘记吧。”
“紫竹!”她也望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不可置信。我接着说:“二姐是否因贵妃娘娘和二哥对你冷落,所以便觉得世间再无人关心自己?从而便自己作践自己,永远跟着别人的脚步,不知自己追寻的是什么,遇着难题,也只知逆来顺受,却从不去抗争?如若二姐真是如此,那便是大错特错。人活在世上,虽不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也不能太在乎别人的眼光。若只是为别人而活,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人应该为自己活,就算所有人都轻视你、侮辱你、嘲讽你、唾骂你,只要你自己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份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不会因外人的态度而妄自菲薄,终有一天,那些所有侮辱无视过你的人,也都会向你的这份自爱而屈服。人本就应该自尊自爱,然后才会赢得别人的尊敬和爱戴,若连自己也轻贱自己,还有什么人会尊重这种人?二姐应知道,古往今来所有被别人所崇敬的人,有哪一个不是对自己满怀信心,有哪一个是不爱惜自己的?”
朱槿呆呆地望着我,显然是因我的这番话而惊住。我知道她此时内心里必是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于是也不说话,让她自己慢慢想通,才是最好的办法。朱槿望着我,片刻之后,又垂下头去,可是被我握着的那手,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终于,在我等得要失去耐心之时,她才抬起头来,双眼望着我,稍稍有点不敢确信地说:“紫竹,你说的那些,我真的能做到么?”
“当然!”我点点头,唇边一丝自信的笑,“虽然二姐的出身,是上天早已便注定的,但人定胜天的道理,二姐应该会知道的吧?为何同是贵妃娘娘的骨肉,蓝洲那么得她关心,而你却受忽视?如果你认为是因为蓝洲是皇子,有未来能继承大统的机会,而你,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丝毫继承权的公主,所以贵妃娘娘才不对你加以关心,那就真的是错了。只因碧草也是公主,皇后对她的宠爱,却是毫不输于大哥。这种情况,二姐知道是为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