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禁不住生出一种想见着他的心情来,极想看看是怎样的少年豪杰,能够将哥哥也收为麾下。哥哥却似知晓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楚侯现在势力虽微,但他却决非池中之物,只要时机一成熟,他便会化为吞云吐雾的翔龙!好了,小颜只要耐心等待便可,现在我已在云城之中觅得一处宅子暂且让我们兄妹安身,只要楚侯势力壮大,我们便去锦都生活。那时,任何的纷乱流离都无法打扰我们,只要替爹娘报仇之后,我们便安静地过完一生,好么?”
我点头,这样的计划本来就已是周详,只是我,还有我智谋无双的哥哥都没有料到,再周密的计划,也敌不过任何的变故,而在变故发生之后,任何补救或挽回的举措,也终是徒劳。
自那日之后,我便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哥哥早便将一切都布署好,衣食住行都由一个忠心寡言的丫鬟照料,而我偶尔的外出,也是倚仗向哥哥所学的粗浅的易容术,才能遮掩我的容颜,不致惹出任何的事端。
就这样过了三年,一切都如哥哥预料中一样,楚侯非但没有在乱世之中消亡,反而得到望族拓拔和慕容两家的鼎立支持,从而如虎添翼,成为所有义军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而与此同时,楚侯也在锦都称帝,是为楚帝,哥哥因功劳最大,被封为兵部尚书。
知晓我和他一同到锦都之中生活的日子即将来临,我却忽然对现在所住的云城产生了一丝眷恋。此时正是三月,地处江南的云城,处处鸟语花香,一派秀丽无比的景象。而城西的一丛桃林,更是繁花似锦,蜂蝶成群,诱惑着无数人前去观赏如画的美景。
而我,也是禁不住这种诱惑,清晨便向桃林走去。因为也许是最后一次在云城之中游玩,我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在脸上涂上易容药物,而只是轻笼了一层面纱,便不顾那丫鬟的劝阻向城西走去。
此时天色仍早,所以游人不是很多,不过半盏茶时分,我便走到了桃林之畔。
刚刚来到桃林旁,便只闻见芬芳的气息,让人不由心旷神怡起来。我步入桃林,轻轻一扬广袖,便有无数的花瓣翩翩落下,在我的身边形成漫天的花雨,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中起舞,挥动着色彩斑斓的双翅,使我宛若处于仙境之中。
而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箫声。箫声清越无比,在桃林中听来,恍若瑶池仙乐一般,蛊惑着我的心,令得我的脚步,情不自禁便循着箫声向前移去。一路之上,不断有花枝轻轻弹在我们身上,可是我却浑然不知。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阵箫声才能值得我注意和珍惜,便是穷尽一生所有的力量,也要觅得箫声的源头,也要结识那吹箫之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箫声渐近,我的眼前也豁然开朗。所有粉红的花瓣都已消失,在我的眼前,只有河畔无垠的萋萋芳草,以及,立于芳草之中的吹箫之人。
那时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我只能瞧见他的背影,却可以想象他如天神一般完美的风姿。他的身形俊挺无比,一头乌黑的散发,没有任何束缚的披露肩头,微风轻拂,将他的黑发连同衫角一同扬起,使他如即将羽化的仙人一般遗世独立。在他的手中执着一根玉箫,箫声从中飞扬而出。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简直无法挪开视线。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除了吹箫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可是只这样看着他,便会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情不自禁凝聚在了他的身上。他仿佛天生便具有吸收所有力量的气势,纵然他处于千万人之中,也是让人只能注意到他一人,而将周围的所有人忽视。
而此时,我还未见着他的面容,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便已被他深深吸引。在我十八年的光阴之中,还从未有一人让我有这般的感觉。我真的不知道,假若让我见着他的面容时,我究竟又会有着什么失措的举动。
他吹的曲子的时下流行的普通乐曲,可是自他的指尖流逸而出,却具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仿佛是来着王者对臣名的召唤之音,他的箫声之中,有种异于常人的霸气和豪情,使人单是听着,还未见着吹箫之人,便会禁不住对他的胸襟之宽广产生折服之心。
而若见着他本人,这种心情则会更加凸显,似乎让人有种幻觉,眼前之人并不是凡夫俗子,而是理应便立于众人顶端君临天下的霸主。
这样的想法,让我的心里不由一颤,而与此同时,箫声也戛然而止。然后,只听一个清朗中含着些许贵气的声音传来:“你来此已有一段时间,又为何只是静立,却不说话?”
我一惊,却见那少年已转过身来。刚一触到他的面容,我便感到胸口一窒,几乎连呼吸都已停顿!这个少年面容虽然不及哥哥那般清秀俊逸,可是却有种连哥哥也无法企及的魅力。他的年纪还很轻,可是眼睛却深沉得似永远也望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感都被他的双眼吸收,再折射出一片平静,所有或猜疑或警惕或不安或倾慕的眼神,在望向那双眼的时候,都得不到任何应有的答案。
望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我的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浓浓的不安,慌忙挪开视线,不敢再看这个俊朗无比的少年。他眉宇之间的霸气那样迫人,比起哥哥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更能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纵然如飞蛾扑火般危险,也是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