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不说话,双眉微微一沉,又说:“姑娘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这种疏离似利刃一般刺痛我的心,令得我所有的骄傲都在瞬间化成了铠甲,来捍卫我受到伤害的心。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只是淡淡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毕竟我也不认识你,所以你自然也没有认识我的必要。我只是在桃林之中听见你的箫声,才循声来此的,并不是如你所想一般,来此有着任何企图。”
听见我这样的话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色。这道在他平静的眼中终于闪烁的波澜,非但不会令我有着任何或荣幸或愉快的感觉,反而让我心中的怒意与不平更甚,于是索性冷哼一声,将视线也掉转了开来。
他见我这个样子,不但没有生气,唇边还泛起一末浅浅的笑意,轻笑着说:“我吹的只不过是普通的曲子罢了,技艺也不是十分之高超,又怎有吸引姑娘前来的力量?不知曲子之中有何特殊之处,能令姑娘前来聆听?”
“你的箫声自然不是普通的箫声,不然又为何能令我情不自禁走来听?”看见他待我不若方才那般冷漠,我的心情也禁不住好了许多,于是重新转过头来看他,说,“你的箫声之中有种异乎常人的力量,似乎只有平生志向便超乎他们的人才能奏出。而其他的人技艺再怎样高超,若是气势不足,也是没有你奏出的那种意境。我虽然不知你真正的身份,但只要听着你的箫声,我便能知晓你必定不是常人,常人没有你的这种胸襟和气魄,也没有令人一听便忘乎所有循音而来的吸引力。关于这些,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又为何要我说出来?”
他不说话,却只是望着我,眼中光芒变幻。终于,当所有的光芒都归于平静,他轻叹一声,说:“姑娘的这番话,以前也曾有人对我说过,只不过……若姑娘是个男子,必定是个经天纬地的奇才,而生作女子,当真是可惜了!”
他的这声叹息,让我也情不自禁心情黯淡起来。虽然我的志向并不是当什么经天纬地的奇才,也是忍不住黯然,既然如此,为爹娘报仇的事情,的确也只有哥哥才能做到,而我,却只能循着哥哥安排的既定的道路,觅着我的良人,平静地过完我的一生。
而今日,我终于遇着了他。他未见我的容颜,便先惊叹我的才华。这个少年,究竟是不是我的良人?
我朝他望去,遥遥望见他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惋惜,任何的深情及眷恋,却丝毫看不见。知晓相思无益,我眉心闪过一丝黯然,心里轻叹一声,说:“不能经世济国也罢,又有什么好可惜的?逐鹿中原安邦定国之事,本就不是我等女子能够插手的。假如你无别事的话,那我便告辞了。”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既然他对我无情,那我又为何要对他继续钟情?不如及早斩断情思,令得我不要再受这等相思之苦,而对他,也不要产生任何羁绊。
可正在这时,只听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姑娘请留步!”
我转过身去,只见他正望着我,眼里有种奇异的光芒在闪烁。我被他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得疑惑,禁不住问了出来:“你还有什么事么?”
他的唇边掠起一抹浅笑,眼里也含着笑意,如同春日里澄澈的湖面陡然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所有的疏离与冷漠都消失不见,让他凭空便有了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我不知道他给人的感觉为何会发生这样截然不同的转变,不由在心里暗暗惊讶。这时,他浅笑着说:“姑娘可是云城人?”
我不知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想想我的云城口音如此之重,否定自也是无用,于是便点了点头慢说:“没错,你有什么事么?”
“既然姑娘是云城人,那我可否请姑娘帮个忙?”他淡淡笑着,笑容之中却有种令人不能抗拒的威严,“我早便听闻云城风景秀丽,当今之世,无一坐城都能及。无奈我初来乍到,纵使有心游览,也是不知此处究竟还有呵佳境。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如为我当一次向导,领我游这云城,如何?”
原来他叫我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看着他,唇边一抹暗含讥诮的笑:“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若一同结伴而游,岂不是一件很有伤风化之事?”
他听得我这话,唇边淡笑不变,语气仍不疾不徐:“仅是结伴出游而已,姑娘又为何会认为有伤风化?若是照姑娘之理解,自一开始你便不该循着箫声来找我,并且还与我讲话,只因姑娘的这些所作所为,也是有伤风化的表现。我说的这些,姑娘认为有理么?”
就算知道他是在狡辩,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并且这样一来,若我还拒绝他,就真的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之缜密,也不得不说出那个唯一的回答:“好吧,我们走。”
刚说完这句话,我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问道:“若是结伴而游,最起码也应知道彼此的名字吧?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他听得我这般问,神情微微一愣,旋即又轻笑一声:“我叫上官楚,不知姑娘芳名?”
上官楚?听得这个名字,我双眼微眯。我虽深居简出,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乱世局势,也算有几分了解。却不知这乱世之中,有一个英杰是叫做上官楚的。看他如此气势,必定不是常人,而我没听过这个名字的唯一原因,便是他没有对我说出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