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能示弱,否则在以后的合作之中,哪还有说话的权力?我垂头一笑,说:“你还真是将我夸得有些言过其实,试想任何一位似我这般长于大家之中的女子,自幼便生活在无穷的阴谋诡计之中,若是没有些许手段,又怎能安然活到现在?倒是像你这般长于市井之中,却也知晓许多豪门世家之中的龌龊之事,反而令我感到好奇,不知是否你曾经有过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如此?”
我边说,边用眼睛的余光看他。一般来说,生于长于市井之中的小人物,对豪门之中的诡计应该不是很了解才是,纵是有着什么手段,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但眼前这个叫岳洋的伙计却叫我丝毫不能小觑,不但知晓在豪门中争斗该用何种手段,更能一眼看出我身份的伪装,由此可见,他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人。果然,他听了我的话后,眼中神色微微一变,脸上笑容却未变化一分,依然浅笑道:“林姑娘真是说笑,我说的这些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任何人都能想得出的,与出身并无关系。”
我继续看他,并且不再是用余光,而是用正眼看他。他被我看得不自然起来,将眼神避开,说:“林姑娘不信任我?”
“我何时说了不信任你?”我也将眼挪开,轻笑,却笑得讳莫如深,“别人信不信任不要紧,关键是要自己相信自己。若是连自己也忘了自己身份,那此人在世间活着,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又有何人会记挂着世间有此人的存在?”
他听得我这句话,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睛里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些许轻视,而是变得凝重起来。同时,他的神情也真正变得谦恭,对我恭声说:“林姑娘的教诲,小人必将铭记于心!”
事到如今,连自己的称呼也变了,料想我那句话对他造成的冲击不小。于是我趁热打铁,淡淡说:“我何时对你有过任何教诲?我只是对你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任何时刻,任何人都不可忘记自己的身份,须知越位之事,往往会带来难测的后果!”
他的额前,依稀可见有冷汗沁出,恐怕被我吓得不轻。而我要的,自然便是这种效果。让他看清楚我并不是一只谁都能捏的软柿子,也叫他不敢看轻我,在以后的合作中自然也不敢再有异心。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垂首道:“小人必将谨记林姑娘之言!”
我满意点头,忽在这时,听见内室之中传来云庭低低的呻吟声。我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内室里冲去,边冲边焦急地说:“岳大夫,是不是云庭醒了?”
岳洋慌忙拉住我的手,止住我向内室冲去的动作,一脸急切地说:“林姑娘请千万不要干扰师傅,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若是云庭姑娘醒来,师傅必会开口叫你进去,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听得他那样说,我也冷静下来,却再也不能像刚才那样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而是心神不宁地在门前徘徊不定。岳洋见我这样,忽然说道:“林姑娘对云庭姑娘如此关心,有着如此一位主人,云庭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羡慕云庭有我这样一个主人,还是赞扬我对下人体恤?或者又是在讽刺,可以与他合作下毒害死自己的亲人,却会对一个小小婢女如此关心?我转头看他,此时他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是哪种原因,看到他这种表情,我也没好气起来,别过头去,淡淡地说:“只要是对我忠心的,我都会对他们好,而若是对我有异心,结局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便是我一贯的为人宗旨。”
他听了我这句话,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滞了滞,瞬间又平静下来,恭声说:“原来是这样,小人明白了。”
哼,你明白就好!我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料想他此时,对我又会多了一分敬畏之心,也不敢再对我有什么试探之举。恰在这时,房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我慌忙抬头望去,只见岳鸣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赶紧迎了上去,说:“岳大夫,云庭怎么样?”
岳鸣一擦额角的汗,说:“那位姑娘的伤已无大碍,稍许之后我开几副药给姑娘,只要让她静养上数十天,再按时服药,伤口便会完全痊愈。”
我大喜,也来不及向他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便冲了进去。刚进去便看见云庭躺在床上,已经苏醒了过来。看见我进去,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边欣慰地笑:“公主,你没事,就太好了!”
我赶紧将她扶住,说:“你还是躺下休息吧,不要起来了。刚才岳大夫说了只要你静养上数十天,便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谢公主!”她依言躺了下来,说,“公主没被那人所伤真是最好的事情,可是奴婢真没用,不但无法保护公主,还连累公主在这里陪奴婢疗伤,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云庭你千万不要这般说,若不是你,此刻说不定我早便死于那人之手!”我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其实我能安全,只是多亏了一个少年侠士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因为他,你我都必定会横死街头,现在他出去有了点事情,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云庭点点头。我又说:“只是现在千万不能让他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否则见面彼此都会有些不自然。我的身份是麒麟居的林大小姐,而你则是我的贴身丫鬟。这些事情,可千万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