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娘听见我的叫喊,回过头来望着我,看见我的手势,瞬间明白什么事情,脚下一点,便向拓拔云那边跃去。而与此同时,蔚弦的长剑已经出鞘,向拓拔云飞去,眼看就要让拓拔云血溅三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乌光闪过,长剑被那道乌光撞得偏离方向,堪堪从拓拔云的脑袋旁掠过,削断她一束黑发,轻飘飘地坠落了下来。
而同时倒在地上的,还有拓拔云的身子。蔚弦的这招,已经让她吓得失掉了三魂六魄,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我放下茶盏,走到拓拔云身边,俯身去扶她,一边关切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可是拓拔云的双眼已经明显失去了焦距,转头看我,却已看不清楚我是谁,嘴唇不住哆嗦,讲不出一个字来。我只有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希望能让她慢慢平静下来。蔚弦将长剑收回,转头望着朝这边走来的白十娘,冷冷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十娘一边将袖中箭收回,一边向这边走来,“既不是与你作对,又不是为她不平。只因这事是由我而起,自是需要我来摆平。若你们恶斗发生什么伤残事件,我可是会过意不去,自然应该出手阻止。并且这件事情,又是我家小姐亲口命令,我又怎可不遵?”
她说着,用眼瞟了我一眼,轻飘飘一句话,便将责任推向了我,显然是想报刚才我袖手旁观之仇。蔚弦望望她,又望望我,正想说什么时,那青衣少年已淡淡说道:“蔚弦,不要再惹任何风波,我们走吧。”
“是,公子!”蔚弦应了一声,又回头望了一眼仍在恍惚之中的拓拔云,神色之中尽是不甘,似乎在遗憾没给她点教训尝尝。我见那青衣少年竟肯这样息事宁人,心里不由有点疑惑,而白十娘更是一脸遗憾地望了他几眼,当然也是怪他这样而使她不能报得心头之恨。
我心里暗暗冷笑,白十娘三番五次这样对我,就算我再想笼络人心,耐性也是不够,不给她点教训尝尝,有朝一日她还真是会骑到我的头上来。正这样想着时,忽听那青衣少年开口说话:“身为婢女,最好是本分些的好。若是有何不轨之心,相信你的主人,必是会对你不会仁慈到哪里去。”
说完那句话,他转过头来,淡淡瞟了白十娘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再不理任何人,便向楼梯口走去。白十娘被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说得眼中煞气闪过,却又像怕被别人发觉一般迅速消逝。我冷冷一笑,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淡淡说道:“公子不必费心,我的婢女我自知如何管教,她应对我如何她自然也知晓,就不用劳烦公子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直直朝我望来。他的眼,直直望向我的眼,没有闪避,没有退却,只有淡淡的探究和疑问。我也没有闪避和退却,依然镇定自若,叫他看不出任何我心中所想。
渐渐的,他眼中的探究和疑问消散开去,双眼之中,慢慢扬起了笑意。那丝笑意在他眼中弥漫开来,就像澄澈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来,如同一张张巨大的网,几乎要将我吞噬进去。
这样的一双眼睛,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无论是以前的身为林络绎,还是现在的身为紫竹。他的城府明明很深,绝对不会下于玄羽,可是那双眼,却是清澈得似是不沾染任何世间的尘埃,轻而易举,便能令人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慌忙控制住自己的神志,这样一个来历神秘的少年,我可不能轻易为他而动心。可就在这时,他却将眼挪开,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朝我说道:“我叫穆非,希望与姑娘再会有期。”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缓缓地走下楼梯。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终于不见。可是我的神思,却仍是无法清晰起来。他那样奇怪的举措、奇怪的眼神、奇怪的话语,究竟是在对我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为何拓拔云再三追问都不肯说出的名字,却那样轻易地就对我说了出来?
这个神秘的,叫穆非的少年,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你……你……”我正望着那叫穆非的少年发怔时,忽听身后一个满是惊疑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身去,只见拓拔云早已站了起来,指着我,迟迟疑疑地说:“你……你是……”
我对她莞尔一笑,说:“怎么,你竟然不认识我了么?”
“啊!”拓拔云忽然双脚跳起,神情中尽是欣喜,大叫道,“你,原来是你!没想到只有两年不见,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喂,你的本事真的很大呢,竟然连刚才那人都能对付得了!”
我笑着向她走去,心里却在想着她所说的话。她说她与我已有两年没有见过,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我们不能见面?
这时,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的拓拔远慌忙向这边跑来,一直跑到拓拔云身边,低声问道:“她是谁,难道你认识她啊?”
“我当然认识!”拓拔云点头,转头望着拓拔远,脸上扬起一抹恶魔似的笑容,“其实你也应该认识她的,只不过因为十年前她让你吃了一个苦头,让你一直不敢再见她,所以就算现在看见她,也是不认识。不过,经我这样一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拓拔远嗤笑道:“你说什么,我拓拔远何时怕过任何人——”这句话还没说完,刹那间脸色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该不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