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眼神,只是一个拥抱的姿态,一个宽大的胸襟,甚至只是一个高大的背影,这个男人已足够呼风唤雨,已足够主宰乾坤,已足够令人惊心动魄,已足够令人甘心追随,天涯海角!
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吗?
我忍不住猜测……突然,一道明媚地阳光刺入眼中,一阵恍惚,我伸手遮在眼前,待适应过来,再定睛看去时,大王子已恢复了一贯的常态,原是他突然策马向前的身影将被遮挡住的阳光释放了出来!
不敢犹豫,我一挥马鞭,追了上去。
疾策了半个时辰左右,前头那抹高大的身影终于缓步停住,勒马在原地转圈,我拼命挥鞭,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才能确保不被他甩出视线,好一会儿,我终于赶到他面前,又是腿软,又是气喘,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之别了,我厉声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慢得跟头驴似的,一会儿又如离弦之箭,莫说我骑技好不好,就是单看我一介弱女子,你也该有点风度吧?”我怒目圆瞪,伸手扶了扶被风吹歪了的发髻,“麻烦你以后做事之前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首先记住,我不是你的手下,没必要拍你马屁,以求升官发财,更无要事有求于你……我们只是同行者,仅此而已!如果,你再如此一声不吭地甩鞭走人,那么,不好意思,我们分道扬镳!”我抓缰绳的手握紧,再握紧,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大王子却是不怒,而是策马在我周围转了一圈,唇盼衔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绕着我,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我被他看得极度不自然起来,忍不住策马钻出他的包围圈,冷眼瞧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装了?”他却轻笑一声,古铜色的肌肤映得那齿更白,那笑更邪。
“什么?”他又说什么鸟语?
大王子策马缓步向前,独留一个高大的背影,蓝色的锦袍与殊日国做法有些微出入,却也差不去多少,只是殊日国的锦袍质地偏柔,使人看起来更显飘逸,而落夷国的锦袍更具厚重感,更显粗矿。只听他扬声道:“你不是擅长扮懦弱,扮可怜吗?”他回眸看我,不吝啬他迷人心魂的笑容,“总算叫你原形毕露了!”
原来,他如此折腾我,先是缓行两个时辰,再是莫名其妙地疾驰半个时辰……是个正常人都会发火,何况依我的性子,如何受得了别人如此作弄?
而他却是不动神色地诱出我的真性情来……
天色越来越亮,温度也越来越高,我却蓦得打了个寒颤,一直冷到骨子里……这个男人好可怕!
我一个不察觉便落入了他的陷阱!
嘴角扯过一抹僵硬的笑意,我驱马向前,与他并肩而行,侧头,敛眸,打量着他,然后轻道:“大王子果然察言观色……”不可否认的是,他真是有耐心,不过,也真够变态的!
“驾……”一挥马鞭,我策马奔向前方。
这种男人,与他并肩,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我不敢想象谁与他为敌会是怎样的下场……一定比惨不忍睹更惨不忍睹!
“驾……”大力地再挥一鞭,我要与他拉远距离,越远才会越有安全感。
可是,无论我骑得是快是慢,他的身影始终尾随,适当的距离,不近不远,甚至没有错开一分,仿佛丈量过一般,鬼魅的身影,怎么也甩不掉!
匆匆行了三日,我们终于赶到“凤鸣山”,林中依旧鸟语花香,这里仿佛不为时间驻足,四季如春,美丽得令人屏息,宁静得令人向往,我们顺着上次上山的路摸索了进去,几经折腾,终于找着了当时下葬胭脂的地方!
一堆黄土上插着一根粗壮的圆木,圆木上刻着鲜红的四个字“胭脂之墓”。
“就是这里了。”我站在胭脂的坟墓前,那一晚的场景便历历在目,道道深刻,有些疑惑始终缠绕在我心头,怎么也无法散去,亦无法成形,胭脂惨死的样子,她面上被划了数道伤口……按理说,那批人是不可能如此杀人的,定会一刀致命,又有谁会先划了她的脸,然后才杀她呢?
大王子沉默地蹲下身子,手,扶住圆木,深深凝视着圆木上四个血红的字,似乎要透过“胭脂”二字,望进黄土中那一抹倩影……我立于他身后,瞧着他凄凉的身形在地上映出小小的黑影,仿佛容纳了若干的痛苦,然后凝聚成一团,以猛虎下山之势迅速蔓延向每个角落,蔓延进每个生物的心底……
我感觉到了悲伤。
突然,我瞧见他的身形陡然一震,回眸,厉目直射向我!
“怎么了?”我的心被高高提起。
“有人动过!”他手中握了一把黄土,“很久之前。”
我走近身去,亦抓起一把黄土细瞧,却怎么也瞧不出所以然来,便问:“你怎么知道?”
大王子却不再多说一句,而是奋力抓刨着幕前的黄土,那土又潮又脏,很快湿了他精致昂贵的锦袍,污了他干净修长的大手,可是他却似丝毫未察,而是拼命抓刨着大把的黄土,一刻也不放弃……似是为了应景一般,突然间,原本还晴好的天气,“哗……”一声,下起了大雨,雨珠子如下坠的水晶帘,落得又快又猛,砸在人脸上、身上,冰凉的触感,生生地疼,可是,这丝毫不能影响大王子势如破竹的决心,他只是麻木而飞快地刨土,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