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败给我,怜衣,而不是,高皇后。
“不管你的目的为何,我只想说,这个点子烂透了!”风一端起搁置手边的凉茶,仰头,一饮而尽。
“我知道这是个烂点子。”我微微领首,“可也是唯一的法子,如若这件事结了,你就带我走。”
风一踌躇着,“一定有别的办法。”
我摇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看到他一脸凝重的表情,我忍不住道,“风一,你无需为难,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另找他人……”
风一伸手止住我的话,转眼认真地瞧着我一会儿,才轻叹一声,“我不信任别人……”这个一贯面无表情的男子在此刻流露出无奈和为难,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
我心头微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风一撇开头去,不再看我,良久,起身出门,临走前搁下一句话:“小姐说如何做便如何做。”
“风一!”我唤住他。
风一的脚步顿住,但是并没有转身,只是淡声道:“还有事吗?”
我想问他为何愿意这样死心塌地的留在我身边……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噎住,总觉着此话不妥,迟疑着,我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在我身边的男子,亦殊视我为他前行途中的绊脚石,亦陌视我为步入云端的踏脚石,而宣亦晋则视我为另一个女子的替身……只有风一,不为任何目的,任何动机地留在我身边,默默地保护我……
风一没有说什么,推门而出,然后慢慢合上房门。
我没有躺回床上,而是踱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半扇纱窗,一线凉风卷了进来,带着丝丝清新的甜意驱散了屋内的浊气,使我为之精神一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颓废和多愁善感,与从前那个办事霹雳神速的怜衣相较,现今的我,退步不少……而那个视自由胜过生命的女子,却自甘在此被困了近三个月之久,只因一个虚无而荒谬的赌约,便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如枯坐的木偶,过着平淡而萧条的日子……
手肘支着窗几的边沿,我的视线自迷人的夜空转至手上的扳指上,夜,半透明,扳指黯淡,只是半缕皎洁的月光自其上滑过,掠过一抹清莹泛白的光华,只是眨眼之势,便消弭在夜色中,不复存在。
我凝视着它,脑中忽然萌发了某种奇怪的想法,仿佛它是有生命的,而这些日子以来,我觉得它越来越具灵性,每次光华闪过之际,我都感觉我的生命又悄悄流逝了一点,如沙漏一般,而它的生命力越来越强,我的生命力却越来越弱……这些意味着什么?是否由于它吸食了我的生命,所以才变强?
我被自己这样可怕的想法吓到了,没有犹豫,我伸手匆匆摘下那枚扳指,顿时,犹如一种禁锢得到了释放,我情不自禁地长长松了口气。
轻捏这枚神奇又邪气的扳指,我不知该如何处置它,凝视它半晌,我轻叹口气,打开梳妆盒,将它放置最底层。
一切依计划行事。
当我着一身素淡的白衣,身中一剑躺在床榻奄奄一息之际,我脑中想的不是宣亦晋怎么还没来,而是,那幅画,竟是如此应验了……那么,到底是那幅画提示了我如此做,还是我的举动造就了那幅画的诞生?
我已经分不清孰是孰非,孰前熟后了……
身上失血过多,有些意识迷糊,不对呀……我隐隐感觉不对,依我精确的计算,宣亦晋应该早到“怀旧山庄”了,可是,到现在,他依然未到,是因为他识破我的诡计,还是他根本丝毫不在乎我的死活?
“小姐,大夫来了!”门外传来玄月气喘吁吁地呼声。
一个年迈的老者提着药箱匆匆步入,见到流血不止的我,脸色微变,忙向身边的玄月吩咐一二,玄月连连点头离去……渐渐地,我的视线和意识模糊起来,原本撕心裂肺的痛也变得麻木,隐约中,我瞧见两个人影不断在我面前闪现着,旋即一只手搭上我的脉搏,少顷,又放下。
“玄月……”我虚弱地唤,眼前已白茫茫的一片,我凭着仅存的意识呼唤。
有个轻盈的身影飞快的扑过来,带着哭腔的女音响在我耳边,我听到玄月哽咽着道:“小姐有何吩咐尽管告诉玄月……”
我摸索着拉住她的小手,用最后一丝气力问:“晋呢?”
玄月反手握紧我的手,匆匆道:“小姐再坚持一下,爷很快就到……”
“他……他不会来了……”我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在宣亦晋心中的地位了,替身终究是替身,死了一个,还可以找千千万万个顶替上。
“不!爷会来的!”玄月惊慌失措地大喊,“爷一定会来!爷那么在乎小姐!爷一定会来!小姐要坚持住啊……”玄月拼命握紧我的手,哽咽着,“小姐别睡,小姐别睡呀……”
他在乎我?
是吗?
我已经虚弱地无力去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了……
“大夫!大夫……”玄月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摇我,“快来!快来呀!”
我终于支撑不住地晕死过去,就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我也没有等来宣亦晋,这一刻,我心死了……也终于死心塌地的明白,爱一个人,是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无法与人分担,亦无法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