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誉宁狠狠一震,沉沉地道:“那跟我走。”
背后之人久久未有动静,他的心一点点地凉透,一如他此时的身体般。背后,泪水,雨水混合在一起,都是湿。
艰难地抬手,抓住她的手,用力掰开。
她只是机械地抱住他,狠狠的,紧紧的。手指被一根根地掰开,直至全部分离……
一瞬间,竟也仿佛抽尽了她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她好想知道,若是换了苏水,她会怎样选择,究竟该怎样选择?
半壁晴天半壁阴,拂清大师,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么?
夏誉宁已经不知道急究竟是怎么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手牵过马缰,咬牙上了马背。原地站了许久,终于策马离开。
马儿狂奔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混,苦笑一声,嘴角竟已溢出血来。抬手擦去,急血攻心啊,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呢?可还在乎自己?以后,还会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子,嗜她如命地爱过她……
阴沉沉的天,一如阴沉沉的心情。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是风,依旧寒冷。
无力的感觉越发凝重起来,下一秒,他已从马上坠下……
连着下了三日的雨忽然停了,阴沉的天好似缓缓拉开了序幕,银色的月光淡淡地洒下来,让人觉出了清然。
圣华寺门后,拂清与闻君亦远远地站着,看夏誉宁忿然心伤地离去,看苏水孤独无助的哭泣。
闻君亦始终不明白,为何拂清大师不让他上前。隔得太远,他听不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话。难道是因为上次的误会还没有解开?
他本是想上前解释的,拂清大师却说:“两段姻缘,皆看苏水的选择了。”
什么两段姻缘?
他不懂。
再问,拂清大师却是浅笑不答。
闻君亦呆呆着站着,目光一直离不开前面女子瘦弱的背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水不再哭了,她只是安静地伏在地上,令闻君亦的心狠狠地揪起。
“水儿!”
他终于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可是她依旧没有动。
糟了!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跑上前去。俯身将女子扶起,见她已然昏厥过去。月光照在她惨淡的脸颊,似乎又生出无边的虚弱之色。
心疼地抱了她起身,却发现拂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不在身后了。彼时,闻君亦也来不及想太多,抱着苏水急急朝西厢赶去。
王都宁王府。
侍卫急急步入前厅,单膝跪地道:“皇上,外面有一名女子求见!她自称慕容芸英。”
慕容芸英?
皇帝将移至唇边的茶杯放下,微微皱眉,上次先皇与慕容千叶在宫里的谈话被他的眼线一字不漏地偷听到。并且先皇还曾经下令缉拿过她,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事没有大碍,所以也不曾留心。可如今,怎么会来找他?
皇帝百思不解,因问:“一个人?”
“是,并无其他人。”侍卫坚定地道。
慕容千叶回荆州了,她居然还在,很是奇怪。不过,他倒愿意听听,这个女人究竟来做什么。
启唇道:“传。”
侍卫应声退下去了,皇帝又端起茶杯,低头浅饮,一手时而紧凑,时而稀疏地敲打着茶几。
不一会儿,便有人领着一个女子前来,抬眸细瞧着,果然是慕容芸英。
“参见皇上!”
“呵呵。”皇帝轻笑起来,开口道,“朕听闻你有胆通敌,居然还敢来这里?”
慕容芸英微怔,她未曾想皇帝居然会知道这件事,原来她哥哥真的已经不顾她的生死,把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么?
心头染着怒火,双拳不自觉地紧握。
哼,事到如今,她慕容芸英居然变得两面不是人!
见她不开口,皇帝又道:“怎么,你来就是为了让朕把你打入天牢么?”这个女人,她该不会蠢到来自首吧?
皇帝心底思忖,这样的囚犯,他还懒得去管。
慕容芸英心下微动,天牢?那怎么会是她去的地方!
略微上前几步,她看着皇帝探究的脸,正色道:“我来告诉皇上苏水的下落,我想您应该会很有兴趣。”
只要皇帝愿意出手,苏水必死无疑!即便如此,她想谁也不能怪到她的头上。
“哦?”皇帝将手上的杯子放下,问道,“她在哪里?”
慕容芸英没有马上回答,只问:“我想知道皇上知道了她的下落,会不会杀了她?”
“呵呵,你想要她死?”
闻君亦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便派人查探过,原来他曾经一直在荆州慕容府。时至今日,早已不难猜出,看来慕容芸英对他动了情。耳边又响起慕容千叶离开时说的话,他们,果然是兄妹啊!想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好啊,斗吧,斗得再厉害都无所谓,他只要是最后的胜利者。
慕容芸英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开口道:“死,或是生不如死,全凭皇上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