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愿望,已经死了。
起风了,“簌簌”的声音,仿佛愈加动听起来。淡紫的花,落下来,一朵,两朵,三朵……越来越多的花,落在脚边,落在肩上。
抬头,微眯着双眼,头顶是翠色的树冠,躲藏的,是淡紫的花。外面,是湛蓝的天,漂浮的,是纯白的云,好美呵。
那一晚,是否也这般美丽?热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随那淡紫的花一道落下,触及泥土的芬芳。
如今的他,已经在天上看着吧?
微微咬唇,她是新新人类,本不该去相信鬼神一说的。可是这一刻,她好想相信,也好想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不想他彻底的消失,不想他彻底地离去。
一坐,便是一日。
日落西山,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可惜她已经没有了家,世间的,心里的,都没了。
“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怕什么呢?坚持下去,好好活着。她答应了夏誉宁的事情,一定要做得很好。
她现在只想回慕容府去,收拾东西,她该离开了,彻底地离开。忘掉一切,在荆州发生的一切。也许,还有她来荆州的目的。剩下的,便只有她千疮百孔的心……
走在梅巷,心情复杂奇特。
离慕容府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抑或是不舍什么?
她走至门口,伸手正欲敲门,忽然听见边上一阵细碎的声音。她吃了一惊,忽然又想起那次夏誉宁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带着笑意,带着怒意,他唤她:“女人……”
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慌忙转过身,瞧见一人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月白色的袍子在幽暗的巷子里印出点点星辉来。他看着她的眸子,清浅染笑。
“水儿……”
一声“水儿”,直直地消除了苏水心中所想。在看清了男子的面容时,她惊诧地道:“昕远!”
他不是不等自己先走了么?为何又忽然回来了?
黎昕远从凌云山庄逃了出来,思来想去,还是来慕容府找苏水。倘若她从夏府出来,一定会回来这里。只因他记得她说过,这里有她的相公。
他不过刚刚到,听得有人从巷子里走出来,不知道为何,他却本能地躲了起来。在瞧见那抹纤弱的身影时,他还有些不确定,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没想到真的是她!
几日不见,她清瘦了,也憔悴了。看在眼里,心疼了。
慢慢走向她,嘴角牵出温柔的笑。
苏水轻轻皱眉,开口道:“昕远,你怎么来了?”他那四哥舍得放他一人出来么?还是他又是……逃出来的?
黎昕远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苏水,笑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这是……”心底有些抵触,似乎来了这里之后,她碰到的一切药物都不是什么好货。殊不知黎昕远拿来的,又会是什么。
将瓶子塞入她手中,轻推着她,依旧笑着:“去吧,这个是慕容芸英的解药,去救她。如此,慕容千叶便不会阻止你说出一切了,你和……和你相公便能在一起了。”
他的话,语气永远是温和的,柔柔的,听在耳里好舒服。
慕容芸英的解药。
抬眸瞧着黎昕远,见他笑着冲自己点头,苏水低头盯着手中的瓶子,心绪万千。晚了,一切都晚了。
就算她现在进去救了慕容芸英,怕是闻君亦也不会离开她与自己在一起的。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因为慕容芸英的毒而栓在一起了,那是因为……爱。
呵呵,心里无端地嗤笑起来。
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瓷瓶,那一刻,心中忽然生出罪恶来。心一横,拉住黎昕远的手,转身便走。
“水儿,怎么了?”黎昕远吃了一惊,却是任凭她牵着,踏步跟上她的脚步。
苏水不说话,低着头,只知道一味地向前走。
走得快点,再快点,她要离开这里,先走出梅巷!死死地咬着唇,极力不要去想良心的谴责,她不是只会无私奉献的女人。她不是心底善良到什么都不会去计较的女人。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小女人。
所以她会恨,会嫉妒。
解药?呵……
慕容芸英抢走了她相公,她为什么还要笑脸相迎地去救她?
闻君亦背叛他们的婚姻,糟蹋了她的那份情,爱上别的女人,她为什么还要故作大方地去成全他?
对不起,她做不到!
对不起,她也小气!
对不起,至少不是现在!
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也会遭报应,可是这一刻,她义无反顾。
黎昕远紧紧地跟着她,瞧着她的侧脸,痛苦,挣扎,泠然,决绝……她是怎么了?究竟在犹豫什么,在徘徊什么?
为何他带回了解药,她却似乎一点有不高兴?
手抚上胸口,可他的心……疼了,为她。
不见她的四日,惦念了四日。千方百计从守卫森严的书房偷出了解药,只为见到她的笑容,可是她只有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