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结果显而易见,他背着我出去,旋转再旋转,满眼的参天绿荫成了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晃到我眼晕他还不肯放我下来。我的猫脾气上来咬了他的耳朵,他哎呦一声丢下我。脚踩地的瞬间我甩了他一个耳光:”谁让你放我下来的?“”你不是喊着叫着让我停下吗?“他有点懵了。”我让你停下又没让你丢下?这样就撒手了,万一地震了你还不撒手就跑?太不男人!“
他乐不可支,说:”这辈子没白活,总算碰见个有意思的女的。“
那个夏天之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住址家庭背景。
其实拼酒的时候我动了点小脑筋。若是普通的学生一定舍不得这么个玩法,而他买酒只买贵的,年份久的,说明他有钱。输给我是故意的,单看他玩酒塞的灵活手指也能看得出他是泡吧的熟客,吧台下面的酒柜像是他自己家的。输了只为博红颜一笑——他想泡我。
我喜欢这样的男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敢于追求。我最烦支支吾吾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要什么的傻蛋,所以我喜欢精明人,就像金庸笔下的韦小宝,女人们都爱他,男人们都希望成为他。
那时我天真地相信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两情相悦,三生情定。只是他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从不掩面而笑,没有无病呻吟的小儿女情长。他以为我像他一样无谓,像他一样风轻云淡不怕受伤。我伪装得真好,其实,为什么要附和他而显得不在乎呢?明明是紧张得不行,还要在他接听女生电话时故作无所谓,在他手握方向盘等红灯时瞄着超短裙美女垂涎而无动于衷。
这样的丁岚,其实是怕受伤的丁岚。只是,我不能说,说了他会立时三刻离开我,因为他本就是风,我抓不住的男子……
水色盛开弥漫着咖啡香,飘着彭羚的歌,浅浅的忧伤味道,让我忍不住眼泪四溢。”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得到的爱越来越少,看着你的笑在别人眼中燃烧,我却要不到一个拥抱。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冷冷的看着你说谎的样子……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对爱无计可施……“
这次假期,我没回老家。回不去,肚子里多块肉,如果让爸知道肯定打死我的心都有。我双手抚在那块肉上,流着泪说:”宝贝,妈妈会保护你。“
我的家,十二岁那年就破了,或许更早。打我记事起,就是他们无休止的争吵,记得小时候,邻居捎带着帮我家买了个西瓜,我妈客气推让那几毛钱,两个大人客气的声音太大,我吓得大哭,停不下来。打那时起,我就抑郁,害怕争吵。结果那天终于还是来了,他们离异,我跟着我爸。他是个导游,除了疲惫,就是喝酒。我没看见他挣过多少钱,小学时我多么渴望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公主裙,愿望不得实现,还遭来一顿暴打。于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得到什么,自己去争,从养大我的那个男人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可我喜欢LANCOME,喜欢DIOR,喜欢CHANEL,所有女孩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但要得到,只能从外面得来。你可以说我爱慕虚荣,可追求高品质生活并没有错,我没觉得有什么可耻。
认识莫冉之后他满足我的物质欲望,我承认,他对付女孩有一套。这让我欣喜,也让我担忧。他对我好,保不齐对别人更好。我是那种独占欲强烈的女生,属于我的东西,别人丝毫也不能觊觎。我和莫冉的矛盾开始激化,因为我越来越沉不住气,越来越刨根问底,也因为他越来越疏远,一句真话没有。我不能允许他不爱我,因为初识时的一切美好都被我珍藏,不要把我记忆深处的渴望抹去,我想拥有,到老到死。
不要说我俗,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真实的,害怕失去的丁岚。
我一次次地出现在地下室,拼命在牧一帛面前晃荡。我知道他和莫冉已经做了朋友,那个天杀的混球一定觊觎牧一帛的哑巴妞。真不明白,一个不会说话装傻充愣的小妞就能轻而易举地抢走我想要的一切。凭什么?我会输给一个呆头呆脑的哑巴?不!不可能的事!地球毁灭了都不会发生这种鬼事!
于是我在那哑巴不在的时候用挫甲刀捅破了她唯一的裙子,质地很好的桑丝Calvin
Klein。我曾在专卖店里见过这款米色连衣裙,它的售价是一千四百五。一个乞丐,还是哑巴,凭什么穿这么好的东西!
哑巴妞!我不是嫉妒你,我是恨你比我幸运!
隔壁的光头尤优大献殷勤,因为他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让我想起佟大为(当然佟的眼睛比他大),所以行行好搭理他。尤优很识趣,总是用大堆的零食和及时奉上的冷饮哄我开心。这就是美女和丑男的搭配待遇,我只用一只眼都看得明白,这小子被我迷得晕三倒四。
可偏偏,莫冉和牧一帛,我喜欢的男子没有一个对我上心的,想不难过都不成。嘴角一瘪,两颗滚圆泪珠子掉下来,尤优慌了:”啊呀你怎么哭了?“
看,美女对付丑男也有办法,不经意的一滴眼泪就能让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我真遗憾,面前站的不是莫冉。”没事。“我一把擦掉眼泪,”想起他了,比较没出息。“”我陪着你呢还想他?“他不爽,”太不公平了。“丑男也有自尊。
我没心情讨好他,姑奶奶已经够倒霉了:”你可以不必搭理我。“”那不成,“他又黏上来,”万一你哭死过去怎么办?你喜欢的混球都不屌你,至少我稀罕你,别哭了!看哭个大花脸妆多吓人。“他找东西给我擦眼泪,枕头下面抽出来的是条脏得多久没洗的臭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