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毫不客气命令尤优出去。 门关上，他让我躺在医床上，掀开衣服，冰凉的液体倒在肚皮上，扫描仪在皮肤上游走，这男人始终阴沉着脸：”听不到胎心跳……“”你别吓我！“”这个说不准，做一下彩超吧！“说着他开了一个单子，开门去叫尤优，”你先去缴费，一会儿直接去彩超室。“”彩什么？“尤优看着手里那张单子嘴巴张成O型。”她怀孕几个月了，你不知道吗？“医生的脸始终像个没表情的扑克牌。
尤优再次被吓倒：”怀孕？你说她……？“”你他妈赶紧去！“我支起胳膊把钱包摔出去，”问个茄子！“
又是冰凉的液体，肚皮上有泛青的黯淡，彩超屏幕背对着我，看不到我腹中的小生命。医生的手掌也是冰凉的，眼角斜瞥，说了让我心如死灰的话：”你自己能感觉到胎动吗？“”有。“我当然感觉到，这个小小的生命被我血肉包裹着，我动他也动，他饿的时候我也饿。
他摇头：”别自欺欺人，你身体有异样，自己应该有感觉。“”什么？“”难道你没有经常腹如刀绞？你没有经常喝酒？吃冰冷的东西？没有撞过肚子？“
他一连串的发问让我无力眩晕，四肢在麻木中渐渐死去，心里凉得也想死去。不会的！他一定在骗我！一定是！我的孩子，我满心期待的小生命，一定会平安来到人世。我爬起来拖着发软的腿往外走，趔趄着撞在他的仪器上。
那扑克脸医生还在说：”你得接受事实。“”妈的你不说话会死啊！我为什么接受？我压根不信！你们这是家烂医院，我要换一家医院……换一家……“我怒不可遏，眼泪倾盆，栽倒在门口大理石地板上。眼前立着一双脚，褐色登山鞋。
尤优蹲在我面前，声音嘶哑：”傻岚岚，为了那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我抓住他的脖领拽向自己：”不许你告诉任何人！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你受的苦，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伤害你的，他压根不配被你爱着，你这个傻瓜……“
我一巴掌掴在他脸上，无力地软在冰凉地板上。为什么，这世界到处都是冰凉的，没有家的温暖……
尤优送我回去，的士离莫家还有二百米的时候我就让他滚下去，不能让莫家那个多事的管家看见。”对不起，我的钱不够你做手术。“尤优吊着脸对我说。”你他妈吊孝呢？别跟我哭丧，老娘不需要做手术，滚吧！“我坚信，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没有血流出来，我甚至还能感到小家伙在我肚子里打滚。双手放在上面会微微颤抖，多微妙的感觉。我深信，我的孩子是活的。那家医院的医生都他妈是没人性的家伙，纯属放屁！”你他妈有点出息好不？“他居然冲我吼起来，”你要是真想为那么个男人生孩子你就是头没脑子的猪！“
吓我一跳，这愣头青胆子见长，竟敢在我面前蹦跶？”滚出去！“我把他一脚踹出去，毫不犹豫关上车门，”开车！“我推的哥的后座。”你没事儿吧？“满脸褶子的司机大哥充满好奇地询问。”开不开？“我在火头上烧，偏还来惹我。
一帮子脑瘫！
油门一踩，车子飞出去，几眨眼的功夫就停在莫冉家门口。我看见莫冉的妈站在门口捻着佛珠像个蜡像，管家和他们家的清洁大妈南方厨娘在一旁垂首附耳候着。好大的阵势。我擦着她肩膀过去。她忽然张口：”你去哪儿了？“
难得，平常没一个人在乎过我去哪儿。”没人陪我散步做胎教，我还不能自己上香山溜溜？“
文湄女士捻着佛珠叹气。转身进屋，吩咐一声管家：”入秋了，寒气大，给她煲些汤补养身子，莫冉不在家，你们要上点心。“
我不知道她叹什么，只是这突来的”关怀“让我不安起来。想想又没啥不安，肚里怀得是莫家的种，伺候我也是应该的。
半夜里醒来时肚子很饿，一定是怀孕的缘故胃口才会那么好，我已经吃了一份披萨饼连梅子酱都舔个干净，还想去厨房里找点吃的。下楼时越过厅台听见空中花园里有婆娑声，好奇心作怪，走过去看见牧一帛站在月下怔仲。大半夜里不睡觉，在这儿发痴？我没理会，一转身看见那哑巴立在阳台上看他的背影。
这两人都有夜游症吗？一转身的功夫肚子又刀绞剧痛。我心力交瘁匆匆跑回卧室，扑在床上使劲拿枕头顶肚子。睡着就不觉得痛了，这样安慰自己，可越是想睡越是痛得忍受不了，哼哼唧唧来回打滚……
门外响起脚步声。我猜想是牧一帛回房间去，强忍着噤声。我可不要让他奚落我的惨样。如果莫冉当真有心，回来看我一下，看见我隆起的肚子，是否会醒悟追悔，好好待我？
我怀揣这样的冀望入梦，第二天他真的回来了，却是纠缠在那哑巴身边，我冷冷看着他调笑，他对哑巴说：”我带你出去玩吧！后海那片有人放风筝。“
我很想克制，可愤怒一烧起来压都压不住。我在嫉妒，那塑泥菩萨都能感觉到我的醋意，他为什么毫不自觉？我倚在门上堵住他：”怎么不带我去啊？“”我操！“他居然当着那哑巴的面骂我，”你能不能不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瞧你那鬼样，瘦得剩把骨头。“
我浑身发抖，心里冷得结冰，我告诉他这么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那个女人从佛堂里跑出来制止我们开战。文湄没有告诉莫冉我怀孕的事，也是我跟她的协议。我要在自己的情感面前保留一份尊严，她却只顾得袒护儿子，还在我面前说什么痴嗔怨骂都是过眼云烟，何必当真……这个虚伪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