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做早饭的时候,我借口给她修梳妆台,把梳妆台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摄像头一类的东西。我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能我真的是在做梦。其实这两天的事情如果用梦游来解释的话,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是如果把它当成是真实的事情,则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况且我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确实的证据,实在不应该和妻子起冲突。
于是为了弥补昨天的过错,我答应今天陪妻子逛街买衣服。可妻子却坚持要先陪我去看医生。我拗不过,就去了。
现今的城市人普遍工作压力大,多数人睡眠不正常,有的还患有焦虑和抑郁,这使得医院精神科的生意特别的好,今天来看精神科的就很多。看病的程序也很复杂,排队挂号,楼上楼下跑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挂上了,一看“顺序号:78”。
现在护士刚叫到40号进去,看来我要等好长时间,搞不好整个上午都不一定能轮到我。
妻子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她利用这个时间先去附近的超市买生活用品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
候诊室不大,大概四十多个人窝在这里。这里不像其它科室的候诊室,大多数人心里有问题,每个人都是一副苦刮脸,不愿意说话,所以这里还算安静。我找了靠墙角的一排椅子坐下了。
等待中的时间过的最慢,我觉得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右边的椅子上没人,有一份报纸铺在上面,已经被坐皱了。我顺手拿起那份报纸看了起来。报纸是半个月前的,里面的新闻也都不再是新闻了。虽然如此,我还是认真地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11月12日,苏州沧浪区南环新村发生一起命案,一男子用家里的菜刀杀死了自己十二岁的儿子,……”看到第四版的时候,一篇报道闯入了我的视线。
“审讯过程中,该男子一直说是电视告诉他,他的儿子要害他们一家,只有杀掉他才能保护其它人的安全,现在该男子已被关押,等待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对其精神状况进行判定,在这里,记者呼吁大家对于电视节目……”
报道中的一行字像大锤一般敲打着我的神经:电视告诉他的!
这么说,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其它人也同样看到了那个节目,也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只是不知道他按的是几。
而且他,他居然杀了人,为什么会这样?
脑袋里乱成了一团,头疼也来了。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精神处于异常紧张状态,任何一点刺激都经受不住。看完这篇报道,只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晃晃地,几乎要晕倒。
“喂,你没事吧!”身体被猛烈地摇动了起来,同时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浓重的苏州味普通话。
我被从半昏厥状态下摇醒。右边的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一个中年妇女,大概四十多岁,面色灰暗,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手里的报纸也掉了,现在就躺在地上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只是感到有点头晕,可能睡着了。”
“真羡慕你,这里这么乱你都能睡着,跟你啊讲啦,这里面的人没有几个晚上睡得着觉的,我也是的啦。”那位大姐好像终于找到了个说话的人,说起来没完。
“你别误会,我可没什么病!我们家小区附近修轻轨,半夜打桩,咣咣咣,吵得我几天睡不着觉,想买点安眠药吃吃。安眠药只有大夫能开,没有处方,药店不敢卖,啊晓得。”
大姐继续。
“买个药那么麻烦,谁还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吃,还要大夫教的!”
看我没反应,大姐感到一个人说有点无趣,把头凑过来。
“你多少号啊?”大姐问。
“哦,我78”
“比我早多了,我89。”那位大姐向我晃了晃手里的挂号单。
我没心思跟她多说话,低头捡那份报纸,大姐根本不管我听不停,还是在那里说: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这科一直这么多人看病吗?……我没看过这科,看来这里的生意还蛮好的。”
我不再理他,低头开始看报纸。
大姐一个人说的没劲,把脑袋凑过来也看那份报纸。
“11月12日,苏州沧浪区……哎呀,这不是张书生杀他儿子那件事嘛!”大姐指着报纸说。
“你知道这件事?”
大姐终于等到我有了反应,兴奋地不得了,干脆转过身来对着我。
“他们就住在我们家附近那个小区。”大姐说。
“就半个月前杀的,现在张书生已经被松到精神病院去了。那个男的脑袋有病,两口子老打架,经常把他老婆打地半死不活,后来疯掉了,说他儿子是来害他一家的,就把他儿子给活活砍死了。”
“后来呢?”
“现在他们的家也没了,男人疯了,孩子死了,女人被接回娘家住了。”
“她娘家在哪里?”
“这我哪能晓得啊!”
“谢了,大姐。”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候诊室。
下一分钟,我已经坐上了计程车,目的地,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