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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群英猎魔 (2)

我连忙说:“我们这点累算什么?为了找到这十品参,不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三哥你才辛苦了!”张三彪沉默片刻,苦苦一笑,低声说:“两位兄弟,你们还真相信这什么十品参能解得了少帅身上的那劳什子毒?”

(四)

这话当时真吓了我们一跳,我哥当时就叫了起来:“三哥你别开玩笑,这时候怎么说这话?那我们在忙什么啊?”张三彪嘘了一声:“事情眼看就要成了,我跟两位兄弟说句掏心窝的话。那些先生婆子说的鬼话我是一句不信的,哪有那么多害人的门门道道。但有人信那,谁?张大帅。

“张大帅是个很多疑的人,多疑就容易固执,既然他怀疑了汉卿公子,而且坚信日本人在汉卿大公子身上做了手脚,那他就过不了这个心坎。国有储君,家有长子,你想要是皇帝对太子不信任这个国家能太平吗?也许大帅身边真的有日本奸细,挑拨大帅跟大公子的关系才是他们的目的,至于那些满口胡柴的神棍,都妈拉巴子的唯恐天下不乱,不乱就混不到张大帅的钱,所以死了也是活该。

“我看十品参这味药,解的不是汉卿公子身上的毒,是用来解张大帅的心毒。不让他们父子起纷争,让东北天下太平,让日本人找不到缝插手,才是我这趟必得十品参的目的。两位兄弟能不能明白?”

我们兄弟听了张三彪的话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为他的见识和判断力折服。张三彪见了我们的脸色微微一笑:“强子,你这辈子最大的想头是什么?”

我哥想了想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想让秀花给我生个大胖儿子,不,两个,三个更好。还有啊,让抢我马的日本小鼻子都去死吧。”张三彪笑了,又问我:“刚子你呢?你有什么想的?”

我想了想:“我啊?我想我哥和嫂子早点生个小侄子给我带着玩,我会满山陪他去逮蚂蚱。还有就是山货更值钱点,能多换点东西。”张三彪笑着点了点头:“对,对,你们想得都很好,就是因为有了这种种想法,人才能活得更好吧。

“ 是人就有想法,比如,皇姑坟里的黄皮郎,即使是个死人,也会有他的想法啊。也许他的想法就是有人可以将他和和硕格格合葬,应了当年生不同床,死后同穴的誓言,从此安安稳稳地和格格过他们的鬼日子。

“但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就想能挖开皇姑坟,打开黄郎的棺材,找出和他合葬的和硕格格,取出尸体里的十品参,调节好大帅父子的关系,不让日本人借他们的矛盾来插手东北的事情。但这样我的想法就和黄郎的想法起了冲突,不过为了东北千千万万老百姓不被鬼子糟蹋,只有牺牲黄郎他这个死人的想法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就像军队里,少数总得服从多数一样,时间长了谁还记得被牺牲掉的那几个呢?”

张三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远方的山水,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哥吐了口唾沫:“三哥你别逗了,死人还有什么想法!不过我们的想法比起三哥你来就太小了,倒和死人差不多。嘿嘿,我们兄弟俩就是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跟三哥你心里装着那么多的人不好比啊。”

张三彪摇摇头:“强子你错了。你和刚子的想法,才是最大、最难实现的,要有多少像我这样想法的人去拼,去杀,才能让你们的想法实现。中国几千年的仗打下来,赢到最后的人都是为了实现你们的小想法,不然他就赢不了。赢了也长不了。唉,又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哪怕是极小一部分,才能把大多数人过好小日子的想法变成现实……我罪孽深重啊。”

张三彪最后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吓了我们一跳,连忙劝他:“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张三彪擦了擦眼角:“两位兄弟啊,你三哥早年做错很多事情,有很多过错,万死不足余辜。我当年怎么就没随那十七个兄弟一起死了呢?唉,一死百了,但老天爷非让我活着赎罪。人,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受良心的谴责啊。一天天,一夜夜的,折磨得你觉也睡不着。唉,生无可乐,死无可惧。”

我哥和我知道张三彪当年是北洋军出身的,而早前北洋军的军纪是相当败坏的,都不敢说话。张三彪看看我们:“兄弟啊,老哥今天唠叨了,只希望你们一辈子靠自己的手,吃自己的饭,夜里想想白天心有没有偏,一辈子能贴着枕头睡觉就好。唉,看到你们,就想起我的亲弟弟,我一手带大他,最后因为我丧心病狂,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他愤怒之下,一气离开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漂泊受苦呢。要是他不走,当年石桥上,凭着他的一手好枪法,一枪就能打灭那个炸药引信,我的肩膀就不会断,我的十七个弟兄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惨。报应,都是报应啊……天黑了,我们去看看墓道挖得如何吧。”

张三彪长身而起,突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哥忙问:“三哥你怎么了?”张三彪愣了片刻,摇头说:“没什么,刚才肚子有点痛,夜里受凉了吧。这鬼天,秋意越来越重了。”

我抬头看天,一轮圆月初升,映得满山秋枝倒影如鬼如魅,深秋的夜风掠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眼见墓道里的石块都被一锹锹地挖松清出,有两三个老客已经抢先进入了挖出通道的皇姑坟探路,我们兄弟也准备尾随进去,张三彪拦住说:“等等,再等等,等打头的弟兄出来再说吧。”

但眼见天上的月亮越来越亮,照得整个皇姑坟山水氤氲的,时间一分分过去,始终不见先进的两三个弟兄出来,外面的弟兄怎么呼喊,洞里也没有回应。我和张三彪对望一眼,明白又出事了……

(五)

张三彪一咬牙:“弟兄们,给我找枯叶子、干树枝,上面洒点水,烧着了用烟熏他奶奶的,看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儿。仔细着别让火苗子舔进去,要当心里面还有活着的兄弟!”众老客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浓烟滚滚,我们在外面都被呛得咳嗽连连,可是墓里空荡荡的连回音也没一个。

我哥担心地对张三彪说:“三哥,熏会儿行了吧,万一先进去的弟兄……”张三彪脸色阴冷:“等一会儿再说吧,后面要进的这帮弟兄的安全也很重要。”看看张三彪的神色,我哥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捡来的树枝都烧得差不多了,眼看墓穴口的白烟直往上翻,张三彪挥挥手:“大家等烟散了就准备进去吧。”

众老客慌忙踏灭了树枝,烟稍微散点,有老客已经顺着我们当年搭起的石头爬下了墓里,张三彪留下四个老客看守墓口后,也随着我们下了墓。被烟这么一熏,以前墓穴里那股奇怪的骚臭味根本就闻不到了,不知道是当年那帮黄皮子真的被我哥和我除了根,还是骚味被烟味掩盖了。

挖开的墓道石块、土灰里掺杂着森森白骨,有黄皮子那样小兽大小的,也有人的骷髅。我指指骷髅:“三哥,这就是当年洪门老吴那帮兄弟的,可惜老吴的尸首已经粉身碎骨找不全了,回头我想把他们埋了。”

张三彪点点头:“好,回头让弟兄们帮你一起埋。这皇姑坟确实邪门,动坟的人尸首不全的报应还真应验了啊。看来当年你们兄弟和黄皮子那场仗打得真不轻,这地上的黄皮子骨头快成山了,要不是你们那一仗除去了黄皮子,我们这十来个弟兄今天准抗不住。刚子你来看这个,这个石根是不是当年那根石柱。”

一根齐膝盖高的石墩像春笋一样竖立在地面,我慌忙上前一看:“对,对,就是这根。三哥你看,墓里还有点月光,就是从上面的兽首七窍里照进来的。”张三彪抬头一看:“这兽首是貔貅啊,龙生的九个儿子之一,专门吞吃邪兽的, 属大凶,墓里怎么能刻这个?”话到这里,前面有老客报告:“前面拐弯处发现了墓主的棺材。”

我们跟着张三彪紧走几步,一具通体昏黄的铜棺横在地上,再那头就是石壁,墓到头了。 张三彪嘀咕:“也不怕两位兄弟笑话,你三哥当年在北洋军的时候,为了手下弟兄有口饭吃,挖坟掘墓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对这墓葬的勾当多少懂点。你们看这棺材,一般棺材都得在墓心正中,哪有棺材放在墓尽头的?棺材放在墓尽头意思就是前头无路,诅咒死者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这意思不对啊。”

张三彪敲敲铜棺:“包皮的,里面是木头的,外面这种磨的精光的铜叫风铜,一般处理过就不会生铜绿, 也是镇邪用的,加上刚才的貔貅头,看来当年努尔哈赤对这个半吊子驸马爷还真是提防得紧啊。 老仇你别动,当心棺材里有古怪。”

张三彪喝住了拿起铁锹要撬棺的姓仇的老客:“你们发现没有,墓不大啊,怎么还没看到先进来的三个弟兄,生不见人,死也应该见尸吧?有问题!”

所有的人都发觉不对劲了,墓道已经到头,我们也看见墓主的棺材了,但先进来的三个老客呢?四周的火把照得洞里亮堂堂的,可三条汉子就这么没了……

(六)

难道墓室里还有别的暗道,有什么别的东西潜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们拿铁器敲遍了每处石壁,都没有发现空心的地方,大家看着张三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见多识广的张三彪也连连摇头,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围着棺材转了又转,叹了口气,“棺材上的铜钉都没动过的痕迹,先进来的人也不会钻进棺材里,那哪去了呢?真他奶奶邪门了。”

话刚说完,突然棺材里咚的一声,唬得所有人都后退一步,张三彪却精神大振:“响得好,我还就怕它里面是空的呢,哪怕窜出个猫脸老太太来都比空的好。老仇,铁锹给我,大家一起撬开它。”(关于猫脸老太太的事情我们就是撬棺材的时候听张三彪说的)

木胎铜皮棺是整个被铆钉钉死的,封口坚固得不得了,大家又怕直接砸棺材伤了里面的尸参,十几个人用了半天劲,撬得满头大汗,才有了一点松动。张三彪喘了一口气,喝道:“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棺盖呼地翻了过去,一道白气从里面冲出来,各人掩着鼻子纷纷后退,很快白气在墓道里散了开来,我们大惊,以为中了套子,好在等白气散尽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异样,又等了一会儿,才放下心来,围住了打开的棺材。

张三彪当时就骂了起来,里面哪有什么和硕格格的尸体,什么尸参宝贝更是谈不上,只有一具早就化尽了皮肉的枯骨。

而且这准驸马黄郎不但不像我们想的是个猥琐的侏儒,从骨头看,还比一般人要宽大出许多,只在头部的地方蒙了一块白色的纹绣,上面绣了一朵黑色的牡丹,牡丹旁边写着汉字: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弦断遗珠心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