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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群英猎魔 (3)

底下有一排很小的满文,译成汉文:金枝命如纸,难随有情郎。心随郎葬去,白发夜夜生。

姓仇的老客识货,一眼看出这块刺绣是用头发绣成的,人死后有的棺材里尸体埋下去的十几年里往往指甲和头发还在生长,哪怕肉和骨头都化成灰,指甲和头发也是化不掉的。这幅发绣鲜艳如新,谁知道要用多少白发黑发混在一起又用多少年才能绣出这么一幅牡丹图。

没想到皇姑坟传说里和硕格格和黄郎的故事居然一点不假,眼见失踪的几个人跟和硕格格的尸体都不在棺材里,我们也不想再无谓打搅这位含冤而死的准驸马爷的尸身,何况一个骷髅头也没什么好看的,揭开这幅发绣也没有必要。

张三彪吼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进来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没了,这个墓道里肯定有密室,和硕格格的尸体也一定在密室里。大家仔细点,一寸寸,一尺尺地给我敲,一定要找出来。”其实不用他说,我们已经开始再次敲打石壁石道了。从进来的那个穴眼开始,每块石头都砸碎了,但真的没有墓室。

时辰应该都大半夜了,能敲打的石头都敲完了,我们停了下来,看着张三彪,张三彪面如死灰,捂着肚子嘀咕说:“怎么这样?怎么这样?难道天亡我东北?辛苦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场空?”我看看他抽动的嘴角,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想劝劝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再看看我哥,我哥靠着石柱不说话。张三彪慢慢抬起头来,眼睛一寸寸地打量着石壁,突然目光停了下来,我心里一动,向张三彪看去,他也正好看向我,我们同时叫出声来:“难怪找不到,原来在这里……”

(七)

我哥连声问:“在哪,在哪?”张三彪二话不说朝他冲了过去,吓了我哥一跳,但和我想的一样,张三彪的目的是我哥背后那根断了的石柱,石柱随着张三彪背上肌肉的纹理慢慢地顺着推的方向倾斜了过去,到一定角度不动了,露出石柱底下一个幽深的黑洞。

石柱一推开,一只苍白的手从洞里弹了上来,直直地竖立在那里,中指断了一截。周围老客悲愤地大叫:“是断指许二,断指许二的手!”原来他们被藏在了这里。”众人合力将洞里的尸体拉了上来,后拉出来的两个死去的弟兄两眼凸出,似乎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充满了惊骇,翻过身来发现后脑勺遭到重击已经粉碎了,而先拉出的那个被称为断指许二的老客脸色苍白,翻开衣领,脖子下侧被咬了两个牙孔,很显然是被吸血过多而死。

众老客的声音在悲愤中带着恐慌,一批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连续杀死三个?脑后遭重击而死的两个老客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们这么惊恐?这墓里到底有什么古怪?看断指许二的伤势,倒是很像张三彪说的在皇陵中遭到怪物毒手的弟兄们,可是黄皮客不可能在现在的皇姑坟中啊。

要是黄皮客能在铁笼逃脱后有办法抢在我们前面进入墓道塌陷的皇姑坟,他根本没必要打关中皇陵里暗道的主意。何况我们一路提防的就是黄皮客,就算他进入了墓道里,有提防的三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灭了,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何况就这么大的墓室,他杀了人以后能藏哪去?石柱底下的洞虽然深,但是有底的,并不是通道啊。

一串谜题,顿时让人感觉暗道里鬼气森森。我抬头看到洞顶貔貅兽首狰狞,兽眼似乎贪婪地望着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悄悄往我哥那里靠了靠,巴不得张三彪说让我们收队算了。张三彪烦躁地绕着尸体打转,忽然站住:“不对,既然有东西杀人,那这东西肯定还在墓里。把死去几位弟兄的衣服脱了,我们再仔细查查。”

众老客互相看看,都没动手,张三彪长叹一声:“我知道人死为大,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总不能白白牺牲这些弟兄吧?刚子,强子,麻烦你们来帮把手。”

我哥和我没说话,默默地解开了死去的三个老客尸体的衣服,后脑勺被击碎的两个人身上倒没有什么,但解开被吸血而死的断指许二尸体的衣服时,怪事发生了。

许二的两条手臂上,各有一只紫黑色的手印,捏在两条胳膊上深深地陷了下去,看到的老客惊叫:“鬼手印,鬼手印。”张三彪面如死灰,两只手微微颤抖,我也暗暗心惊:“难道这墓室里真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能在不知不觉中夺去人命?”

张三彪忽然拔枪连射两下,巨大的回音在墓室里震得人耳膜生疼,议论纷纷的老客们顿时安静下来。张三彪看看我:“刚子,你心细,来看看这三具尸体有什么不一样。”

我依次摸了一遍,困惑地问张三彪:“三哥,后面这两位兄弟,尸体肌肉还有弹性,可这位许二哥,怎么尸体僵硬得和木头一样,难道……”

张三彪赞许地点点头:“不错,问题看来就在这里了。大家不要慌,杀死这三个弟兄的,不是鬼,是人!”大家怀疑地看着张三彪,张三彪问:“今天最后一个和老许说过话的是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居然没一个人回答。

张三彪点点头:“果然不错。事实上,老许在我们出发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话一出,众老客大哗,我哥叫道:“墓里墓外都有鬼啊?”张三彪看大家都不相信,朝我哥招招手,“强子你过来。”我哥走过去问:“干吗?”张三彪突然挥拳打向他的脸。

(八)

我哥吓了一跳,连忙架起双手挡住,堪堪挡在面门前,张三彪并不松手,就势食指中指弹出戳向我哥的眼睛。我哥来不及躲,头往后仰,两眼一闭,张三彪左脚踏出一下别开了我哥的腿,就势握住了我哥的右手,啪地打在了旁边一位老客的肩头,老客和我哥同时大叫。张三彪松手一跃退后,我哥怒问:“三哥你什么意思?”

张三彪微微一笑:“强子,看看你的胳膊,就明白了。”我哥捞起袖子一看,手臂上一个紫黑手印,显然刚才是被张三彪捏的。众人恍然大悟,只有我哥还茫然地问:“什么,什么?”

张三彪摇摇头:“就是说,昨夜那怪物从铁笼出来后,并没有远逃,反而趁大家酒醉的时候,偷偷对老许下了毒手,然后就藏在老许尸体的背后,用邪门法子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老许的尸体和我们一起上山进墓。另外死的两位兄弟,就是因为被老许尸体在背后击中,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兄弟会下手才有了这样的表情。”

张三彪说到这里,脸色一冷:“底下麻烦大家把上衣都脱了,既然怪物已经进了这个坟,这里又找不到暗道,那它很可能就藏在哪位弟兄的身上。我们里面,有活死人!先从我开始查。”说完,张三彪几下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假臂。

我哥这时对张三彪已经敬佩得不行了,一听张三彪的话,他就抢先解开了衣服,众老客也都解下了上衣,我正要拉开胸襟,张三彪对我挥挥手:“刚子,我信得过你,还是你仔细,麻烦你查看大家一下。”我点点头,绕着大家一个个地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急将自己的上衣也脱了下来,大家看看我,也摇摇头。张三彪沉吟说:“没可能啊,这东西没机会出去啊,肯定还在墓里,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有老客低声嘀咕了一句:“要不,三哥,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这里实在邪门。”张三彪吼道:“不行,弟兄们,不是我张三彪拿大家的命不当命,别忘了,既然这个皇姑坟里这么邪门,那刚子、强子讲的关于皇姑坟的诅咒大家可还记得?打皇姑坟主意的人,最后都得粉身碎骨,尸首不全!既然左右没有好结果,只有今天大家齐心合力,破了这个邪,说不定反而有救。”

张三彪目光炯炯地看着众老客,众老客默默点头。张三彪又说:“我敢肯定,这东西既然进了坟,就不会这么容易出去,它准在我们身边哪个地方。大家不要慌,多看看,多想想,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想了想,提醒张三彪说:“三哥,既然石柱下面有洞窟,那棺材下面会不会也有名堂?”张三彪摇摇头:“不会,你看那棺材底子,焊地上那么久,青苔都老厚了。而且棺盖敞开,里面一眼看遍,棺材底都好好的,棺内棺外都没动手脚的痕迹吧。”

我点点头,但总觉得那棺材还有不对劲,盯了好久,一下想了起来,连忙喊张三彪:“三哥,真的不对劲,你看这刺绣上的诗,请哪位学问深的给我们讲讲。”张三彪点点头,对那位姓仇的老客说:“老仇,你是当过私塾先生的,看这几行字给我们说说什么意思。”

姓仇的老客不在意地说:“没什么深奥的,这个是古代的一首诗曲,好像叫《相思曲》,原文很长的,我记得是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天涯路,衣带渐宽不觉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底下几句记不得了,不过感觉是相当悲伤的,大意就是开始的时候男欢女爱,最后还是要悲伤分手,从此女方夜夜难眠,怀念男方,但男方再也回不来了,生前见不了面,只好求死后团圆。

“看得出这个和硕格格是个才女,刺绣上四句诗曲最后一句本来是:曲终人散心若堵。不过被她改成了‘弦断遗珠心若堵’,古代人妻子丈夫先死一个叫断弦,遗珠……遗珠……难道是珠胎暗结的意思。哎呀,看来当年这个和硕格格和那个黄郎已经有一腿,肚子里有种,有辱门风了。难怪当年努尔哈赤气急败坏地要杀了这个黄郎。底下的满文我不认识!”

我赶紧告诉老仇满文写的是二十个字:

“金枝命如纸,难随有情郎。心随郎葬去,白发夜夜生。”

老仇点点头:“那就是了,看来这个是和硕格格自己写的,意思是说自己命不好,连和黄郎一起死都办不到,但黄郎死后她的心也死了,头上的白发一天天增多。”我听到这里打断了老仇的话:“等下,难道那发绣是和硕格格用自己的白头发绣的?”

老仇点点头:“看来不会错了。”张三彪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继续说:“所以,不对劲就在这里。和硕格格白发是在黄郎死后很久的事情,那用她白发绣的发绣怎么会出现在早已下葬的黄郎棺材里?”

大家一起看向蒙在骷髅头上那块白色的发绣,张三彪一拍大腿:“老仇你看你看,读死书没用啊,这刚子实在是太伶俐了。弟兄们,把棺材给我围起来!”众老客呼啦一下散开,拿枪对准了打开的棺材里的骷髅。突然我哥一声惊叫:“那块布在动,我刚才看见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