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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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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余沁梅便起来了。她一向习惯早起,起来后会在湖边走动一下,吸收清新的空气,让头脑清醒些,而且漫步对健康有益。

可是今天早上,她走了好一阵子,脑海中依然平静不下来。

昨夜轩辕箫突然失控的举动,冬雪也气她,楚正瑜倒是没说什么,可也看得出来他也在担心。这些都让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她真的错了?

她问自己,自己在乎轩辕箫吗?

轩辕箫说过只要她不把他当陌生人看就行了,她做到了,她没再把他当陌生人。在她心里,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嫁给这个人,他是那个将与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所以她尝试着去把他放在心上,就像他说的那样,在心里为他留一点位置。所有有关他的事,她都尝试放在心上。

昨夜他生气了,她也放心上了,会去想为什么他要生气。但她想不通,纳妾,对男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他干吗要生气,而且又与她何干?

这些问题让她想了一个晚上,就算是睡梦间也在昏昏沉沉地想着。

忽然她听见一阵笛声,是轩辕箫!

余沁梅打开门,只见轩辕箫远远地站在那里,倚着竹。

她走了过去,他看见她了,便放下了笛子。

她想起他说过,他的笛声是在呼唤她。

轩辕箫看了她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他先走到她身旁,拿起她的手,小心地察看着自己昨天冲动之下是否伤了她。

“昨晚用了些药热敷过,淤青已经散了。”余沁梅知道他在看什么。

“对不起,昨晚我太用力了。”在他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伤了她是最让他痛苦的一件事,比起她让他纳妾更折磨自己,“可是当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纳不纳妾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我以为这些月来,我在你心里已经有些地位了,你应该有些在乎我了,没想到我还是太过天真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时间,我还有一辈子,让你慢慢地去在乎我,喜欢我。”

“如果我一辈子也做不到呢?”余沁梅突然问道。她对自己真没信心,如果能的话,为什么相处十余年的师父至死也未能让她在乎或喜欢呢?她记得他死的时候,她甚至连哭也没有,哪有像楚正瑜那样在他爷爷的尸体上痛哭啊。

轩辕箫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你。反正今生有你为妻,足矣。”

余沁梅摇了摇头,“不,你会像昨晚那样生气,你不会快乐的。”

轩辕箫扶着她的头,不让她摇,“不,我会冷静的。只要我冷静下来以后,我就会知道,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我却是你生命中特别的一个。我会满足的,就像现在这样。”

余沁梅没有反驳他,毕竟感情的事,他比她懂得多。

“我答应你,我会试着去在乎你,喜欢你。”余沁梅淡淡地说出自己对他的第二个承诺。

轩辕箫有点动容地看着她,她愿意这样想这样做,他已经很高兴,甚至已经是幸福的了。

“还有,我想收回昨晚的话。就算你许了,我也不要纳妾。”轩辕箫想起今天来这里要告诉她的另一件事。

余沁梅想了一下,其实她想说他纳不纳妾与她并没有关系,但是想起昨天他和冬雪他们的反应,她觉得她不应该这样说。可是她也想起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曾经答应过会娶她?”如果不是为什么会下聘?

“那是因为我们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或者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婚约才……”轩辕箫连忙解释。他知道她是重承诺的人,觉得答应过的事就得做的人。

余沁梅阻止他继续辩下去,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曾经答应过你和她之间的婚事,那也就应该信守承诺。”果然是余沁梅的思考模式。

轩辕箫有点挫败地看着她,“你真是要我纳妾?”

“你本该娶她为妻的,但算我自私,我答应过做你的妻子,如果你娶了她,我便嫁不了你。可如果是纳妾,倒也不碍着我答应你的事。”余沁梅觉得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

轩辕箫忽然觉得有点恐惧,如果他不曾得到她亲口答应,那是不是她就算来了苏州,也会把他当陌生人看待?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答应过他,还是……

轩辕箫最终还是纳了泠姬为妾。

泠姬过门那天,轩辕夫人有叫余沁梅过去,但她没有,因为她不觉得她有必要去。

那天午夜,余沁梅在山园小筑里听到湖上传来了笛声,可她到了湖边却没有见到轩辕箫,只隐隐约约地看到湖上有点点火光。

过了三天,那辆曾经出现过在山园小筑前的满是纱缦的马车又来了

那姑娘却换了一身少妇打扮,见了余沁梅首先便行了个礼,喊道:“姐姐。泠姬来给你请安了。”

余沁梅一愣,而原本在为她磨墨的冬雪更是差点把墨汁溅了出来。

“冬雪。”

余沁梅看了冬雪一眼,冬雪马上会意,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泠姬面前,行了礼道:“姨太太,要不先到园子休息一下,等我们姑娘看完诊了再和姨太太说话吧!”

跟在泠姬身边的丫环听了,尖着声道:“这满屋子的病人要看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我们小姐等到天黑啊?”

“小云。”泠姬低斥道。

“姨太太莫要见怪,就算是少爷来了,姑娘也会先看完诊的。”冬雪在轩辕夫人身边待了三年,这种阵仗她是见过的,如果不是主子授了意,做下人的说话哪敢这么放肆。

看来这位姨太太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柔弱温婉,说不定会是个厉害的角色。

泠姬看了冬雪一眼,冬雪不亢不卑地回视她。

“小云,我们到园子里等姐姐吧!”泠姬不着痕迹地向小云使了个眼色。

只见小云愤愤地瞪了冬雪一眼,“你还不去泡壶茶,拿些糕点来?茶我们小姐只喝碧螺春的,糕点可以简单些,桂花糕梅花饼之类的也行。我们小姐经不得风,拿个屏风来,没有的话丝幔也行,就像我们马车上的那样。”

冬雪没好气地回道:“对不起,山园小筑里物品简陋,没有姨太太要的东西。”

小云环看了竹庐一下,从鼻孔中哼出几个字:“真是寒碜,穷鬼!”

“小云,你放肆!”泠姬喝道。

“可是——”小云还想说什么,泠姬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嘴。

“姐姐,都是我管教无方,我这就带她到外面去,我在马车里等姐姐。等姐姐闲了,我们再进来。”泠姬对余沁梅福了福身子,带着小云出去了。

冬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站回余沁梅身边,用力地磨墨,要把刚才受的气全发泄出来似的。

“墨溅出来了。”余沁梅提醒她。

“姑娘,你就不气吗?她们这样说你。”冬雪很佩服她还能心平气和地继续看诊。

就连余沁梅正在看的病人也忍不住说道:“姑娘,就算我不大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看得出来,她们是有心要欺姑娘的。”

“陌生人的话,何须在意。”余沁梅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病人,“你过去吧,把方子给柜里的人抓药就行了。”

“谢谢姑娘。”病人感激地退了出去。

“下一个。”余沁梅示意冬雪唤道。

反正姑娘向来是病人最大,那个姨太太就让她等等吧!

等余沁梅闲下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冬雪这才去叫泠姬两主仆进来。

“姐姐。”泠姬状似亲热地叫道。

“姑娘可有什么事?”余沁梅淡淡地问道。

余沁梅记得上一次来,这位姑娘得的是心病,原来她的心药居然是轩辕箫。现在嫁入了轩辕家,病应是已好,但她看了看她的神色,还有她走路的步态,似乎还没好。怕是还有什么事放不开吧!

“姐姐,叫我妹妹就行了。”泠姬坐到她旁边,“其实这次来找姐姐一是为了给姐姐请安。虽然我先姐姐入门,但姐姐为妻我为妾,来给姐姐请安是应该的。二是为了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宽宏大量,容妹妹我入门,让我的心病得以医治,姐姐不愧是神医的徒弟。三是来向姐姐求药的。”

“求药?”余沁梅疑惑地看着她,刚才泠姬说的那一堆客套话,她都自动略过了,但说到求药,她却记得她说过心病需心药,为何到她这来求药?

“这药不是为妹妹我求我,而是相公。最近相公商行的事很忙,我怕他熬坏了身子,想让姐姐为他开个方子,好让妹妹替他补一补。”泠姬解释道。

“有这样的事?”轩辕箫最近几日都照常来山园小筑,并未见他有疲惫之态啊。

“是啊,相公这几天都要在书房忙到半夜,妹妹我真是担心啊!”泠姬轻叹口气。

“好吧,等见着轩辕箫,我就给他把把脉。”余沁梅答应道。

“那方子?”也就是说方子现在不会给她了,泠姬没想到余沁梅会这样。

“抱歉,我不懂得为未把过脉的人开方子。”余沁梅自问没有师父楚天涯那样的本领,光看那人一眼便可下笔开方。她一向是望闻问切做完了才开药方的。

“那就麻烦姐姐了。”泠姬也没多说什么就起来告辞了,“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泠姬刚站起来便觉头晕乎乎的,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幸好小云扶得快,连忙让她又坐下了。

“你把手给我。”余沁梅对她道。

泠姬把手递给她,她把了一会儿脉,提笔写了些字,然后把方子给了楚正瑜,让他去配药。

余沁梅吩咐泠姬道:“这些药你每个月葵水来之前十天开始吃,每天吃一剂,对你的气血不足有所帮助。”

泠姬连忙道谢,让小云拿了药便告辞了。

等到泠姬的马车驶出了山园小筑的范围,小云才着急地问道:“小姐,现在如何是好?”

泠姬冷笑一下,“这岂不更好。”

就算余沁梅给轩辕箫的药是亲自放到他手上的,但若她咬死给她的药材是催情药物的话,余沁梅也无法说个清楚啊!

当轩辕箫听说泠姬今天来过山园小筑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来做什么?”他沉着声问。

余沁梅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

“她来向我要药。她说你最近比较忙,怕你忙坏身子,让我给你开个方子补一补。”余沁梅淡淡地说。

“就这样?”轩辕箫不太相信,忽然他神色一变,“梅儿,你可别想歪了,我是在书房里忙而已啊!”

“不是在湖上吗?”余沁梅拿起他的手,将自己左手的三个手指放在他右手的寸关尺位,开始留心他的脉搏。

噫?好像漏了一下!

她抬头看他,只见他神情窘迫。

“你知道?”他这几天的确天天都在船上过,有时候他会把船驶近山园小筑,却还是在一定的范围以外。

“你的笛声。”脉搏又正常了,刚才那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后她换了另一只手。

“这么远都听到?”轩辕箫心里很高兴,她听到他的呼唤了。

“为什么还不圆房?”余沁梅放下他的手,问道。

他的脉象和神色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圆房。泠姬过门也好几天了,放着这么个大美女独守空房,真想不明白。

“你想让我跟她圆房?”轩辕箫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让他遵守承诺,纳泠姬为妾就已经够了,连圆不圆房都要管?他和别的女人做那事会让她高兴不成?

“随口问问而已,我不相信男人可以禁欲。想那余富仁,明知女人会要了他的命,还不是离不开女人。”余沁梅深知,欲望是男人的正常需要。就连她那终身未娶的师父,心里爱着她娘,可身边也有不少红颜知己啊。

“男人不一定可以禁欲,但我轩辕箫只要我想要的,其他不在我眼里。”轩辕箫认真地看着她,“让她进门,是因为你说过答应过的事要做到,也因为在道义上我的确该负些责任。但这不等于我会要她,我要的人只有你。”

“有区别吗?不都是女人吗?”余沁梅不太懂,明明身体上是一样的结构,为什么轩辕箫会说不要泠姬只要她呢?

轩辕箫挫败地看着她,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了。

“反正你知道我只要你就行了。”草草结束后他连忙转移话题,嬉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要吃些什么长白山人参、天山雪莲的?我还想活到娶你过门的那天呢。”

“乱来。就算是名贵药材也不能乱吃的。”余沁梅白了他一眼,“我说过你要再活个五十年也没关系。”

“那就不用吃药了。”轩辕箫有点得意的样子。

“不是,你这几天都这么晚才睡,有点肝火,给你些药下火吧!”余沁梅走到药柜前配药。

“正瑜这小子最近学得怎么样?”轩辕箫没有跟过去,反正药的事他也不懂什么,她才是行家,交给她就行了。他便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楚正瑜并没有在小筑里,“他人呢?”

“他和冬雪一起到药行了。他本不识字,让他学了百家姓三字经,教了他认药材,现在已经可以抓药了。”余沁梅觉得这个孩子当真用功,有时候她睡下了,还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怎么样,我替你收了个高徒,怎么谢我?”轩辕箫一副讨赏的样子。

余沁梅摇了摇头,“他很努力,但还没那慧根。”

“喔,那要不要换一个?”轩辕箫建议道。

“不用了,我答应好好教他的。”余沁梅拒绝了。

又是答应了,轩辕箫苦笑着。她答应过的事,一向不改变,因为她答应了。

泠姬推门走进了轩辕箫的房,轩辕箫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了。

泠姬见他冷淡的反应也面不改色,依然娇笑着走到他身边,对他说道:“相公,姐姐开的药我已经叫小云煎好了,这就拿过来给,你就趁热喝了吧!”

刚回到靖春园,泠姬便站在门口等着他。她知道余沁梅会给他药,于是便特意等着让小云拿去煎了。

轩辕箫知道她是在讨好他,只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余沁梅,对于泠姬,虽然纳了她,却也只能对不起她了。而她的刻意讨好,他实在不忍多说什么,默默地接受着。

轩辕箫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小云,她手上的确有碗药。想到那是余沁梅的药,他心中不禁觉得温暖,便毫不犹豫地捧起来喝了。

他把空碗交还给小云,小云便退了出去。可泠姬却没有一同离开,还站在那里。

“你也先回去吧。”轩辕箫连看也不看她。

“不,我还是留下来帮相公的忙吧!”柔柔的嗓音从她那特别装点过的艳唇中吐出来。泠姬俯身拿起砚棒,开始磨起墨来。

轩辕箫只觉一阵香风袭来,忽然有点口干,身子也不由得燥热起来。

他不禁皱起眉头来,怎么会这样?

泠姬见状拿出自己的丝绢,轻轻地擦着他的额,道:“相公,你怎么出汗了,莫非是刚才的药太热了?”有意无意间,泠姬丰腴的胸部轻轻地擦过轩辕箫的手臂。

轩辕箫更是觉得下体开始有几分胀痛,浑身的炽热开始侵蚀他的意识,他只看得见泠姬那双在他眼前晃动的玉臂……

等到轩辕箫的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他首先意识到的一件事是,自己****着身子。他吓了一跳,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这才发现身边躺着同样****的泠姬。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箫吓得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连带惊醒了泠姬。

“相公,你怎么了?”娇柔的嗓音带了几分懒散,显得格外撩人。

可此刻的轩辕箫却完全无心于此。他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泠姬****着身体躺在床上。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在睡觉,什么也没做,脱了衣服只是为了透凉。

事实上床上那点点血迹也说明了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不断地从脑海中搜索相关的记忆。他只记得从山园小筑回来后,他便回到书房,然后大约一个时辰后泠姬和她的丫环便来了,然后他喝了一碗药,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药?

不可能的!轩辕箫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但他也知道他是被下了催情的药物,不然绝对不会对这种男女之事都没了记忆。

只是那药物是什么时候下的,谁下的?

轩辕箫目光凌厉地看着泠姬,泠姬吓得往后缩了缩。

“你下的药?”

冰冷的声音让泠姬以为自己是在冰天雪地的冰窖里,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故作镇定地说:“什么药,我不知道。”

“你以为我真的就不知道了吗?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你以为圆了房你就是真正的轩辕少夫人了吗?”轩辕箫冷哼一声。

泠姬含泪摇着头,哽咽着说:“我只知道自己嫁进了轩辕家,便生是轩辕家的人,死是轩辕家的鬼。无论相公要泠姬做什么,泠姬都不会反抗的。相公要泠姬的身子,泠姬自然是要给。泠姬知道自己是妾,从来没有妄想过要当夫人。泠姬只想留在相公身边,别无他求。”

轩辕箫看着她的泪,不觉地心软起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尽量地将声音放柔些:“算了,事情也发生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官小姐做我轩辕箫的妾也是委屈。但真的对不起,我轩辕箫保证绝对会让你好好过日子,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可是只有一样我给不了你,我的心里只有梅儿,今天的事我估且不论,但我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还是静静地过你的日子吧!”轩辕箫说完便起床将衣裳穿上。

“不,药是姐姐给我。”泠姬见他要走,情急之下喊了出来,“她让我混在她开你给的药中,让你喝下去的。”

轩辕箫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只见泠姬的泪如断珠,不断地划过脸颊。

“昨日我去找姐姐,姐姐看了我两眼就问我为什么不圆房。我说相公心中只有她,无心于我。姐姐便说,只要圆了房,相公心中自然有我,而且还说可以帮我。她说药直接给你怕你会不肯,所以她才特意开了些别的药给你,再让我给你煎药的时候把催情的药物混到里面。”泠姬直直地看着轩辕箫,没有半点畏惧的样子,而且话语真诚,完全看不出一丝作假,“我本不信,哪有女人要自己的相公与别的女人相好的。可是姐姐说她只一心在医馆上,有我帮忙照顾相公,她才放心地经营医馆。她还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将来遇到合适的人,她还会让相公……”

“行了!”轩辕箫一声巨吼,衣袖一甩,疾步走出房间。

泠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伸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然后看着自己闪着点点光亮的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轩辕箫用尽全身地力气拍打着山园小筑的门,仿佛要把山园小筑给拆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冬雪急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一看是轩辕箫,就忍不住道:“少爷,再急的事也用不着天还没亮透就过来——”

她刚打开一点门,轩辕箫便用力一推,也不理是不是把冬雪推倒了,便冲了进屋里。

“少爷,少爷——”冬雪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姑娘还没起来啊!”

轩辕箫冲到余沁梅的房间前,刚要拍门,门便开了。余沁梅披着衣裳站在门内,看着他。

这一次比起上一次纳妾的事的怒气更让人惊恐。

但余沁梅却淡淡地站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上次太突然,而这次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她便有点处变不惊了。只是还不明白他这次的怒气又打从而来。

“药是不是你给的?”轩辕箫问道。他本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样,冷着一副嗓子问她,岂料话一出口,听起来竟有几分害怕。

“什么药,昨晚给你的药吗?”他不是亲眼看着她抓的吗?还是他自己拿回去的。这算什么问题啊?

“你给泠姬的。”轩辕箫盯着她,目光里透着些寒意。

她在装糊涂吗?

“喔,你说那一剂啊。”余沁梅恍然大悟,“我看她有这需要,就给了她。再说这样到时她怀孩子的时候——”

余沁梅想起昨天给泠姬把脉的时候,发现她有些气血不足,这样的体质,对将来怀孩子很是不利,说不定会保不住孩子。于是她便开了些药,让她现在开始调理,应该会有帮助的。

只是轩辕箫怎么会问起这件事?而且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真的是你?”轩辕箫打断她的话,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为什么?”

“泠姬她总得为轩辕家留后的,这样做不对吗?”余沁梅想着的依然是那剂调理气血的药,完全没想到她的话在轩辕箫耳里已经演变成另一种意思了。

“你就这么想我和别的女人好吗?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好让你专心你的医馆吗?”轩辕箫觉得他的心已经开始结冰了,“嫁给我是你的负担吗?你一开始就只想要这医馆,而不是我吧!”

“轩辕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大早地跑来这里。医馆是你说要开的,我本就可只来苏州,而不嫁你。但我答应过你,我就会嫁给你。而且我也说过,你会容不下这样的妻子,是你坚持的。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就当我没答应过你任何事情。医馆我也可以不要,离开苏州也行。只要你告诉我,你不要娶我了。”余沁梅的语气本是淡淡的,说到后来便不觉地加重了两分。

站在一旁的冬雪,和刚刚听到声音也起来了的楚正瑜相对而视,难道余沁梅生气了?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她会生气啊!她一直是那样淡淡的,只有对着轩辕箫的时候,虽然也是淡,却隐约有点人的感觉。其余时候,虽不是杜少棠说的那样冰美人,但绝对是淡然无味的,察觉不出一丝情感。

“后悔的是你吧!”轩辕箫听了她的话,原本的惧意一下子被怒气盖过了,“你根本就后悔答应了嫁给我,可你却因为答应了而不得不待在这里。所以一有机会你才会那样积极地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在推吧?那好啊,你根本不用管什么答应没答应的,要走你就走啊!”

“我答应过嫁给你,但前提是你要娶我,如果你不娶我,我自然走。”语气恢复平淡了。

冬雪和楚正瑜又相视,刚才他们听错了不成?

“好,这是你说的。我一辈子不说不娶你,你就得给我待要这里,哪也不能去。这是你自己答应过的。”轩辕箫狠狠地说,“余沁梅,你就给我一辈子待在这竹庐里吧,就像你娘那样,老死病死也好,都在这竹庐里吧!”

轩辕箫说完转身便走,他只知道自己被这个女人伤得体无完肤。他捧着自己的心到她跟前,只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点点感情。可是她根本不要他,不在乎他,甚至把他当负累一般扔给别人。他受够了,他不要再让自己这样愚蠢下去了。他的心不是用来给她践踏的,他也会痛的!

是啊,他会痛,余沁梅却不会!

她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冬雪和楚正瑜担心地看着余沁梅。

自刚才轩辕箫走了以后,她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

忽然余沁梅捂住自己的胸口。

痛!

余沁梅深吸一口气,疼痛慢慢消去。

他刚才说要让她像她娘那样,在竹庐里老死病死!

呵呵!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

娘遇上的余富仁,和她遇上的轩辕箫都是一样的。

说什么不在乎她是否会喜欢上他,不在乎她是否会太忙陪不了他。什么都是假的,说说而已。哪有人像自己,说出口的话绝不改?

也罢,当初不也想到这样的结果了吗?

反正她也不会在乎的,不是吗?

泠姬看着轩辕箫从竹庐里冲了出来,跳上马,疾驰而去。她便知道,她成功了!

她本来还担心如果余沁梅不给她药的话,会很容易就被识破。岂料天也在帮她,竟让她在余沁梅面前出现头晕症状,轻易拿到另一剂药。不然轩辕箫就不会那么容易骗了。

余沁梅,你果然不是我的对手!

妾又如何?

只要正妻一日不过门,她就是真正的轩辕夫人。而且只要有她泠姬在,余沁梅这个正妻是永远也没办法过门的!

关于这点,她泠姬有把握得很!

看着吧,轩辕家的夫人,轩辕家的主母,最终都会是她泠姬的。当然还有轩辕箫。

七个月后——

杜少棠看着正在收拾包袱的轩辕箫,还是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采办些货物而已,随便派个人去也可以,要不我去也行啊!”

“你啊。”轩辕箫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在家里陪着嫂子吧,孕妇最大!你现在跑了,小心她要家法伺侯。”轩辕箫眼里尽是嘲弄的神情。

杜少棠三个月前成的亲,而现在妻子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也是余沁梅诊出来的。目前他那过于好动的妻子正被他娘要求着不许出家门,小心养胎。于是他只好每天一做完手上的工作便回去陪她,好纾解一下她的闷气了。

杜少棠瞪了他了一眼,他自己家中不也有个孕妇吗?

“还有你的婚期将近,不该好好准备吗?”杜少棠提醒他另一件事。

“谁说我婚期将近的?”轩辕箫头也不抬。

“梅姑娘守孝期满,你们不是该成婚了吗?”他自然知道轩辕箫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如果换作大半年前,轩辕箫一定会雀跃不已。可现在却似乎毫不关心似的。这当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轩辕箫一直不说而已。至于那个余沁梅,更不可能会说。

“我现在没这工夫考虑这些事,等我回来了再说。”轩辕箫收好了包袱便走了出去。

杜少棠跟在后面,对着他的背景喊道:“喂,姨妈那边我要怎么交代啊?”

“随便你啦!”轩辕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马鞭一甩,扬长而去了。

后面的随从也跟着上了各自的马,随轩辕箫尾追了上去。

随便他?轩辕箫说得倒容易。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让他出差办事,轩辕夫人和那个泠姬怕是会恨死他了。

轩辕箫骑在马上,慢慢地走在官道上。

刚才听杜少棠提起婚期的时候,他也明白,是该娶她过门的时候了。

只是想起半年前那件事,她对他的无情,让他心痛。他不是曾说过不会在乎的吗?

不,他在乎!

爱她越深就越想要她的回应,可她却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完全不曾珍惜他。

这半年来,他是几乎每天都要挣扎一番。去不去山园小筑呢?要不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天天去见她?

开始的时候,是自己的气还没有消,倔强地不愿主动踏足她的地方。一个女人,怎么能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呢?还用催情药!这对他来说,不仅是伤害,更是一种侮辱啊!

到了后来,气渐渐消了,但每次无意中与她相遇,完全不见她有受到任何影响,哪怕是她眉间有一丝落寞,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到她身边,告诉她,他已经不在意当初的事了。可她依然活得很好,有没有他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不是要让她伤心。她难过,他自己也会难受。可他还是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他啊,在不在意他的举动。因为他的心里完全没有底,对自己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可她却什么也没有!

这让他更肯定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好,气消了,只是心恐怕也跟着死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

于她,他可有可无;于他,她却是永远放不下。

娶她,她不会拒绝,因为她“答应”过。她会嫁给他,因为她答应过,她答应过的事情,向来会做到。

可如果只是因为“答应”而嫁他,即使娶了她,也是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她的心。也许有时候,看着她在身边,也是提醒着他,她并不爱他。这样的煎熬,他怕他承受不了。

也许就像现在这样,她自由,他也可以远远地看着她,或许更好!

忽然座下马嘶叫一声,跃了起来。

轩辕箫连忙抓紧缰绳,同时环视四周,一定是出了状况,不然他的马不会突然受惊的。

只听见一阵呐喊从官道旁的山林里传来。接着一帮蒙着脸的人,手握大刀向他们冲了过来。

“少爷,快跑啊!我们碰上山贼了!”一个随从喊道。

轩辕箫马鞭一甩,可没跑两步,他的马便停了下来——一个手持弓箭的蒙面人正拉满了弓,站在前方,拦道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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