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微微荡漾,犹如微风轻拂着的湖面,从布帘后面传出的琴声,就是这阵阵微风。
因着这琴声的吸引,杜明翰停下脚步,并且进去喝了一杯。
杜明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配合着琴声的旋律,心里不禁暗想这家酒吧的老板可真有创意,请来琴师却不让她露面,只用一层似透明非透明的布帘挡着,隐约看到她曼妙的身影麦浪般地高低起伏,所以让人产生很多的瑕想。
琴声很委婉,旋律很优美,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是杜明翰再熟悉不过的,每年有多少学生用此曲应考啊。杜明翰闭着眼,微微摇晃着脑袋,沉浸在弹奏者流畅的旋律中。
突然,杜明翰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听到旋律中不应有的一个音节的断层,好象是刻意为之,但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这种细小的破绽在杨明翰心里就是致命的错误,并且一下就破坏了整个音乐的意境和美感,追求完美的杜明翰感觉极不舒服。
杜明翰立即叫来了这家酒吧的老板。
“可以请琴师现身一见吗?”杜明翰开门见山地说。
“对不起,我们的琴师不坐台陪客。”老板很有礼貌地婉拒。
“我不是请她作陪,我是夏城音乐学院的老师,我听她的琴曲有些问题。”杜明翰说着递出一张明片,老板立即双手接过。
“这个,我们并不是专业的演出,所以……不过您的意见我一定带到。”老板说着走进布帘,不一会布帘一动,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从中走了出来。
“杜老师!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女孩很大方地坐在杜明翰面前。
“你认识我?”
“当然,您的琴弹得真是太棒了,而且我去年也在您手下应考过,只是……”女孩低下头来,显得相当的不好意思。
杜明翰当然知道,她落选了,每年想考入夏城音乐学院的学子不知有多少,可又有几个人能成为幸运儿呢。
“其实,你的琴弹得已经颇有功底,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可笑且致命的问题呢。”杜明翰指出了她弹奏中的那个断层的音节。
“您是说断层?我是经过很多努力才达到这个境界的呀,我记得您去年对一个像我这般演奏的考生大加赞赏,而且给她最高分,所以,我留在夏城没有走,在酒吧里打工,就是为了今年能考入夏城音乐学院。”
杜明翰只觉得头嗡地一下大了,女孩还说了一些什么,他并没有刻意去听,他甚至是逃也似地走出了酒吧。
月光如水,在月光如水的家里,杜明翰听着琴声,感觉心里一阵阵犯堵。
他是夏城音乐学院的主考官,去年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一个中年男子敲开了他家的门,为他的女儿说情。
“我们考试制度是相当严格的,为了杜绝人情关系,特意在考试现场隔着一道帷幕,主考官和学生是互相不见面的,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走关系。”杜明翰对他说。
“我知道,但是我想你一定会有办法。”
“没有办法,隔着一道帷幕,我们根本不能知道谁是谁,而且今年的钢琴专业只招三个人,你凭实力吧。”杜明翰微笑着拒绝。
“实力当然有,但学艺的孩子这么多,您也知道。”中年男子微笑着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孩子学艺非常不容易,请您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这是做什么,请你收起来。”杜明翰说,但是他的声音分明很软弱,杜明翰不由自主地看着那信封,相当的厚实。
“您肯定有办法,拜托了。”
杜明翰看着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可是信封却留在他家的桌上,杜明翰掂在手上,再次试了试份量,心里想,学艺的人家果然有钱。
应考如期进行,虽然校方采取双方互不见面的方式应考,杜明翰还是巧妙地凭借那个微小的断层音找到了那位考生,这是他刻意教那位考生的绝招,在评分的过程中,杜明翰特意提到了这位考生的这个音节的问题,肯定了该考生的独创性,他说艺术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学院要的就是这种喜欢创新的人才。这番话他是当着全体考生的面说的,而且专家也非常的赞同他的观点,所以没有人会对那位第一名的考生有任何质疑。
夏城音乐学院第二年的招生工作又如期进行,杜明翰依然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望着眼前这道厚实的帷幕,杜明翰突然感觉心里发虚,当音乐如水一样地从帷幕后面倾泄而出,那个断层音却突然从中跳了出来,杜明翰感觉那声音像一把把刀子似的,扎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