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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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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夏天,常常多雨,也多台风。台风过境的肆虐,只留下遍地狼藉的伤痕,玻璃碎片和树木的残技一一散落在地上。

中学开学的第一天,结果正好赶上台风刚过,空气到处都弥漫着清新的潮湿。合德中学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潮,新生报到时的拥挤总让人有种在逃难的感觉。

十六岁的少年夏振宁似乎正处于叛逆期,对于妹妹要和自己上同一所中学有着无数的不满,正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粗暴地拒绝回答父亲的任何问题。

宁爸爸一边牵着女儿的手,一边拿着入学通知书抹自个儿额头上的汗,还不忘匆匆忙忙用眼睛射杀见死不救的自家儿子,不愧是跟老婆的姓,脾气一样的牛。

宁小夏扎着长长的辫子,穿着阿姨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洋裙,一边跟着爸爸,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已经习惯了在暑假里过着朝夕颠倒生活的她似乎还没有把自己的生物钟调整好。哥哥不羁的侧面在朝阳的映照下让人有些恍惚,小时候总喜欢牵着她的手一起玩耍的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厌倦了她的跟随?而她也从小时候的哭哭闹闹变成长大后的默然接受。人都会长大的吧,都会在拒绝中学会接受的吧?

宁爸爸的五短身材在分班表前的人潮里施展不开,宁小夏见状摇了摇头,灵活地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倒是一下子就冲到前面。

个子小的好处呀。她晃着脑袋在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名单上找着自己的名字,四百度的近视似乎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阻碍。

OK,找到了,就在五班的第一个!对对学号,没有错,于是又轻松地钻出人群,找到那对站在教学楼大厅里继续互相对视只差没开打的父子俩。

“爸,我找到了,是在五班。”宁小夏拉了拉爸爸的衣袖,顺便问一旁的学长兼哥哥:“哥,初一(5)班怎么走呀?”

“二楼啦,上面有班牌,自己看。我要去注册了。”帅气地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宁家父女的面前。

“这个不肖子,越来越没规矩了,早晚会被他气死,都是你妈宠的。”宁爸爸对儿子的冷淡兼落井下石怀着浓浓的怨恨,今晚煮他最讨厌吃的青椒大餐,气死他,敢蔑视主管家里三餐福利的人,是要付出饿肚子的代价的!

“爸爸,我们还走不走?”宁小夏仰头望着自家爸爸写满算计的脸,有些怕怕的。

“还是小夏乖,还好爸爸坚持让妈妈再生一个贴心的女儿,不然以后一定孤独终老,没人养很悲惨的。小夏,你以后嫁人,爸爸就当你的嫁妆陪嫁过去好不好?家有一爸,万事不怕是很有道理的……”宁爸爸把在家里习惯了的絮絮叨叨扩展到了外面。

“爸爸,再不上去来不及了……”宁小夏非常想堵住自家爹爹的大嘴巴,实在太……丢脸了!

“呵呵……”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宁小夏立刻转过身去,一个穿着白衬衫而皮肤黝黑的少年捂着嘴,看见她回头,笑得更开怀了。她本该生气的,可是看见他的瞬间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于是从此她的心就记住只属于他的频率,一二,一二……怦怦……

那一年的八月,十三岁的宁小夏遇见十三岁的宋剑庭,开启了她生命中十年间记忆与遗忘的挣扎。

风呼呼地在林间流窜,他沉默着,望着不远处的她,蜷缩着,抵御着寒冷,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和所有有风度的男士一样,向她走去,然后解下身上的风衣,递给她。可是宁小夏不是一个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她只会远远地躲开他,如同两年前的那条短信里写着的那样,“我不愿意再见到你,再听到关于你的一切,请你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他一生都忘不了她那字里行间的决然,那个他认为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女孩子,终究那么疲惫地放弃了八年来的追逐和守护,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忘记,从此,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了任何踪迹。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自己给不了她所希望的情感,也无法回应她的付出,于是只能祝福她,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所给不了的幸福。可是在空虚的生活和艰难的择业中,他每每遇到烦心的事情,第一个会想起来的依旧是那个总是会微笑着处理好所有事情,总是会给他合理建议,总是那么坚强的宁小夏。

他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没有珍惜曾经有过的美好,肆意地伤害和随意地放弃,而在寻寻觅觅之后,才发现最需要的,已经从手中流失了,再也找不回。

他曾经在那块水泥地运动场上奔跑,手中的篮球撞击着多年未曾更换过的篮球架,在女生们的疯狂呐喊中洒下多少热血青春,而那助威的人群中却总找不到宁小夏。青梅竹马的交情也只是让她徘徊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状似不经意地踱来踱去。她总是那么轻易就走进他的心底,却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让年轻的他总也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当时年少轻狂,沉迷于追逐的快感,而忽视了守候的执着,终于挫败了她难得迈出的那一步,把一切推回了起点,甚至更前。

于是,现在的他,只能选择站在以前她一直站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她低下头,把表情藏进了浓浓的夜色里,再也看不清。

风越来越大了,他只好艰难地向她走去,即使让她讨厌,也比她生病要好,她的身体似乎一直都不好。

而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夏振宁飞快地冲向自家妹子,看她冻得脸色发白,立刻手忙脚乱地解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是不是那个混蛋做了什么?”看到妹妹痛苦的表情,他肯定自己之前没有看错,那个折磨了妹妹多年的人又再次出现了,而对她的伤害依旧。

“不是的,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出来走走。哥,我很累,天气很冷,我想回家,我想睡觉。”宁小夏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哥哥把她搂在怀里,对于某个名字她只想装作是一场梦,而现在很冷,她的梦应该醒了,只想贪心地汲取亲人身上的温暖。

“好,我们先回去,你如果感冒就麻烦了。”夏振宁心疼地拥着妹妹,上一次的伤害,他不知晓它的发生,而没有及时阻止,而这一次,他要捍卫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要记得打个电话给梨子,让她和秦姐说一下,就说我流鼻血了,呵呵,酒席上吃太补了。”宁小夏虚弱地说着笑话,“不能让新娘子担心,新郎官会吃醋的。”

“我知道了,你就别说话了,外面风大,都吃进肚子里了。”傻瓜妹妹,总是都为别人着想,也总是不会撒谎,负责挡酒的伴娘哪可能在酒席上多吃东西,如果说酒精中毒,那可信度还高一点吧。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妹妹吧,没有太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掩饰着,而那记忆里一直很努力地坚强着的妹妹在大家的不经意中,消失殆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谁也不知道。

“我带你回家。”是该尽一个兄长的职责了。

而那双惆怅的眼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离去,良久,顶着风,转身隐入这伤心的寒夜。

“我以为你会带我回宿舍呢。”宁小夏原本眯着的眼,在看见哥哥是带着自己真的回家时,吓得一下子瞪大了。

“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呀!多久没回来了?”夏振宁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掏着钥匙开门。

“人家住宿舍比较近嘛,工作又多,回家很麻烦啦。”宁小夏噘着小嘴,习惯地撒娇。

“爸妈都很想你,都个把月没回来了,就打了几个冷冰冰的电话,你呀,自己想想等下怎么跟爸妈解释吧?我不会帮你的。”夏振宁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宁小夏苦着脸,“不会吧?这么狠……”

客厅的灯暗着,父母的居室传来电视里细碎的讲话声。宁小夏努力地蹑手蹑脚,想人不知鬼不觉地逃回自个儿房间。

“爸,妈,我回来了!顺便把小夏也带回来了!”夏振宁一把推开父母房间虚掩的门,无视妹妹龇牙咧嘴的暗示。

“小夏也回来了?”包得像个棉球的宁爸爸迅速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好把站在门口的儿子撞到墙上去,然后冲向宝贝女儿。

“宁小夏,你真无情,这么久都不回家。爸爸好想你!”把摸到儿子的臭臭西装外套丢一边去,解下还沾着自个儿体温的睡袍,“你哥哥都不洗衣服的,臭死了,爸爸的比较温暖。”

“臭老爸,你那件睡袍才好几天没洗了吧。”夏振宁揉着撞到墙壁的胳膊肘,痛死了。

“啪”的一声,一直没出声的宁妈妈打开了灯。

宁小夏看着妈妈的一脸凝重,觉得头皮发麻,“妈,我……”

话还没来得及送出口,“死丫头,你也知道回来呀,不学好,闹革命,你搬出去住还不往家里打电话!”

“我有打呀……”好微弱的抗议。

“有打?十天半个月打一次,报个平安也不问问家常你就挂了,那叫打电话?公家的电话又不要钱,你替谁省呀!”宁妈妈越来越激动,一把揪住女儿的耳朵。

“喂,老婆,你别动粗,女儿难得回来,你不能让她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呀?搞不好就是被你吓跑的!”宁爸爸好心疼女儿哦。

“你说什么?”宁妈妈凶狠地瞪向老公。

“我……”怕太座是宁爸爸的专利。

“妈,你先给小夏熬碗姜汤,然后要打要骂都随你便吧,她刚才在外面可能着了点凉。”夏振宁适时地开口为妹妹脱罪。“着凉?”宁家爸爸和妈妈左右开弓,从头到脚打量着自家女儿,发现她的睡袍底下只有一件薄之又薄的纱裙。

“死丫头,这么冷的天,你爱美不怕流鼻水呀!”宁妈妈一边骂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小夏呀,你也真是的,都不会照顾自己,天气这么冷,还穿成这样,就算不感冒,也会惹来坏人的嘛,就算不惹来坏人,也会有害风化的嘛。”宁爸爸推着女儿进房间。

“爸,你又看《大话西游》呀!”夏振宁随手从妹妹的衣柜里抽出一套满是樟脑丸味道的睡衣丢给她。

宁小夏拎着睡衣进了浴室。

“小夏,水温要开高一点!”宁爸爸一边帮忙铺床一边不放心地叮嘱着女儿。

“爸,你好嗦哦,小夏又不是小孩子。”夏振宁一脸受不了。

“你管我!去烧壶热水,等下给小夏弄两个热水袋。”

“两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笨蛋,一个放床头,一个放床尾,小夏进被窝就暖和了。叫你做你就做,怎么废话这么多!”宁爸爸对不贴心的儿子向来没什么好感的。

“知道啦!”夏振宁没好气地摸摸鼻子出去了。

宁小夏整个人缩着被窝里,腋窝里夹着体温计,手上捧着一碗辛辣的姜汤艰难地喝着。

“很难喝?”宁妈妈看着愁眉苦脸的女儿,幸灾乐祸,“谁叫你要半夜三更穿得那么薄到处跑。”

“妈,你忘了?今天小夏她们台里的秦姐结婚,她穿成这样是去做伴娘。”夏振宁一边抽出妹妹身上的体温计,一边说了句公道话。

宁小夏拼命地点头表示清白。

“38度,不过这家伙向来体温比正常人高一点,应该不算发烧。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小夏,你喝完姜汤就早点睡,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好好在家休息。”

“那小夏,你乖乖睡觉,明天爸爸上街买些好东西,煮好吃的给你补补哦。”宁爸爸不太放心地叮嘱着。

灯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宁小夏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了,呼吸着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间里那股熟悉的味道,回忆也如潮水般涌来,她尝到了没顶的窒息。悄悄地起床,****的脚踩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有一种刀割般的痛楚。

一向疼爱她的爸爸即使她不在家的情况下也总把她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而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害怕回家,不光是回家,连回母校,今天也是两年来的第一次,甚至有时候,她很想离开合德这个从小生活着的小城,任何可能唤起她记忆的地方,她都不自觉地有了排斥和抗拒。

书架上的书整齐地摆放着,顶层上放着一排从大到小的各种漂亮的艺术蜡烛,她一向喜欢搜集灯和蜡烛,所以每年熟识的朋友总会从全国各地给她寄来许多漂亮的蜡烛和灯笼。她小心地从书架的抽屉里抽出一盒粉色的火柴,“嘶”的一声,划破了那一室黑暗,依次把那些记载她成长的礼物点亮,房间里的冷意迅速被晕黄的烛光驱赶走了。

她打开窗户,任窗外的寒风袭来,打在脸上有着锥心的刺痛。窗外的小阳台上依次放着八个小小的花盆,里面除了干燥的泥土,没有花,没有叶子,更没有枝干,什么也没有,就像她贫瘠的情感世界,没有收获的季节。

倚着窗,看窗外的万家灯火,熄灭或是燃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倒影在玻璃上的某束烛光在片刻的挣扎之后迅速地熄灭了。她愣了一下,走回书架,在其他烛光的映照下,找到了那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小烛台,赫然发现,红艳艳的烛泪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支小巧的钥匙,她伸出手,不去理睬刚刚燃尽的烛泪那液体的灼热,小心地取出钥匙,看它在自己的掌心里闪着模糊的银色的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书桌前,插入钥匙,旋转着,打开了尘封了两年的抽屉。

抽屉里有着岁月留下的霉味,曾经喜欢过的那些爱情小说,整齐地叠放在一起,还有好几本发黄了的日记,诱惑着她打开,从初一到初二上学期,属于那个少年与少女前后桌的时光。她忽然想看一看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她已经尽量遗忘了之后,那个年轻的自己依旧在遥远的时空彼岸向她挥手召唤。

兰色的纸翻了一页又一页,她终于惊恐地发现那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个禁忌的年代里,日记反而最藏不住心事,她的日记只是她虚构的世界,有着所有大人可以接受的叙事抒情状物说明议论,却没有自己的一点隐私。她慌张地翻过所有的日记,为什么会没有留下关于他的只字片言呢?

终于,在一本没有写完的日记的后面找到了一个笼子和老鹰的故事,稚嫩的文字用寓言般梦幻的语言写着——

如果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天,老鹰冲向了天空,遗忘了曾经解放它的笼子,那笼子是否会后悔亲手解放了老鹰呢?

不,不会!在解放了老鹰的那一刻,笼子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残酷的事实,老鹰飞走了,华丽的笼子也就毫无用处,垃圾箱是它未来的家,但是回忆以往和老鹰相处的美好时光,笼子毫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笼子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它很满足,也应该满足了,毕竟老鹰曾经视笼子为知己,曾经许下守护它一生的诺言。纵然老鹰忘了这一切,笼子也不会忘记,所以笼子不会后悔。怨只怨造物主,没能赐它一双翅膀,让它陪老鹰翱翔天际。但是笼子依然祝福老鹰——因获得自由而幸福。

看看时间,是他被老师调换座位,结束了一年半前后桌生活的那一天。那时他还习惯天天给她打电话,说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为什么那时应该可以快乐地接受这一切的她要写下这么悲戚的未来,或许在年轻的她的心里,就隐隐有着对未来的预感,所以强迫自己先写下祝福,要他幸福,情愿自己的心田从此荒芜。

抬头看着窗外那八个同样荒芜的花盆,认识他的最初八年里,她每年都会在初识他的那固定日期里种下一株向日葵,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朵,她曾经梦想自己小小的爱情也可以在辛勤的培育下,茁壮成长。每一次,向日葵都在她的殷切期望下慢慢发芽,小心地舒展着子叶,然后喜悦却总是那么快就幻灭,窗外的老鼠年复一年把她的爱撕成了碎片,变成肚子里的食物,无一年例外。五楼的阳台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吸引着老鼠做这么艰辛的运动,甚至有时是光天化日之下。她种的向日葵总是长不大,也养不活,就像她一直呵护着的小小的爱。

日记在风中翻转着,摊在扉页,上面有着席慕容的诗,她娟秀的字认真地写着,“青春的美丽与珍贵,就在于她的无邪与无瑕,就在于她的可遇而不可求,就在于她的永不重回。”

那时是为警告自己珍惜时光,而如今却成了强迫她遗忘的警钟,一个字一个字敲得她晕头转向,分不清了,分不清了。烛光一点一点地熄灭,黑暗又重新把她淹没,她的心底小心翼翼藏着他的那个角落,血肉模糊。

宋剑庭跌跌撞撞地打开“流水浮灯”的大门,直接冲上吧台后面的小门,与平日里懒洋洋截然不同的神情让客人和穿着凤仙装的服务生香娇都吓了一跳。

而他也没有发现自己给“流水浮灯”造成的骚动,自顾自地躲进自己的小天地。

“香娇呀,你家店主睡得太多,做噩梦了……”熟悉的客人打趣着。

“嘿嘿……”自认为还挺能言善辩的香娇只能挂着尴尬的笑,心里暗暗埋怨自家店主的不合作。

“肥哥!出大事了!”送完客人点的餐点和咖啡,香娇飞快地冲进厨房里,把正在用心烹调食物的李则吓了一跳。

“香娇小妹,我第一百零八次警告你不准叫我肥哥!虽然我很喜欢踢足球的菲戈……”身为“流水浮灯”头号大厨,李则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到他的身材,他是个酷爱美食的人,而这种爱不仅体现在烹调技术上,更体现在他的胃口上。所以和大多数厨师一样,他有着可以媲美肯德基老公公的健康体魄,再加上一张和蔼可亲的娃娃脸,所以常常成为香娇取笑的对象。

香娇有恃无恐地吐了吐舌头。

“出什么大事了?”李则对于容易大惊小怪的香娇所谓的大事通常没有太大的兴趣,比如上次她和店主喜欢听的电台节目DJ来店里,她也说是大事。

“店主他脸色发青地跑回来了。”香娇添油加醋地形容着。

“脸色发青,难道那家伙睡太多,梦到鬼了?”对于自家那位通常情况下都睡眠不足的店主兼多年的老同学,李则也喜欢拿来当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笑话。

“讨厌啦,怎么和客人说一样的话啦?”香娇跺了一下脚,对于他的不信任有些急了,“人家说的是真的啦,我来店里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店主有那种表情。如果用言情小说的话来形容,那叫做伤、心、欲、绝。”

“你少唯恐不乱了,那家伙大学里失恋过多少次,就没看见过他有那种表情的,有空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如出去等客人叫!”李则把煮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递给趁机偷懒的香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你乖乖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香娇噘着嘴,“噔噔噔”地冲了出去。

“伤心欲绝,他会有这种表情?如果有的话,也早该有了。”李则嘴上说着不相信,不过还是抽空敲了敲宋剑庭位于“流水浮灯”二楼居所的大门。

“谁?”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啦!”

门“咔哒”一声开了,“哇,你搞什么鬼呀,吸了这么多烟,臭死了。”李则对烟味向来没好感,立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

“香娇说你伤心欲绝地跑回来,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不但相信,我还怀疑你想自杀呢。”他肥硕的大手一把抢过宋剑庭手上的烟,扔出窗外,隐约还听见楼下有人喊:“谁这么没公德心呀,乱扔东西!”

“你忘了你答应过宁小夏你不吸烟吗?”李则话刚出口,就明白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

宋剑庭睁着充满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好,我承认,是我说错了。”李则识相地摆出投降的手势。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你,出了什么事?大家兄弟这么多年了,不会连我也不说吧?”

“我见到她了……”宋剑庭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间。

“他?谁呀?”李则听得莫名其妙。

“宁小夏。”

“我知道我提到宁小夏是我不对,我已经认错了……不对,你说你见到宁小夏?”李则立刻半蹲在宋剑庭的面前,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惜却一点也看不到。

“嗯。”

“她那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她要去京陵工作了吗?怎么也回合德了?会不会是回来探亲的,毕竟她爸妈都还住这里。”李则听着宋剑庭沉重的语气,叹了一口气,根据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揣测着,“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其实她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这个笑话该死的一点也不好笑!”

宋剑庭依旧保持着沉默。

李则“刷”地起身,一张圆呼呼的脸涨得通红,“老同学这么多年了,老实说你就这点儿让我看不惯,当初人家跟你告白,你说什么?你说她是开玩笑,你说她是好女生,可惜你们缘分不够。我们大家都是同学,那么多年她对你的好,我也看在眼里,是你辜负了人家。现在人家走了,你却后悔了,你确定这是爱?你确定你这不是自私?不是占有欲?”无法理解好友在处理这段感情上的暧昧态度,他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啪”的一声重重甩上门。

剧烈的撞击声似乎让整个屋子都有震撼的感觉,而陷入沉思的宋剑庭却丝毫没有发觉,低沉的声音喃喃地道:“不管我确定不确定,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眼前浮现不久前一个男子亲密地搂着宁小夏离去的那一幕,原来覆水真的收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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