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基督山伯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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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羞辱(2)

“阁下,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虚伪的客套话,更不是来和你谈什么友谊的,”昂尔菲说,“我们是来解释的,伯爵阁下。”那青年颤抖的声音像是从紧闭的牙齿里传出来的一样。

“在剧院里解释?”伯爵说,那镇定的声音和洞察一切的目光表明他始终保持着自制力。“我不太知道巴黎人的习惯,但我想这里不适宜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如果有些人把他们自己关在家里,”昂尔菲说,“就因为他在洗澡、吃饭或睡觉就不能见客,所以我们才只能在哪里碰到他就在哪里向他提出些问题。”

“我不难找的呀,阁下,因为,假如我的记忆力还不错的话,昨天您还来过我的家里。”

“昨天,我的确在你的家里,阁下,”昂尔菲说,“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说这几句话时,昂尔菲已提高他们的谈话嗓门,这样经过包厢和休息室的人都可以听得到。所以已经有很多人的注意力被这一声争吵吸引来了。

“您从哪儿来的,阁下?”基督山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来您已完全失去理智啦。”

“只要我知道你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阁下,而且你还要明白。我要报复,我就够清醒了。”昂尔菲非常愤怒地说。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阁下,”基督山回答,“就算我懂得你的意思,您的声音太大。这里是我的地盘,只有我有权利在这里比旁人讲得高。请您出去,阁下!”基督山用威严的神态指着门。

“啊,我命令你离开,离开你的地方!”基督山用威严的神态指着门。

“啊,你要我离开,离开你的地方!”昂尔菲一边回答,一边在他那痉挛的手掌里把他的手套捏成一团,这一切完全被基督山看见了。

“好了,好了!”基督山平静地说,“我看您是准备跟我打架,但我要奉劝你一句,您不要忘记。挑衅不是一个好习惯。况且并不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有效的,蒙奥瑟弗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场争吵,旁观者里发出了一阵一阵惊异的低语声。自昨天以来他们一直都在谈论蒙奥瑟弗。昂尔菲立刻懂得了这个暗示的意思,他正打算把他的手套往伯爵脸上扔过去,摩列恩迅速地抓住他的手,彼桑和夏多·勒诺也害怕这种局面超出决斗挑衅的边界,一齐拦住了他。但基督山并没有起身,而是从椅背上转过身来,从昂尔菲紧握的手里拿出了那只潮湿团绉的手套。“阁下,”他用一种庄严的口气说,“即使您的手套已经扔了,我用它包好一颗子弹送给您。立刻离开我的包厢,不然我就要让我的仆人把你赶到门外去了。”

昂尔菲退了出去,他的神情迷乱,眼睛冒火,几乎丧失了理智,摩莱关上门。基督山再一次拿起他的望远镜,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似的,他拥有一颗铜做的心和大理石雕成的脸。

摩列恩在他耳边说:“您对他做过什么事情?”

“我?没有什么,至少对他个人什么也没有。”基督山说。

“但这些事叫那个年青人感到愤怒。”

“那件事和您有关系没有?”

“他父亲的叛逆罪是罕蒂告诉贵族院的。”

“真的?”摩列恩说。“我听说过,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昂利总督的女儿。”

“这全部都是真的。”

“看来,”摩列恩说,“我知道了,刚才这场争吵是有预谋的。”

“怎么会呢?”

“是的,昂尔菲写信要我来歌剧院,无非是要我做一个看到他羞辱您的见证人。”“可能是的。”基督山泰然自若地说。

“那您准备怎样反击他呢?”

“对谁?”

“昂尔菲。”

“我打算对昂尔菲怎么样?玛希梅拉,没有意外就像我现在握住您的手一样,在明天早晨十点钟之前,我一定会把他杀死。”摩列恩把基督山的手捧在自己的两手之间,他打了一个寒颤,感到那只手是那么的冰冷与坚定。

“啊,伯爵,”他说,“他的父亲是那么的爱他!”

“不要再和我提起那个人!”基督山说,这是他头一次发火,“我要让他痛苦。”

摩列恩在惊想之下让伯爵把那只手抽出去。“伯爵!伯爵!”他说。

“亲爱的玛希梅拉,”伯爵打断他的话说,“听杜普里兹吧。”

摩列恩明白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什么也不说了。昂尔菲吵完走出时,本来拉起的那道舞台帷幕,没多久就又降落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请进!”基督山说,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的平静,彼桑立马出现了。“晚安,彼桑先生,”基督山说,就像是今天晚上看到那位新闻记者一样,“请坐。”

彼桑鞠了一躬坐下。“阁下,”他说,“你早就已经看到我是陪蒙奥瑟弗先生的。”

“就是这样,”基督山带着微笑说,“你们可能还是一起用餐的。彼桑先生,我非常高兴看见您比他稳重多了。

“阁下,”彼桑说,“我知道昂尔菲不该向您发那么大的火,可道歉之后,你知道,伯爵阁下,我只是代表我自己道歉,我还要说:我相信你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不会拒绝跟我说明一下你和亚尼纳是什么关系。再者,还有关于那位年轻的希腊姑娘的事我还要说几句话。”

基督山向他示意请他住口。“喏,”他微笑着说,“我的所有希望已经破灭了。”

“怎么会?”彼桑说。

“您当然想我是一个非常怪僻的人物。依您来看,我是一个勒拉,一个曼弗雷特,一个罗思文勋爵。然后,当所有人都这样以为时,您却来破坏我的形象,又想要把我重塑成一个普通人。是您要把我拉回到现实中去,还要我作出什么解释呀!真的,彼桑先生,这不是很可笑吗?”

“可是,”彼桑傲慢地答道,“有的时候,当正义的命令——”

“彼桑先生,”这个有点奇怪人打断他的话说,“基督山伯爵只接受他自己的命令。所以,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彼桑先生,而且我肯定会做得非常好的。”

“阁下,”彼桑答道,“正义之士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答复。信义是要有个保证的。”

“阁下,我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基督山不但不动声色,还气势汹汹地回答,“我们两人的血管里都有自己愿意抛洒的热血,——那就是我们之间的保证。就这样去告诉子爵吧,明天早晨十点钟以前,我就会看到他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了。”

“看来我只有安排你们决斗的手续了。”彼桑说。

“我倒是无所谓的,阁下,”基督山说,“用这样的事情来院里打扰我根本没必要。对于我无所谓,我肯定会取胜。”

“当然啰,”基督山微微的耸了耸肩膀说。“不然我就不可能和蒙奥瑟弗先生决斗。我要杀死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今天晚上只要写一张字笺送去我家里,让我知晓决斗的武器和时间就可以了,我不想花很多的时间等待。”

“那么,就用手枪,八点钟,在万森树林。”彼桑神色狼狈地说,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一个傲慢的人还是一个自大的超人。

“太好了,阁下,”基督山说,“现在全都解决了,请让我看一幕剧吧,还有请您去告诉你的朋友昂尔菲,今天晚上不要再来了,他那种粗鲁野蛮的行为只会对他带来伤害。让他先回家养精蓄锐吧。”彼桑惊恐地从包厢离开了。“现在,”基督山扭过头对摩列恩说,“你可以当我们的证人,是吗?”

“当然啊,”摩列恩说,“一切听从你的吩咐,伯爵,可是——”

“可是什么?”

“我想我可以知道什么原因。”

“意思是说,您拒绝我了?”

“不。”

“所谓真正的原因?摩列恩,昂尔菲本人都是盲目地在干,他根本不知晓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有上帝和我知晓。但我愿意向您保证,摩列恩,上帝不仅知道原因,而且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那就行了,”摩列恩说,“您的第二个陪证人谁是?”

“摩列恩,除了您和您的妹夫艾曼纽以外,我在巴黎所结识的人中没有一个能享受这种光荣。您认为艾曼纽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吗?”

“我可以替他答应您,伯爵。”

“好,我所需要的就是这些了。明天早晨,七点钟,你们一同到我这儿来,行不?”

“我们一定来。”

“嘘!开幕了。听!这个歌剧我要听到一个字都不让它漏掉,《威廉·退尔》这支曲子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