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狄领让孩子们从事家业——农活,同时鼓励他们加强精神修养。课程表中有数学、风琴、习字、法语、劳动修身(洗衣、裁缝,帮父母),晚上则是地理、历史、汉文、赞美歌等项目。
《少年诗园》是孩子们自己出的家庭杂志。孩子们自己画画、写文章,沟通了与家庭的交流。
与此同时,进入近代半个世纪的日本社会出现了儿童自己创作的诗、画、作文的单行本。这些儿童作者的单行本,多由其父母自费出版。而书中儿童们自我表现的诗、画,无不灌注了父母的心血。如西村绫写的《蓝鱼》等,就是在父亲西村伊作(文化学院创立者)的启发指导下写成的。
通过江渡狄冷的家庭教育实践说明了父母对孩子的认识、教育方向,已经由以前让孩子尽快适应既成社会价值观的水平都得于提高了。这种家庭教育的实质是将教育上升到充分尊重孩子的独立性,任其有表现内心自由的高度。江渡狄冷的家庭教育实践意味着日本民族的教育意识与实质,有了很大的发展。
遗憾的是,由于经济的不景气引起劳资争议、国家军国主义抬头,大正自由主义教育于大正末期被压制下去了。
但其思想、内容、方法成为战后教育改革中珍贵的教育史遗产。黑柳彻子一九八一年在其所著的畅销书《窗边的豆豆》中,人们还能感觉到自由教育运动留给三十年代教育的影响。
七、铃木镇一的“音乐教育法”
现代社会的每个家庭都会重视孩子的家庭教育,不过进行家庭教育也得有的放失。家庭教育包括很多方面的内容,有道德教育方面的内容,有情感方面的内容,还有知识技能方面的内容。
在进行以知识技能为内容的家庭教育方面,铃木镇一先生以松本音乐学院为中心,于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年)开始了幼儿的小提琴才能运动。
他培养出江藤俊哉、丰田耕儿、志田、小林健次等许多著名的小提琴手。江藤俊哉在四岁时成为他的第一号弟子;志田在一九六三年慕尼黑国际音乐大赛获得最优秀奖;丰田耕儿从巴黎音乐学校毕业后成为柏林交响乐团的首席。
铃木镇一认为,小提琴可以培养儿童的美丽的心灵、敏锐的感觉与优秀的能力,特别是接触巴赫与莫扎特的音乐,哪个孩子都可以通过经验、反复的努力成为人才。在日本全国,从三四岁起开始学习小提琴的幼儿,据后来的统计达到二十多万人。其中还有患小儿麻痹症,练琴时弓子常飞出手右眼斜视的女孩,在老师的鼓励下,每次她弓子出手,她的母亲就耐心帮助她捡起。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半年后,她不仅会拉一支变奏曲,斜视获得了矫正,右半身也渐渐能够正常活动。
当时这在全世界还没有先例。铃木镇一先生的努力引起了访日的维也纳音乐学院合唱团的惊讶;昭和三十九年,铃木先生率自己的学生一行十九人赴美国进行了三周的巡回演出,被美国评价为:“铃木发起的小提琴教授法革命。”全美也掀起了这样的才能运动之热。专门从事音乐教育而令全世界关注的铃木镇一先生生于一八九八年的名古屋。其父铃木政吉,经营着当时世界最大的生产小提琴的工厂,政吉为人诚实。不斤斤计较,对事物总是热心而不懈地钻研。在其八十六岁去世前,他的研究有二十一项获得了日本国家专利。
铃木曾在年轻时去欧洲学习音乐,他发现自己的小手指在拉小提琴时,远没有从四五风时练琴的同学灵活。如果在感觉、身体、能力各方面适应力丰富的时候接受训练的话,就会有更高的质方面的发展。铃木认识到自己的小提琴才能没有在应该培养的阶段上获得训练,而他的学生丰田耕儿在记事之前就已经在拉小提琴玩耍、听唱片。幼儿期是人定型的决定阶段。
铃木首先在自己的教育法中强调“人是环境的孩子”。狼孩子之所以有狼的生态特征——喜好生肉、用四足行走、晚上吠叫是因为其生活在狼的环境中,人的文化性能力并不是遗传,而是顺应外部环境条件下的内部发展。
铃木教孩子们前先指导其父母。许多父母自认是“不懂音乐,五音不全”,但没有环境的土壤,才能的种子是无法发芽的。在父亲母亲们会拉一支曲子前,孩子们可以在家听唱片,或是看别的孩子练习,为他创造了一个氛围。
具备了环境后的才能往往需要发展的时间,铃木指出现代教育中,人们往往忙于教育两个字之中的“教”,而忽视了给孩子一定的可以自己发“育”的时间。强调考试成绩是一种性急的观察结果。
人无论做什么,最开始阶段都是要花时间的,经过时间培养的能力会以更快的速度培养出新的能力。谁都可以列个十年计划,开发自己的才能。对孩子的短处,不要以“生来就这样”来否定、放弃。铃木先生指出,日本义务教育九年中,也应该让孩子发展一项才能。花上九年时间,应该有好结果的。
在铃木教育法中,作为培养的原则,有三点最重要;正确的方法、毅力与行动力。
拥有优秀才能的人,都是积累着正确的、反复努力的人们。看看自己的双手,为什么右手会比左手灵——重要的训练;而人的能力同样,反复的练习中会产生非凡的东西。一般的人会拉一支曲子后,就又拉拉这支曲子,拉拉那支曲子,最后还是水平平庸。铃木让孩子们开始时始终拉同样一支曲子,三个月每天拉三次;同时不断地听这支曲子的世界最高水准的唱片,最后达到精神领域的变化。铃木强调依靠正确的方法进行反复练习是至关重要的。
毅力也是一种能力,帮助人成功的重大能力。能力可以自己培养出来,毅力当然也必须自己培养,没有谁一步登上山顶,着急没有用,放弃更无望。毅力的原则就是一步步地走,不着急,也不能半途停下来休息。这个过程中,人会形成所谓的第六感觉,它帮助工作变得轻松容易。
人们为什么会在“想像中”失去良机?“大多数人在儿时对父母的‘做这个’‘做那个’的强制命令中产生了抵触情绪,反抗心把厌恶心理变成拖延的习惯;不知不觉中人对自己想做的事也无法立刻实行。机会在眼前,如果没有抓住它,就等于放弃了它。所以说立刻着手行动是左右人一生的重要能力,人必须通过行动去培养自己。
把自己毕业心血都投入到幼儿才能教育中的铃木镇一在谈他的目标时说:“我的第一目标不是培养音乐家,而是好的市民,一个优秀的人。”
如果孩子们一出生就能听到一流的音乐,并自己学习演奏,一定会成为有丰富感受性、忍耐力和美好的心灵的人……附:铃木镇一家教事例
一封令人惊喜的来信
敬爱的老师:
我终于来到了盼望已久的地方。您从前住在柏林的什么地方?这地方好像什么时候梦见过似的……来后觉得有一种亲切感。柏林大街上的建筑物新颖别致。来后虽感到有点孤寂,但也感到这里与地方上的科隆不一样,这里的人们高尚而有礼貌。
我昨天接受了考试,获得柏林交响管弦乐团小提琴首席演奏家称号。乐团的指挥者是弗里克塞,在德国他是与卡拉扬、库贝利克并驾齐驱的人。
现在我担心的是,我能否胜任这项工作呢?
祝您健康。
衷心爱您的耕儿
一九六二年九月
一九六二年长野县秋色渐深之际,由科隆到达柏林的耕儿给我写了这封信。此前,耕儿所在的科隆是德国西部的一座古老城市,位于莱茵河中游,是一座著名的香水城。
收到耕儿的信后,使我又惊讶又高兴。
……
自日本开始有西洋音乐以后,连做梦也没想到日本人能在欧洲获得如此殊荣。我深知柏林交响管弦乐团的实力。日本人……,耕儿……,他们竟然被视为该交响管弦乐团最高水平的代表。
要想获得此殊荣,须具备如下条件:
第一,具有很高的音乐灵感;
第二,具备很高的演奏水平;
第三,具有很高的人格力量。
这三项条件缺一不可。人们公认刚过三十岁的年轻耕儿已具备了上述条件。正因为如此,他才战胜了欧洲众多的候选者而中选。
艺术即人。感觉、心灵、行为的美好和高尚,正是学习和追求艺术者们所应走的道路。我对此坚信不移,也是我对学生所抱的期望。
耕儿专心走的这条艺术之路,正是一条为所有优秀艺术家们所崇敬的道路。最近,山田弘子加入了柏林交响管弦乐团,成为该乐团的一员。据她来信说,耕儿的地位确实了不起,她亲眼看到了他受到全体团员的尊敬和爱戴的情景。
……
我清楚地知道,耕儿既爱所有的人,也尊重所有的人。在乐团中,他肯定是一位处事最谨慎,待人最热情的人。
耕儿三岁的时候,在我的学生们于东京日本青年馆举办的演奏会上,用小提琴进行了演奏。
当时,当藤俊哉才七岁。那天,他在东京管弦乐团的伴奏下,非常成功地演奏了扎伊茨的第三小提琴协奏曲。五岁的有洋松子成功地演奏完后,兴高采烈地扛着小提琴跑进舞台侧厅。群众们看到她那活泼可爱的样子,不禁哄堂大笑起来。
在这当中,三岁的耕儿拿着小提琴,在他父亲吉它的伴奏下,演奏了德沃夏克的《幽默曲》。
演出后的第二天,某大报纸在社会版面上刊登了耕儿演出时的大幅照片,以《天才儿出现了》为题,进行大肆报道。在演奏之前,我曾一再向记者们强调“世界上根本没有天生的天才。所谓天才,是人们对被那样培养出来的人的尊称”,但遗憾的是,他们都如此背弃了我的话。这是发生在三十四五年前的事情。
……
耕儿的父亲原来住在浜松,我在名古屋时曾指导他学拉小提琴。昭和初期,因我迁居到了东京,他们全家也搬到了东京,其目的是他们想让耕儿跟我学琴。
在耕儿尚不懂事时,拉小提琴可以说是他日常生活的一个部分。当时还谈不上对琴喜欢不喜欢。他是每天听着音乐唱片长大的。
在这种极为优越的条件下,耕儿练起琴来一直轻松自如。在这种轻松自如的练习过程中,其演奏水平大大提高了。尽管耕儿三岁就能熟练地演奏《幽默曲》,但是也不能说他是天才。
一九三五、一九三六年,我家在东京,来我家学琴的孩子不断增多,家里逐渐热闹起来。对我来说,在家里给孩子们上课,是最大的乐趣。我把这些亲密朋友的到来,视为最大的快乐。他们是我无可替代的朋友。
当时,这些亦徒亦友的孩子们,在过了近三十年人今天,都已是优秀的成年人。他们的成长,给我带来了无比的喜悦。
……
不久,战争爆发了。于是我离开东京,到木曾福岛的木材加工厂劳动。后来又迁居松本,在此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现在我随便回想一下,就可以列出下面一些当时的学生名字来,如果好好查一下,定会查出更多的人。
江藤俊哉(哥迪斯音乐学院毕业,从事演奏活动)有松洋子(布鲁塞尔音乐学院毕业,从事演奏活动)小林武史(读卖交响乐团原小提琴首席演奏家)小林健次(米丽亚音乐学院毕业,从事演奏活动)丰田耕儿(柏林广播交响管弦乐团小提琴原首席演奏家)铃木秀太郎(哥迪斯交响乐团小提琴原首席演奏家)诹污根自子(布鲁塞尔音乐学院毕业,从事演奏活动)这些孩子全都是免试录取后培养的。我始终认为“每个孩子都会有出息,关键在于培养方法”。当时,这些在我的这种观点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的事实,再清楚不过地证实了我这种观点的正确性。
江藤俊哉十一岁时,在每日音乐大赛上取得了第一名,并获文部大臣奖。当时规定的大赛曲目是巴赫的《E短调协奏曲》。仅七岁的耕儿很成功地演奏了这首曲子,我让耕儿拉这首曲子,为的是让评委们知道日本七岁的孩子就能演奏到这个水平。显而易见,他们的水平是可以通过预赛的,但这时我站起来说:“我的目的只是请大家听一听丰田耕儿的演奏水平,请评委们不要给他打分。”
当时耕儿刚七岁,却已有这么大的出息了。
……
一九四三年,我刚过四十岁。这年年初,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投降,接着,在太平洋战争中,日军撤出了瓜达尔米纳儿岛。自此以后,日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当时,我父亲经营的铃木提琴厂,被改为生产飞机浮舟的工厂。但厂里缺少一种重要生产材料——丝柏,即使想拼命干也不成。
因此,急需有人去木曾福岛的山里组织砍伐运出丝柏,否则将要停产。我去名古屋看望父亲时得知这一情况,于是决定进山。
我这次决定进山还有这样一种想法:只要我不离开东京,看样子孩子们不会被疏散,然而,空袭东京势在必然。与其等到那时,不如趁现在……于是我向孩子们讲清缘由后,辞去了在帝国音乐学校和国立音乐学校的讲师,也辞了每日音乐竞赛评委。然后只身奔走木曾福岛,接受了那儿的木屐厂,转产浮舟材料。总之,当时日本正处于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我虽对办厂一窍不通,但可以从林业管理处购进一级丝柏,加工后运往名古屋那个工厂。
这样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制造浮舟的工作也在加紧进行。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被交办的工作或面临的工作中去。而且总在想,不管干什么,一定要最大限度地干好当天的工作。这都是我年轻时跟道元禅师学的,并始终坚持这样做。加工木材是一种很有乐趣的工作,要痛痛快快地干下去。
……
战争打得越来越激烈,但木曾福岛一次也没遭到空袭,它是位于大山里的一个小镇。每天早晨,工人们都在山中那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中静听我拉小提琴。这是作为我这个厂长每天送给他们的唯一礼物。在那段日子里,虽然缺吃少喝、生活艰苦,但在我们这个向名古屋供应原料的工厂的职工们,每天都在齐心协力,拼命地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