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走过那一季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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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居住在青春里(4)

本着公平竞争的精神,我和卢子萧做出以下决定:一,严格遵守二人规则,按正常日期分配,逢单由我护送江小蔓,逢双则交给卢子萧。二,不得随意在私底下恶意攻击对方,也不得抖露对方的缺点。三,谁要是先得到江小蔓的真实电话,那么,谁就算赢家,另外一方,必须自愿退出赛场。

从此,我和卢子萧的战役从暗战彻底转移为明战。

我以为,我和卢子萧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争取。但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却彻底击痛了我和卢子萧。江小蔓是转校生,户口和学籍都在北京,因此,她必须回北京参加最后的复习和高考。

时间迫在眉睫。江小蔓第三天离开,我和卢子萧一人还有一天时间。

在那段没有灯光的小路上,我鼓足勇气向江小蔓表白:“小蔓,我喜欢你,我希望能和你继续保持联系,你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江小蔓婉言拒绝了我。她说:“别担心,我会给你和卢子萧写信的。”

第二天,卢子萧给我发了短信,她说,他得到了江小蔓的电话。我没有半点怀疑,从江小蔓昨晚的态度来看,很明显,她喜欢的人一定是卢子萧。

事实上,卢子萧给我发短信时,他尚未得到江小蔓的电话。他在那段漆黑的路上佯装摔倒,把手划破了一大块皮。善良的江小蔓把他领回了家中,并让自己的母亲给卢子萧上药。

就在她俩离开客厅的一瞬间,卢子萧拿起江小蔓家里的电话,按起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在他预备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一只颀长的手挡住了红色的号码盘。

江小蔓严肃地跟卢子萧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约定。可我没想到,你竟会用这样的方法来骗取我的电话!”

江小蔓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她,尽管我很想很想见她这最后一面,可游戏规则早已定好,谁要得到了她的电话,另外一方就必须自愿退出。但我并不知道,其实卢子萧对我所说的,只是一派谎言。

当然,羞愧的卢子萧也没有去车站送江小蔓。

江小蔓走后,我和卢子萧各自收到了一封信。信里,尽是她的谢词。末尾,有一串陌生的数字。她说:“这是我在北京的手机号码,你和卢子萧各有一半数字,我希望能在北京尽快听到你们的声音。”

趁卢子萧外出的时候,我把信末的那串数字撕了下来,放进了卢子萧的课桌。我心里清楚,卢子萧有多么喜欢江小蔓。倘若他得不到这一半号码的话,他一定会寝食难安,成绩下降,并与我俩先前约好的重点院校失之交臂。我不能失去他这个朋友。

当我满怀喜悦而又失落的心情跑回原位时,忽然在课本里发现了一封信。那是江小蔓写给卢子萧的信。信末,有另一半我不曾看过的数字。

我抬头望向卢子萧所在的位置时,发现他也在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和他一起笑了,那笑声里,藏满了两个少年十七岁的热泪。

十七岁的那株向日葵

1

高中生涯的第一天我就认识了宋小文,一个古灵精怪的男孩。当老师把录取成绩平平的我安排到和他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因为他不论从穿着还是到长相,都离我想象的异性同桌太远,我实在难以接受与这样的男孩同桌三年。

第一堂课他像个小学生一样把手放到背后,腰挺得笔直,惹得一帮后面的同学偷偷发笑。而我,则在一旁不是翻阅着青春小说就是发呆。偶尔,他会悄悄地问我一个非常无厘头的问题。例如地理课上刚讲到珠穆朗玛峰,他就问我:“唉,你说要是一只蚂蚁从上面摔下来,会不会死?要是会死,是怎么死的?”对于这样的问题,我经常哭笑不得,难以解释。

他见我不回答,便会嘿嘿地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后接着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他的问题,直到我回答为止。我经常是很不耐烦地告诉他:“会死,会死,这么高,那不被摔死啊?”一般问题到此就算我输了,因为他的答案从来都是难以想象。他捂着嘴巴,将头用力地弯到课桌下,假装拣钢笔,可却掩饰不了他因为剧烈发笑而抖动不已的双肩。

“你吹吧你,能死啊?就算死,也绝对不会是摔死,很大程度上绝对是饿死。”他笑过之后,提笔将答案写在了草纸上。

大部分的时候,看完答案就是轮到我假装拣钢笔了。这就是宋子文,一个相貌普通,又没个正经的高中男孩。

2

宋子文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个MP4,整天揣到口袋里,听着对于我来说是莫名其妙的英文歌曲。时不时他会哼上两句,我在一旁打趣道:“小子,你以为你唱唱歌就能成疯狂李阳拉?”他瞅瞅我装没听到,唱的更大声了。

直到第一次口语考试,他和外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把那些不明所以的单词连在一起,说得比我的普通话还要流利时,我才和台下所有的同学惊得目瞪口呆。

我开始贿赂宋子文,用一些好听的糖衣炮弹,恳求他教我说一口流利的外语。他欣然答应着,说什么时间都行。

实质上,我是一个特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或者说是从不会去努力实践。于是,这个无条约的承诺就这么一直安然摆放着,直到第一学年的统考结束。

刚开学,还打算优哉乐哉的我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他一脸严肃地问我:“你高一这一学期都干了什么了?你看你成绩,从刚入学的中等生到现在的倒数,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叫你家长来商量留级的事情了。再说,你不会以你的同桌宋子文为榜样吗?你看看人家,不论哪颗成绩都在前茅。给了你那么好的学习资源,你怎么就不懂得充分利用呢?”

最后,老师量出了底线,要是我这一学期无法冲到中等,只能被迫留级。我怀着极度压抑的情绪走出了办公室,不明白老师为什么非要拿我和宋子文比呢?

班上已经公布了成绩,贴在黑板旁边。我和宋子文占同一个位置,都是第一。不过他是正数的,我是倒数的。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甚至我听到有人说:“要是我和第一名坐一起,怎么也不会考全般倒数第一吧?不过这样也挺有意思啊,哈哈,两个第一坐一起。”在一阵闲言碎语之后的哄堂大笑中,我慌忙冲进了厕所,堆积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在哗哗的流水声中痛快流淌。

再回到教室与宋子文坐到一起时,我忽然感觉到难以适应。他一如从前地乐天派,与我嘻嘻哈哈,问我一些极端无厘头的问题,可我却再没有心思与他一起开怀大笑了。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心事,主动说要兑现他的诺言。而这些在我觉得却是一种有意的羞辱,我冲着他大声吼道:“别以为考了第一就很了不起!你觉得跟我坐一起很丢脸,你大可以让老师调座位,不用来这儿献殷勤帮我提高成绩。我不需要!”宋子文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一言不发。

我以为,这是我们的最后谈话了。

3

时不时的他会给我一些笔记,和一些学习心得。由于他的坚持,逐渐地我和他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可不一样的是,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

他的纯真与善良,永远无忧无虑,给周围的人带来开心。而我知道,我只能把这个秘密紧紧地藏在心底。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现在表白,只会是让他为难。我只有努力争取名列前茅,才有机会与他一起奋斗。

高二的最后一次统考在我汗水淋漓备战后的第103个清晨来到。我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个题目,仿佛它们都是我倾吐心声的砝码。

皇天不负有心人。成绩通知单上,我的名字紧贴在宋子文后面。想起那个掩藏了许久的秘密,我的内心忽然开始一阵狂跳。

我与宋子文第一次外出,是他约的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脑子一片空白,当初构想千万遍的经典对白全然忘却了。

宋子文在一片向日葵的田野间停下了。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在这整片的金黄里穿梭。最后他在一株将近萎谢的矮小的向日葵前站住了,回头看着我。

“你知道吗?向日葵和人一样,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来生长。你看它,在这些生机勃勃的景象里,它却快消亡了。因为在最适合生长的时机,它没有努力走好向着太阳前进的每一步。所以,现在只能接受阳光被周围阻挡的事实。”说完,他微笑的看着我。

阳光下,他依旧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虽有点怅然若失,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人生的每一个时段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们不能逾越,因为那不会是一个美丽的结果。

一年后的七月,我考上了两年前我想都不敢想的大学。毕业聚会那天,曾是同桌的那些人都相拥而哭了,唯独我和宋子文在大笑。因为我知道,十七岁的花季该是太阳下最努力拔高的那一株向日葵,而我那段已是最美的十七岁却再没有泪水。

高三的寂寞时光

黑板上仍然还是物理老头昨夜留下的白哗哗的讲义。尚且来不及擦,夜就轰隆隆地盖过了高三的楼顶。

李雷还是课本上的李雷,韩梅梅还是十八岁的韩梅梅。只是,时间一下子就被卷进了汪洋的浪潮中。墙壁上挂起了倒计时,班长负责每天撕下一页。

后三排的男生依然抱着篮球在操场上耍酷。低年级的女生们永远都比我们清楚,毕业班到底谁是校花,谁是校草。

三轮复习法使空荡荡的书桌一下子拥挤的不得了。三八线已经完全崩塌。没人八卦糟糕的语文老头是否又和他胖妻吵架,也没人再去理会这个夏天窗外的梧桐树是否又爬满了毛毛虫。

想一战便功成名就的人整天争分夺秒,刻苦演练,结果,把一群玩物丧志虚度年华的少年们也吓得寝食难安,紧张不已。

同学录忽然变得特别畅销,土里土气的五寸照越看越使人觉得倍感亲切。

谁暗恋谁的传闻,像去年冬末的冰雪,在春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挑灯夜战,焚膏继晷这类听似遥远的词语,慢慢走近了高三班的教室。

顽劣的孩子开始变得安分起来。虽然明知落榜在即,可还是学会了挣扎。

高一时候的晚自习,永远有说不完的笑话。没人去提这段久远的记忆。课桌上堆起来的习题册足以扼杀所有人的幽默细胞。

家里的书桌上天天放着翻开的笔记本。乌压压的单词和公式,翻来覆去记了很多遍,还是觉得忐忑不安。闹钟上的时间越调越早,台灯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次照那么多相。除了毕业证的免冠照和呆板的集体留影之外,还莫名其妙地加入了很多人的战圈。学校门口的照相馆每天都得排队,高三教室的课后走廊,永远是一道孤独的风景。

晒太阳的人忽然少很多,喜好侃天说地的人也不知去了哪儿。倒计时仍旧刺啦刺啦地被撕去。扑面而至的忧伤像这个夏天的燥热,让人无处可躲。

很多人都收到了莫名其妙的信件。低年级的女生终于鼓足勇气,托人送来了这份无法预知的暗恋。没有人再去尖叫着抢夺那些五颜六色的心情,十五六岁的年纪,终于形如江河一般滚滚而去。

焦头烂额的日子彻底脱离了惨白的墙壁。考场外每天都站满了神色茫然的家长,风雨无阻。大红喜报的歇后语,说来说去还是那两句,不是谁得意的笑,就是谁的眼泪在飞。

毕业联欢永远都没有小说上写的那么感人,因为那不过是在告别一段充实而又寂寞的时光。

海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城

那是2008年的秋天,林子萱刚上高一没多久,成天拉着死党蓝小雨去隔壁班的走廊上晒太阳。

每次车玉达从教室里出来,蓝小雨都会坏笑着说,来啦来啦,你的水壶王子来啦!

水壶王子这个绰号是蓝小雨给车玉达私下取的,因为身材有点偏胖的车玉达不管走到哪儿都总是背一个军绿色的大水壶,摇头晃脑,招摇过市,那模样,跟电影《硬汉2》上面的老三差不多。

林子萱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车玉达这个胖小子,长得不帅也就算了,还没什么运动天分。最要命的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什么坏学生,还偏要装成一身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两拳。

蓝小雨起初以为林子萱是偶像剧看多了,对帅哥产生了短暂性的审美疲劳,过些日子就会好。可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林子萱还是对车玉达神魂颠倒,成天拉着她去走廊晒太阳,偷看车玉达--蓝小雨知道这次惨了,死丫头林子萱是动真情了。

林子萱虽然不是猛女,但也忍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暗恋。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林子萱决定在第二天中午放学之后实施跟踪A计划。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车玉达跟往常一样背着他的招牌大水壶出了校门。接着,林子萱和蓝小雨迅速跟上,像傻子一样在大街上东躲西藏。

这一次,不但把车玉达跟丢了,还惹得一群学生好奇围观,以为她俩在耍猴。

林子萱差点没气死,一把拉起正在地上匍匐前进的蓝小雨问,你在干什么?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你不是叫我跟踪重犯车玉达么?你不是说我绝对有发挥的空间么?这种正面角色,我可是梦寐很久了!别打扰好不好?那么刺激的场面,当然要把戏演足啦!

蓝小雨的回答,彻底让林子萱精神崩溃。

没办法,林子萱只能改变策略,在傍晚放学之后实施跟踪B计划。

蓝小雨是个天生的大脑袋,侦探片看多了,成天就想着当特警出风头。要是再继续A计划,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B计划?你之前似乎没说过有B计划啊。蓝小雨一脸疑惑。

B计划,就是没有计划。我们按照平常的样子,装作是和车玉达走同一条路回家,明白了不?

明白了,不过这样太不刺激太没有挑战性了?你确定不搞点创新?蓝小雨把眼睛斜成一个三角形。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再创新,我估计我就要被送进疯人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