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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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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

传入耳中的不知是第几声长叹,温琢也不回应,只偏过头瞪着旁边桌子上摆放的雪白道服。

“居然一个都没有来,难道我的招募启事写得那么糟糕吗?”

听到温琢的怨语,一旁长吁短叹的许莎莎终于有机会发表意见:“当然不会有人来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啊!求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如果被老师知道我说去保健室是假的,一定会发疯啦!”

扭过头看着双手合十,一脸恳求的许莎莎半晌,温琢终于很认真地问:“你认为那些喜欢打架生事的男生会把跷课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吗?”

许莎莎无力地垂下头,她已经不指望眼前狂热的女霸王肯轻易放过自己了,“就算那样又怎么样呢?会跷课不代表他们会来‘跆拳道’部,来‘跆拳道’也不代表他们会入队……”

“我知道!”

温琢简明的回答让她几乎咬到舌头,“你知道?你真的知道真的有心理准备吗?”

温琢点头,很认真地回答:“嗯,那种霸道惯了的男生看了招募启事一定会很不服气地来踢馆。而我则可以借此机会收服他们。”

“收服?”愣了两秒钟,许莎莎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琢,然后问:“你上次来我家是不是偷看了我用‘电驴’下载保存在电脑里的《极道鲜师》?”

“咦?”温琢讶然回头,目光一对便立刻转过头去,“哪有那回事啊!我是练‘跆拳道’又不是练‘空手道’,怎么会看那种东西呢?”

“是吗?”许莎莎盯着她的脸,嘿嘿冷笑两声。

“当然了。”温琢认真地点着头,目光却始终没有望向许莎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盼望已许的脚步声于尴尬的静寂时分传来。

“终于来了。”低语一声,温琢一双眼亮起来,在看到从过道上走进来的三个看起来很壮的男生,更是在心里笑开了花。摆出可掬的笑容迎上前,她完全无视后退的许莎莎正在胸口划着十字,“同学,你们是来参加‘跆拳道’部的吧?”

笑容在下一秒跌落地板,就算温琢有再快的身手也来不及将破碎的笑容掬起。

“我们是来取体育器材的。”说话大大咧咧完全不知伤害到少女脆弱心灵的男生抬脚就要往里走。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跆拳道’社?鬼才会入社呢!”

“站住——”一声狮子吼几乎吓破了他的魂,他瞪着横在面前的手臂,抬高的一只脚愣是没放下来,还好在失去平衡时按住同伴的肩膀。一站稳,他就恶声恶气地吼:“你干什么?想找荏啊?”

“脱鞋。”温琢垂下手臂,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不管你来做什么,进道场前必须脱鞋。要不然就请离开。”

“你说什么鬼话呀?这破地方也不是来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脱过鞋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不脱鞋就立刻走。”抬起眼,面对逼近的狰狞面孔,温琢仍然清清楚楚地说:“从现在起,无论是谁,进道场一定要脱鞋。”

愕于她的平静,男生悻悻地收手,却仍嘲笑说:“你以为会有什么人来这破地方吗?还想收新队员呢!连招募启事都被秦珩撕下去了。”

“你说什么?”温琢沉声问,眼中冒出星星点点的火焰。

不甘示弱,男生也向前迈一步,大声喊道:“我说,你得罪了四人帮还想在光明混下去,简直就是做梦啊!”

“是吗?四人帮?”早就知道那几个家伙不会让她省心了。温琢忽然笑起来,灿烂的笑脸让人忽视了她眼中闪过的危险信号,“那么,不如,我也顺便得罪一下你好不好?”

“耶——”

男生傻傻地应了一声,还没有回答少女明显的挑衅,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温琢……”

随着叫声,少年走上过道。抬眼一看,便站住了。

“这是做什么呢?”他的声音很低,却没人敢于忽视。光明的男生大多数都知道,与那个微笑即是发火前兆表现的秦珩相比,脸上的笑一旦消失,就表示姜昱已经收起玩笑之心,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将会无比认真。

“没、没什么,我们先走了。”三个明明看起来很强壮的男生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溜走。开玩笑,认真起来的姜昱可比恶魔还可怕,何况还有一个不知深浅但光气势就已经让人敬畏的怪力少女在呢!

“你来干什么?”明显地表示不欢迎的态度。温琢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找这群坏人好事的混蛋算账。

“当然是有事才来了。”甩飞鞋子。姜昱伸手拨开温琢挡在面前的手。

“你不要进来,一身土,会弄脏道场的。”温琢生气地喊着,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这家伙,一定是刚打完架吧?弄得脏兮兮的还故意来道场搞破坏。

“没关系,我会擦干净的。”原来不知躲到哪去的许莎莎突然出现。最可爱的笑脸,最温柔的声音,完美地展现出可爱女生的优秀素质,“姜昱,你想喝什么?我去冲茶好不好?”

“那是为了招待新队员才买的啊!”温琢小声嘀咕着,肉痛之余冷眼瞥向姜昱。见他一脸不自然的样子不禁心情好受了些,“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我可是很忙的。”

看她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姜昱在许莎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时突然双手一摊,倒在地板上摆出个“大”字形。

“你干什么?”温琢有点震惊。看着那个没半分形象但仍然看起来很酷很帅的少年,忍不住开口讽刺他:“还帅哥美男呢,哪有一点样子啊!你这种人怎么居然还会有人迷恋呢?真是奇怪了。”

“我这种帅哥有人迷恋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这种只穿牛仔T恤一头短发牙尖嘴利又凶悍泼辣到要死的女生,如果有人喜欢才真是出现奇迹了呢!”习惯性地反唇相讥,却在四周陷入沉寂时突然不安起来。瞥一眼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姜昱难得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嗯?”疑惑的目光定在姜昱脸上,温琢在心里想:“居然道歉呢!这家伙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不过幸好刚刚慢了半拍没还嘴,要不然岂不显得自己很没风度?”

“温琢。”姜昱低声叫了一声,在她应声后问:“你真的要重组‘跆拳道’部吗?”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们四人帮想阻止?”敏感地瞥向他,温琢提高声音,心中充满了斗志。

“为什么要重组‘跆拳道’部呢?学校是不会再花钱另聘教练的。”

“为什么要另聘教练呢?不是有韩教练在吗?”温琢大声说,下意识地用手指拍着胸口,“一定行的!韩教练一定可以的。”看着温琢郑重的神情,姜昱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韩教练是怎样的人,但我所认识的韩教练并不是一个好教练。让他训练学生,只会再发生悲剧……其实,我不关心别人会样,可秦珩一定不希望重组‘跆拳道’部。”

“秦珩?”被突然出现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对了,那人也曾经是“跆拳道”的一员呢!

“你知道韩教练为什么会在光明吗?因为他和校董是大学同学,所以即使他酗酒,不负责任,甚至发生一年前那样的惨剧,他都没有被开除……”

宁静的道场,袅袅的水气渐渐散去,茶,已冷……

“虽然经过半年的复健,但秦珩的左手还是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不能负重,也可能很容易受伤……秦珩以前对人也很冷淡,可是在朋友面前却很温柔,对人也很体贴,可他现在就是对着我们这群伙伴,也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他真的是从内心一直冷到外表呢!”

“我不希望他像一座冰雕一样活,更不希望有什么事刺激他做出什么以后会后悔的事,所以,请你停止。”

目光相对,两个人都沉默着,直到温琢打破沉默,“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你有让我停止的理由,而我也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停顿一下,她忽然说:“从医学角度来说,为了能让发炎的伤口快点点好起来,就一定要把伤口附近的腐肉切除;又有些医疗设施落后的地方,会把盐撒在伤口上消炎;更有骨科医生为了让病人好而把快长好的骨头重新敲碎重组……姜昱,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不想让秦珩就这样背着包袱过一生,何不试试特别的治疗方法呢?”

“你是想……”

“我也听说秦珩很厉害,那他也一定曾经很辛苦很用心地练习过吧!既然曾经那样热爱过,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说放弃就放弃呢?如果是我,就算没有以前那么厉害,就算容易受伤,也一定会想重新站在赛场上……”

姜昱望着温琢柔和的笑容,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他从来没有在别的女生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明明该是可爱的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不容置疑的坚定信念——这个女生是真的热爱着跆拳道啊!他在心里想着,没注意到不经意间“那家伙”已经在他心里升级为“一个女生”了。

“姜昱。”温琢突然叫了一声。

姜昱下意识地应了声,看着温琢脸上越来越深的笑容,忽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样的笑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暗暗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下一秒钟,温琢扑到他面前热切地恳求着:“姜昱,我看得出来,在你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着对胜负的执着与狂热。所以,入社吧!你将在这里遇到梦寐以求的对手,享受前所未有的乐趣。跆拳道,将使你成为真正的强者!”

“……”

这女生比起跆拳道运动员来,更适合做个推销员或是诈骗犯吧?!

握住手腕的右手慢慢收紧、用力,直到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才终于放开手。会痛的感觉真好!曾经,这只左手一点痛的知道都没有。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最让人无法承受的不是疼痛,而是根本就无法感觉到疼痛。

覆在脸上的指腹,触到一些温热的液体,半露的嘴角扬出一道弧形,秦珩无声地笑起来,一直笑到呛住,咳到不得不翻身坐起。

用手扶着额头,他转过头,目光凝住。他看着悄然站在门口的少女冷冷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活动一下手脚,”温琢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脸的倦容,“这里是你们四人帮的禁地吗?门口可没有贴什么‘禁止入内’的牌子。”坐在秦珩身边,她很自然地推了他一下,“这么长的椅子,你一个人霸着,不觉得不好意思吗?让一下啦!我也要躺一下……”

秦珩猛地转头看她,冷淡的眼中现出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的神色,“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吧?”

“不熟吗?我以为我们很熟呢!”伸手拍了他一下,温琢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再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吧?还坐得那么近,而且我不是还有共同的爱好吗?”

秦珩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淡淡地说:“和你?别说笑了。”

“难道不是吗?”扬眉一笑,温琢把头靠在椅子上,掩口打了个哈欠,“要不是你,也不用我辛苦了一上午,连一个队员都没招到了。你知不知道,为了写招募启示,我昨晚几乎都没睡过,结果就因为你,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你记得要赔的啊!”

微微哼了一声,秦珩转过头去。仰起头,目光定在遮阳伞红白相间的条纹上。

“喂,秦珩,你不去上课躲在平台上做什么?躲起来哭吗?别不承认了,你眼角还有泪水呢!”

“胡说什么?”嘴上喝斥着,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抹。

“骗你呢!”温琢突然跳到他面前,笑了笑道,“虽然我很想看你演戏,但现在可没心情呢!”

“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故意来激怒我。”秦珩忽然笑了下,声音却是冷冷的,“我跟你并不熟,也不想听你说笑。”

“不想听没关系啊!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就行了。”

“你干什么?”低下头,看着被她紧紧抓住的左手,秦珩皱眉说:“放手!”

“怎么能放手呢?都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了。”温琢笑着,在秦珩冷眼注视下,也不曾把手松开半分。

那天午休时间,很多留校的学生都看到在光明手牵手奔跑的少男少女。追随他们的身影,在他们身后碎了一地玻璃心。

“你就是带我来这里?”停下脚步,秦珩再也不肯前行一步。

“就是这儿。”回头看他一眼,温琢一笑,“不想进去吗?现在里面很干净了,不用担心弄脏袜子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笑脸,秦珩只说了两个字:“无聊。”转身要走,却又被不死心地拉住。

“不进去就不进去,你等我一下,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喂!”冲着少女的背影喊了一声。秦珩转过身,无意识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阳光透过两旁的浓密树阴投下光圈。午后的校园异常宁静。

秦珩的心却在等待中越来越烦躁,猛地踢飞脚下的石子,秦珩转身抬起头。

门上的四个黑漆字是新近擦干净的,迎着阳光,明晃晃的仿佛镀了一层金光。“跆拳道部”四个字,仿佛针一样刺在心上,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曾经那样熟悉的地方,现在对他而言却……

低下头,他转过身去。嘴角扬起,他笑了下,迈出脚步。

“喂——”身后的喊声让他回过头后,然后怔住。

看到他回头,穿着道服的少女,扬起灿烂的笑脸。

他的目光无法移开。那白色的道服,雪一样,恍惚中觉得自己过去所有的影像都像电影一般投映在那晃眼的白色上。

目光微微移开,那条黑色的腰带落在眼中。不自觉地,眉毛掀了下。

“喂!”扬起手里的道服,温琢大声问:“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啊?”

目光一闪,秦珩淡淡应道:“惊是有一些,可喜,就没有了。”忽然笑了下,他故意点了点头,“不过你也算聪明,居然知道穿道服掩饰身材上的缺陷。”瞥一眼笑容僵在脸上的少女,他又说:“嗯,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

这家伙!哪里温柔?哪里体贴?每次见他,必定说些恶毒的让人无法接受的话,简直比那个姜昱还像毒舌男嘛!

暗暗咬牙,强自忍下胸中一口恶气,温琢继续保持笑容,踏前一步,“秦珩,来决胜负吧!”

“决什么胜负?”少年故作不解的样子,格外刺眼。

“当然是这个了!”温琢咬牙切齿地说着。及时抓住掉下来的蓝色腰带,她咳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蓝带,所以连道服都准备好了。你放心,衣服是新洗的,很干净。”

“谁说要和你决什么胜负了?”冷眼看去,秦珩冷笑道:“要打架,去找姜昱,他会很开心的。”

“谁说打架了?我是要和你比赛——堂堂正正地比赛决出胜负。”手举得好累,这家伙还真是固执,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接过去啊?

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件道服。贴着大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秦珩突然转身,“我没兴趣。”

还真是固执!颓然垂下手臂,温琢无奈地看着秦珩的背影。叹一声,突然扬声大喊:“秦珩,胆小鬼!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没用!简直就不是男人……”

慢慢停下脚步,秦珩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有什么?你要想听我就是再说一百遍也没什么,就怕你连听都不敢听。”嗯,很好,怪不得都说请将不如激将呢!她不信说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温琢继续说:“秦珩,人活在世上有谁没碰到过困难,遇到挫折呢?跌倒了就得爬起来,谁跟你一样跌倒一次就怨天尤人,逃避现实啊!嗯,不知道如果再碰到困难你会怎么样,是不是得把自己锁起来连人都不见了呢?”

忽然笑出声来,秦珩慢慢抬起头,用充满嘲弄的目光看过去,“看起来,姜昱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辛苦来对我说这种话吧?温琢,你知道多少?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就因为我知道的不多,就更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我的看法,而不必像你的亲人、朋友顾及你的感受,猜测你的想法,却反而任由你把自己越埋越深。秦珩,你醒醒吧!别再做逃避现实的驼鸟了!”

没有被秦珩的吼声吓退,温琢反倒更近一步,“这世界上,没有一样运动是完全安全不会受到伤害的。就算是最绅士的台球、网球、高尔夫,也会让人受伤。的确,每年都会人因为积年伤痛或是——死亡——而不得不放弃自己所喜欢的运动,可是仍然每天都有人去为自己所喜欢的运动努力拼搏……我知道,你不是在比赛场上受伤,而是在场下被人卑鄙地暗算,你的愤怒、不甘心还有怨恨,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难道你真的想要让自己永远都在对过去的愤恨中度过一生吗?那样子,你的亲人、朋友该怎么办呢?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被过去的伤痛困住无法自拔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吗?”

“说够了吗?”暴躁不安地打断她,秦珩喊:“别对我说那些大道理,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教训?为什么?我有什么资格?我只不过是在说自己心里想说的。”温琢低下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秦珩,你是喜欢‘跆拳道’的吧?曾经也很辛苦、很认真地练习吧?当你起脚,踢腿,在空中回旋的时候,不是会感到很快乐吗?胜利时候的欢呼,失败时候的泪水,拼搏时候的泪水,还有同伴的鼓劢……秦珩,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些心中充满斗志,努力拼搏的日子吗?那么热爱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还渴望着重新回到赛场,一直、一直到死亡将我带离……”把手中的道服捧到他面前,温琢清清楚楚地问:“看到这件道服,难道你不会有穿上它的冲动吗?”

不会有穿上它的冲动吗?那个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钉子一样钉在心上。

很想——穿上它呢!无法克制触摸它的冲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着,泛上痒痒的感觉。

他——还是很想穿着道服,站在道场上,挥洒着青春与汗水。

伸出的手轻轻落在那件雪白的道服上。掌心柔软的触感仿佛一直传到内心深处,“我……”

突然“砰”的一声,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远处,有一只玻璃瓶缓缓地滚了过来。

目光垂下,秦珩捡起瓶子,瓶子里透明的液体迎着阳光闪闪发光。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从树后倒栽出来脸朝下趴在地上的男人。秦珩转过头去肩头温琢,眼中的热情渐渐熄灭。

“有这种教练的跆拳道部,怎么可能会让人有所留恋呢?”转过身,他狠狠砸出手中的瓶子,看着它在脚下摔得粉碎,残存的液体飞溅,散发出浓郁的酒味。

默默看着秦珩的背影,温琢突然大声喊:“秦珩,还记得跆拳道的精神吗?百折不屈,你不会忘记吧?!人生里问题充满挫折与失败,但勇者在失败后总是会重新站起来的。我相信你可以重新站起来正视自己,同样,我也相信韩教练也会重新站起来——因为,你们也同样热爱着我所热爱的跆拳道。”

秦珩停了一下,静默一秒,却仍然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温琢轻声说:“我不会放弃的。”

树阴下很是阴凉,完全感觉不到阳光的灼热。温琢走过去,却没有动手去扶那个大半边身体都倒在树阴外被太阳烤灼的男人。蹲下身,她背靠着大树。嘴里轻声细语地说:“不热吗?要不要起来?”

看看一动不动的男人,她问:“身体动不了了吗?就算身体动不了,头脑也是很清醒的吧?”再瞥一眼,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原本黯淡的眼中又充满了斗志。

“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可是你不想动我也不会去扶你。跌倒的人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地重新站起来不是吗?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韩教练,我知道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既然听到了就请你把那些话当作是对你说的好了……”

站起身,她深深望着韩拓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背,“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韩教练你说,但我不喜欢对着别人的背说话。如果您愿意和我面对面地交谈,我会很高兴的。”

温琢的身影消失在跆拳道部的门口。趴在地上一直纹丝不动的人终于动了下。张开的手掌慢慢拱起,然后撑起身,向后倒去靠在树上。大汗淋漓的脸上混了些泥,再加上下巴上的胡碴,显得异常落魄潦倒。但此刻,他原本空洞无神的眼中却夹杂了一些茫然、疑惑、羞愧、兴奋、不安以及一点希望的火星。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从跆拳道部里走出来的少女,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招招手,他的声音沙哑而有些微的颤抖:“过来聊聊好吗?”

没有回答,穿着牛仔裤的女孩飞快跑过来坐在他的对面。递上面巾纸,温琢看着韩拓勇擦去脸上的汗水与灰尘,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哀伤。

爸,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终于可以和他面对面地交谈呢!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坚持要重组跆拳道部吗?”迟疑片刻,韩拓勇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而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爱跆拳道,也因为这里有您。”

“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可是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起过韩教练。”朦胧的眼神,淡淡的哀伤,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痛,“我父亲是温国栋。”

“温国栋温教练?”惊讶地看了温琢一眼,韩拓勇忍不住回想起三年半前的那一场比赛。

激动人心的赛事,神交已久的对手……打开记忆的闸门,那些本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在刹那间涌上心头。

“温教练他,还好吗?”

“我爸他……已经去世了。”深吸一口气,温琢极力克制哭的冲动,可眼睛还是不争气地浮上一层水气,“三年前,在和您比赛过后的四个月之后,他就因为末期肝癌去世了。”

看着现出震惊之色的韩拓勇,她努力让自己在平静的状态下开口:“那次比赛是他最后一场比赛。韩教练,我希望您能够知道我爸他为了那场比赛曾经有多辛苦,多努力,为了那场比赛,他甚至放弃了动手术的机会,虽然能治好肝癌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但对于我和我妈妈而言,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希望他能够试试。可是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却没有办法去责备爸爸的任性——因为我知道他究竟有多爱跆拳道,那,几乎是他的第二生命啊!韩教练,击败我父亲的您不也是爱着跆拳道,并且因为爱它而变得很强吗?”

她低声问着,认真地看着陷入沉思的韩拓勇,“我爸在病床上的那四个月,经常和我说起教练您。他说韩教练是个比他还认真、还称职的教练,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我也见见您。他说自己太在意那次比赛的输赢,所以忽略了队员的感受,令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如果是您,或许就不会做那种事了,因为您是个关心队员远胜过比赛的好教练……韩教练,我爸去世后,我一直都很想见您,想告诉您,我爸爸他很钦佩您……我是为您去三中的,也是为您来到光明的。”

“我……”垂下头,韩拓勇抱着头的手微微颤抖着,“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您是真的这样想的吗?知道自己让人失望,那不就该努力改正自己的错误吗?”温琢看着他,“我妈说所谓的永不言败,不是永远都不会失败,而是失败的时候就要在最短的时间站起来。韩教练,我不知道您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相信您一定会站起来,虽然这次站起来所用的时间长了点,但您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因为您是韩拓勇,金牌教练韩拓勇。”

温琢站起身,深深地望了韩拓勇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韩拓勇——金牌教练韩拓勇……”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为这个称呼而无缘兴奋过呢!没有留意到温琢的离去。韩拓勇低声重复着。渐渐粗重的喘息声中,心中一声强似一声。

心,在初秋的午后,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搏动出许久未曾有过的激情与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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