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石榴花开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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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浓浓亲情(5)

看到我们家缺什么,外公就主动帮着编。有一次,我老远看见外公挑着两把靠背竹椅子往我家走来,我连忙告诉母亲。母亲说,我们家没跟外公说要他做这个呀!说着说着,外公已经将竹椅子放在我们家门口了。

外公一般都很少在我们家吃饭,有时拗不过母亲的挽留,才勉强留下来吃饭。家里实在没有好菜招待,母亲便变戏法似的从床下的瓦钵里拿出两个鸡蛋。当一碗荷包蛋端上桌,我们姊妹四个都贼溜溜地盯着。而母亲没有开口,我们不敢轻易动筷子。外公却拿起筷子,动作麻利地把碗里的两个荷包蛋分成四份,一一夹到我们四姊妹的碗里。母亲抢似的又把我们碗里的荷包蛋夹到外公碗里,而外公却故伎重演,然后匆匆夹点霉豆腐和咸菜,大口大口地扒着饭。没等母亲反应过来,他便拿起扁担往回赶。不懂事的我们,出于对平时难以吃到的荷包蛋的挂念,便总是盼望外公来。而母亲总是在外公走后,狠狠地训斥我们,责怪我们太不懂事,让外公连荷包蛋也吃不成。

外公是我的记忆里第一个离我而去的亲人。在他弥留之际,母亲、舅舅、姨妈带着各自的儿女,陪伴在他的床前。他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讲话,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次第来到他床前的儿女、孙子、外孙,他都能够一一叫出小名。

后来,家里的篾器烂了,母亲便要到处求人修补。这时,母亲便念叨着,如果你们外公在就好了。

叔叔

叔叔的骨子里满是叛逆和抗争。也正因为这种性格,在那个人人受着大集体约束的年代,他却享受了自由,同时,也历尽了坎坷。如今他已年过花甲,我们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尚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父亲,六岁时母亲远嫁他乡,从此与哥哥寄人篱下、相依为命的叔叔,虽然只上了小学,却天生聪颖,写得一手潇洒遒劲的毛笔字,他临摹的毛泽东草书,一气呵成,惟妙惟肖。他平时喜欢读书,在当时一穷二白的农村,成年的他却拥有几十本藏书,其中的小说和诗歌我小时候也借读过不少。他还酷爱下棋、喝酒。十几岁时,他便不甘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去弄几个一文不值的工分,背井离乡,只身走湖北、上新疆、去甘肃、下广西,凭着能主宰全国城乡人民的口粮和副食的小小粮票的魅力,打听着不同地区的粮价,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来回奔波,赚取一些差价,解决自己的口粮和生活所需。当时,全村人都认为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都不正眼瞧他。小时候,我很少见到过叔叔。只有过年的时候,戴着蓝色布帽、穿着蓝色衣服的叔叔才回来,与我们全家一起过年。有几次,公社派人从外地把他捉拿回来,在全公社的群众大会上,叔叔脖子上挂着写着“投机倒把”几个大字的木牌,被民兵押上台批斗。有时还被关上好几天。当时我们兄弟姊妹还小,我爸爸妈妈没少去为他送饭。

因为浪迹天涯,叔叔三十多岁才回家结婚。婚后的几年,他组建了打井队,走南闯北,为湖北等地的一些单位挖掘饮用水井,每年也能弄个一两千元的收入。不几年,他成了全乡的首富。人们都传说他在信用社有六千多元的存款,这在当时的农村,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叔叔却很不知足,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凭着手头的积蓄,还向信用社贷了些款,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些钱,南下广东韶关开煤矿,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大赚一把。可是,天不遂人愿,由于政策、经营等原因,他几万元钱的投入血本无归。他只得靠给附近的煤矿业主打工,弄口饭吃。极要面子的他,觉得无颜见家乡父老,便几年时间没有回家,也未向家里寄过一分钱,婶婶在家守着两亩薄田,靠养猪和做小生意赚点钱,解决自己和两个小孩的生活开支和学费。

突然有一天,叔叔来信了,他要婶婶带着两个初中还未毕业的孩子一起去海南。这几年里,我家偶尔收到他的长子写来的信,却均是歪歪扭扭、三言两语,从中得知他们的境况并不好。每封信上都以快要搬家为由,从未留过地址和联系电话。之后他们再也未来过信,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这几年,陆陆续续有从海南打工回来的村里人带来一些有关叔叔的消息。有人说,叔叔一家四口已在海南安家,据说还上了当地户口;还有人说,叔叔和婶婶做一些小生意,两个儿子给人家打工,生活很清苦;也有人说,叔叔这几年一直在研究彩票,据说还中了大奖,买了房子,一家人生活得很好……不管怎么样,我们全家人再也没见到过叔叔全家人,前几年奶奶去世也无法与他们联系上。

但愿叔叔过得好,但愿一生浪迹天涯的叔叔,能有一个安稳的家,拥有一份幸福的晚年生活。

(原载2005年8月18日《株洲日报》)

侄儿给我发红包

因为母亲要在我们家过年,弟弟、弟媳带着9岁的侄儿悟鸣,于农历二十八来到我们家一起过年。

弟弟一家三口已经多次在我们家过年。我记得,每次妻子给女儿和悟鸣发了压岁钱之后,悟鸣总是高兴异常。如果他学习成绩好,妻子另外还给三五百元的奖励。因此,他常常吵着要来我们家过年。

正月初一一大早,我还睡在床上,就听到悟鸣大声的吵闹声,我们只得起床。悟鸣一见到我,便朝我跑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在我面前,双手合十,点着脑袋,笑嘻嘻地说:“悟鸣给伯伯拜年,祝伯伯身体健康,升官发财!”我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说:“祝悟鸣学习进步,健康成长。”他连声说:“谢谢伯伯。”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我的手里。

九岁的侄儿给我发红包,弄得我满头雾水。我执意不肯收,他急了,说:“奶奶、伯娘、姐姐都收了呢!”我更加觉得奇怪,于是偷偷问其他人,这才知道,他已经给早我起床的奶奶、伯母、姐姐都拜了年,而且发了红包。

我连忙问他:“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他高高地昂起头,把右手掌贴近胸脯,然后用劲往上一挥,大声说:“我是打工赚来的!”“你在哪里打工?”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见我不相信,急着把我拉到他妈妈面前,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我在家里扫地、洗碗赚来的。”原来,弟弟和弟媳为了培养他爱劳动的习惯,他每洗一次碗、扫一次地,就奖励他一元钱。一年来,他把这些钱攒着,小心翼翼地藏着,却从来没舍得动用去买零食。在来我们家之前,他自己买来四个小红包,请妈妈去银行换来八张崭新的面额为二十元钞票,每个红包里面装两张,然后在红包上写上不同的祝福语。

为了让他高兴,弟弟早就跟他奶奶、伯母、姐姐打了招呼,务必收下他的红包,不然他会不高兴的。不知道是我没注意听,还是弟弟忘了跟我说,我拒收的动作惹得他不愉快。于是,我摸了摸他的头,鼓励他:“不错,悟鸣这么小就会打工赚钱,而且懂得孝敬大人了。”

(原载2011年2月18日《中国国土资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