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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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亡命党徒(64)

“但是你是如何知道的?这案子又是怎样造成的?”

“我先给你讲讲这案子的经过,然后再给你做些解释,对你这位在我身旁奔波操劳、贡献突出的老朋友我更该多解释解释。但是首先我让你深入探寻这个人的心理状态。这个人的心理很奇特——所以我更认为他的归宿与其说是绞架,不如说是精神病罪犯拘留所。讲得更深刻点,就是他的那种个性是停留在中世纪的意大利水平,而不属于现代英国,他视财如命,极度吝啬,他妻子忍无可忍,随时可能有冒险出走的可能。这种想法正好在这个爱下棋的医生身上实现了。安贝利棋艺高超——华生,这一点正好说明他工于心计。

和所有的吝啬鬼一样,他嫉妒心极强,嫉妒又使他极度疯狂。不论真假与否,他疑心妻子与人私通。他决定实施报复,并采用恶魔般的阴险手段做好了计划。过来瞧瞧!”

福尔摩斯领着我们穿过通道,非常自信,似乎他曾在这所房子里住过似的。在敞开的保险库门前他停住了脚步。

“哼!这油漆味多难闻!”警官叫嚷道。

“这是我们的第一条线索,”福尔摩斯说,“这条线索你得感谢华生医生的观察,虽然他没能引出什么结果来,但却使我有了继续追踪的线索。此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屋里充满这种强烈的气味呢?当然他是想借此掩盖住另一种他想掩饰的气味——一种会引起人怀疑的恶臭味。然后就是这个你们亲眼见到的有铁门和铁窗的房间——一间完全密封的房间。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你能推出什么结论呢?我只得下决心亲自检查一下这所房子。我之所以肯定此案的严重性是因为我检查了海马克特剧院票房的售票表——华生医生的又一功劳——查明那天晚上第二排包厢座位三十号和三十二号都空着。

安贝利没有上剧院去,他那个不在现场的证据站不住脚了。他犯了一个严重的过失,他让我精明的朋友注意到了他为妻子买的戏票的座号。此时我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检查这所房子。我派了一位助手到一个我认为与此案最无牵连的村庄,把他召去,使他在这段时间内无法回来。为了防止出岔,我让华生医生跟着他。那位牧师的名字当然是从我的名人录里查出来的。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你手段真高明。”警察说着,声音有些敬畏。

“不必担心被人打扰,我于是准备闯进这所房子。如果我有意重新择业的话,我会选择夜间行窃这一行的,而且可以肯定会成为职业高手。请留意我发现的情况。你们看这沿着墙根的煤气管。真有些奇怪了,它顺着墙角往上走,在这个角落里有一个水龙头。这根管子伸进了保险库,你们可以看得出来,末端是那种灰泥做的洒水管,在天花板中央,被天花装饰掩盖了,但管口是大开着的。任何时候只要拧转屋外的开关,屋子里就会满是煤气。在门窗紧闭、开关全开的情况下,关在屋里的任何人要不了两分钟就会神智不清。他是用什么卑鄙的方法把他们骗进小屋里,我弄不清,可是一旦跨进门他们就只得听天由命了。”

警官兴趣很浓,检查了管子。“我们警察局有一位官员提到过说有煤气味。”他说,“可那阵子门和窗子都已经是开的了,油漆——或者说有部分油漆——已经涂抹在墙上了。据他说,他早在前一天就已经开始油漆了。下一步的情况怎样,福尔摩斯先生?”

“哦,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没料想到。一大早当我从食品室的窗户悄悄溜出来时,我感觉有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衣领,一个声音说道:‘好哇;好一个流氓,你在此搞什么名堂?’我扭转头来,仔细瞅瞅才看清是我的朋友和对手,巴克先生,他戴着墨镜。这次奇妙的巧遇把我们俩都逗笑了。他像是受雷·欧内斯特医生家的聘请进行调查工作的,他也同样得出蓄意谋害的结论。他已连续好几天在监视这所房子,还把华生医生当作来过这里的可疑分子进行跟踪。他没能拘捕华生,但当他发现有人从食品室的窗户往外爬时,他忍无可忍了。这样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我们于是就一同办这个案子。”

“为什么是与他合伙而不是同我们一起办这个案子呢?”

“因为那时我早已准备进行这个结果还令人满意的小试验。我怕你们不会那么干。”

警官笑了起来。

“是的,可能不会。福尔摩斯先生,按我的理解,你现在是想脱身此案,把你已经获得的成果转移给我们。”

“当然啦,我一向习惯如此。”

“那好,我特以警方的名义感谢你。照你说此案已真相大白了,而且对于尸体的处理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我再来让你看一点确凿的证据事实,”福尔摩斯说,“我肯定连安贝利本人也根本没有觉察到这点。警官,在得出结论的时候你把自己放在当事人的位置想想,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干。这需要一定的想象力,但是值得。我们设想你若被关闭在这间小屋子里面,活不了两分钟了,但是想报复在门外那位或许在嘲弄你的魔鬼。这时候你会采取什么措施呢?”

“写张条子。”

“一点不错,你想告诉人们你是如何死的,写在纸上没用处,会被人看到的。如果写在墙上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好了,瞧这儿!在墙根的上方有紫铅笔划过的擦不掉的字迹:‘我们是——’就没了。”

“你做何种解释呢?”

“哎,这已十分清楚不过了。这是那可怜的伙计躺在地板上临死时写的。

还没写完就人事不知了。”

“他是在写‘我们是被人谋杀的。’”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你们要是在尸体上发现笔迹难擦掉的紫铅笔的话——”

“我们会全力寻找出来,请放心。但是那些证券的事怎么办呢?很明显根本没发生过什么盗窃的事。但他确实拥有那些证券,我们已查实过这事实。”

“你要知道他肯定把证券藏在某个安全可靠的地方了。当整个私奔事件被人淡忘后,他会突然弄出这些证券,并宣称说那私奔的罪该万死的一对良心发现把赃物寄还了,或者说他们把赃物丢在路上。”

“看来你确实抓住了每个疑难之处,”警官说,“他来找我们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我不理解他为何竟然去找你呢?”

“这纯粹是耍弄小聪明!”福尔摩斯回答道,“他自作聪明而且又自信心十足,他想没人会将他怎么样。他可以对任何怀疑他的邻居说:‘瞧瞧我都采取了些什么措施吧,我不仅求助了警察,甚至还请教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呢’。”

警官大笑起来。

“我们应该谅解你的‘甚至’的说法,福尔摩斯先生,”他说,“此案是我所知的一件极具侦破技巧的案子。”

过了一两天我的朋友随手扔给我一份双周刊杂志《北萨里观察家》。在一长串以“黑温凶宅”开头,以“警方卓越的破案”结尾的耀眼标题下,整整一栏报道首次连续叙述了此案侦破的经过。文章最后一段在全篇报道中具有典型代表性。它是这样写的:

“麦金农警官以其非凡敏锐的判断能力从油漆的气味中推断出另一种可能被掩盖的气味,譬如煤气;并大胆地得出结论认为保险库即行凶地点;随后在一口被巧妙地以狗窝作掩护的废弃的水井中发现了尸体;这一切都将作为我们职业侦探卓越才智的永久性典范载入犯罪学研究历史中。”

“妙,妙,麦金农真了不起,”福尔摩斯面带宽容的微笑说道,“华生,你可以把它存入我们的档案里。将来有一天事实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

(郝前  译)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