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一笑点了点头:“元芷,我自是愿意的。不过,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做做工作,说不定可以拉来一些重量级人物,到时需要捐款什么的也容易些,好吗?”
左元芷看着她笑起来:“当然可以,那看来这次我是拉到生力军了。”
几个人一起笑起来,怕耽搁左元芷休息,又说了一会儿骆羽枫便想告辞,刚站起身左元芷想了想忽然叫住她:“小杉你等等,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帮忙。”
骆羽杉复又坐下,笑道:“有事请主编大人吩咐,能做的我一定尽力。”
左元芷笑道:“这次还真是以主编的名义请你帮忙呢。前几天,《新民报》出了点事儿,有个‘黑手党’------哦,我们这样戏称那些排字工人------报纸是铅字付印,上面例必黏上油墨,所以排字的想不‘近墨者黑’都难。------因为派到字仓的多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工友,排错是常有的事,而且中文象形,字体酷似的也多,前几天就出了‘岔子’------把‘日本帝国驻凌州大使’的‘使’字排成了‘便’,‘大使’成了‘大便’,结果工头和排字工人被日本公使馆告状,请到了警备司令部,我想麻烦你帮忙求求请,尽早放他们出来。”
骆羽杉听她说完,笑着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想办法。”日本人以武力欺压、侵略中国,凡是国人都是愤慨的,想不到排字工人里也有这样的热血人物,骆羽杉暗下决心,自己一定想办法尽快救他们出来。
三人告辞,赵其玉和聂崇平先送了骆羽杉回去,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走,骆羽杉慢慢走进大帅府。
出去的时候心里很郁闷,现在听左元芷讲起了这许多,既受感动又觉得自己还是能做一点事的,骆羽杉心里好过了一点,脚步也轻快起来。
客厅里亮着灯火通明,小丫头正端着碗筷杯碟走下来,看到骆羽杉忙闪到一边笑着打招呼:“二少夫人,您回来了?”
骆羽杉笑着点头,小丫头忙又接着说:“二少吃完饭又出去了,放下一个信封,说二少夫人回来请您看看。”骆羽杉答应着上了楼。谭少轩回来过又走了?是不是事情很多?他要自己看什么?
亚玉听到动静迎出来,一边跟在骆羽杉身后往里走一边急急问道:“四小姐,左先生怎么样了?”
骆羽杉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担忧和牵挂,亚玉旁听元芷的课听出感情来了呢,笑了笑说道:“还好,受伤了,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明天你去看看她吧。”亚玉答应了,骆羽杉接着说:“凌大的课你继续去上,赵主任说,文学院那里认为你的课业很优秀,愿意给你一次考试的机会,若是考过,就转为正式生,怎么样,开心吗?”
“真的?当然开心啊。”亚玉高兴地眼睛亮闪闪,想了想却暗淡了笑容道:“……不行啊,四小姐又不去凌大教书,我还要服侍四小姐呢。”
“傻丫头,”骆羽杉笑着看了看她:“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干嘛非得要人服侍?就算一定要,也不一定非得耽误你的学业啊。去吧,学会了本领,能做的事很多。”
亚玉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骆羽杉,眼睛有些红:“四小姐……”
“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家里那边我会和大嫂说,学费什么的也不用你操心,不过我有个条件。”骆羽杉边换衣服边扭头说道:“如果学业成绩不好,我可是会找你算帐的。”
亚玉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努力读书,成为四小姐、左先生那样对社会有用的人。
把衣服放去洗衣篮,亚玉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鼓鼓的大信封递过来:“这是姑爷留下的,说请您好好看看。”
骆羽杉答应一声,端了杯茶水,坐到了沙发上。
慢慢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盖了“绝密”字样的大叠卷宗,骆羽杉一看,脸色便沉了下来。
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些有关国内瘟疫情况的情况简报。
资料显示,北平的警察开始患病,而且病势凶猛,患病者接近过半;哈尔滨有百分之四十人的被感染,部分学校停课,商店歇业;凌州也开始出现小规模的流行。
而有些地方则出现了民间所谓的倒头瘟。好好的人,从鼻梁开始,脑门中间突然往上窜出一根红线,于是人就倒下去再也起不来,死了。
瘟疫似乎来得飞快,没有征兆,防备不了还要命地传染。病毒在空气中传播,白驹过隙一样,经不起的人于是倒下。
最厉害的地方在广东,瘟神的影子四处飘荡,人一批一批地死去,不分老少贫贱,也不分男女丑俊。有的村子人差不多死绝,人烟熄灭,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房子。先死的人被后死的人埋了,后死的人只能等着狼啃狗撕。哪里还有悲伤,死人成了正常,老百姓说这都是命啊。
东北的疫情也十分严重,绥远“全区八县,未染疫者仅东胜一县”。归化城“死亡枕藉”,附近的村落“死者不绝,生者逃避……人烟几近断绝”。当地人描述瘟疫给人造成的心理恐慌说“风凄雨愁,无天无日,白昼相逢,人鬼莫辨,则回视自身,亦莫知是生是死也。”疫病已经呈大流行之势,沿着铁路和交通线迅速向别的地方传播。
后面一些资料是阐述其他国家目前的瘟疫状况的,比报纸上刊载的更令骆羽杉心惊胆寒:
在英国,格拉斯哥首先出现了流感的魔影;当地的医生格利斯特描述受传染者可怕的症状与表现说:“一开始,病人得的似乎是普通的流感。但当病人送到医院后,流感立即变成一种从没见过的肺炎。两小时后,颧骨上出现红褐色的斑点,再过几个小时,病人的耳朵开始发青,那是极度缺氧造成的。这种青色从耳朵扩展到整张脸。随即,病人唯一的动作就是拼命呼吸。最后因为窒息痛苦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