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恐怖的是,这种病的发病非常之急,很多人吃早饭时还好好的,到下午就可能被送到了火葬场;仅仅几周的时间,病毒便扩散到英国南部,接下来的几个月,英国便有接近二十三万人被夺去了生命。
在流感的威胁下,城镇里的戏院、舞厅、教堂和其他人口聚集的场所,全部关闭。街道上喷满了化学药品,人们都带着防病毒面具。很多人开始吸烟,人们相信香烟能防止病毒传染;
“……这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肺炎,极为顽固,病人的整个脸部变成青紫,几乎分不清患者是白人还是有色人种,很快会窒息而死。情况不断在恶化……许多护士医生因此丧命,情况惨不忍睹。每天要派专列运走尸体。没有足够的棺材,小伙子们的尸体一长排堆在那里,情况比在战场上所看到的还要惨。一个大营房被腾空,当作临时停尸房。每天的工作从早上五点半开始一直干到晚上9点半,很累……”这是在波士顿近郊服役的一位美国军医写下的。
瘟疫与战争像一对双生子,但受到病痛折磨得不仅限于士兵,病毒发生变异后,迅速卷走了更多的生命。四名妇女聚在一起打桥牌,说笑着到深夜恋恋不舍分开,约定要早起接着玩。可第二天,游戏再不能继续,因为有三人在睡眠中被流感永远带走。白天出殡声不绝于耳,夜晚救护车呼啸而过,末日景像在人们面前展开。
在欧洲,恐惧占据了人们的思维,大家想尽办法驱赶病毒。40度杜松子酒、浓稠的冷熏肉、大蒜、桉树油,人们愿意做任何尝试。
西雅图一个没有戴口罩的乘客被狂暴的人群赶下车;棒球赛中,双方费力艰难地辨认着对方的脸——因为大家都戴着口罩;旧金山市长亲自出马向民众宣传“要保命,戴口罩!”
墓地管理员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许多人掘开祖坟以埋葬新死者,棺材严重短缺,意大利移民甚至用装通心粉的木盒来装亲人的骨灰。
美国地方政府因此严禁外来人口流入、严禁握手、严禁葬礼举行的时间超过十五分钟……疫情到了颠峰的时候,田里的谷物成熟,却无人收割。一场流行病导致了严重的农业歉收。
历经五十二个月的欧战结束,一千万人死于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们没有祈盼到和平所带来的宁静生活,一场更大规模的灾难降临。
因为西班牙报纸首先报导了这种疫病,所以人们称之为“西班牙流感”,它还有一个让人心里发寒的动人别名:“西班牙女郎”。
骆羽杉看得心里发冷,这场瘟疫不止是一场灾难,而是人类的浩劫。美英等国家的状况比中国好太多,现在都这样的局面,战乱频仍、积贫积弱的祖国啊,真是令人担忧到心痛心慌……
窝在沙发里,很久很久骆羽杉都没有动,亚玉收拾好一切,帮她放好洗澡水,见她还是不动,悄悄走过来提醒:“四小姐,水放好了,您早点儿歇着吧……”
骆羽杉低着头“嗯”了一声,亚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没再催,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了房门。不能回凌大,四小姐的心情一定不会好,还是让她自己坐坐吧;姑爷也忙,若是有姑爷劝两句说不定会好一些……
骆羽杉又坐了一会儿方去洗澡换衫,擦干头发,看了看那叠文件,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下来,手遮着脸趴靠到沙发扶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谭少轩脚步轻轻走进来。四处看了看,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看骆羽杉就那样趴着似乎睡了过去,微微皱了下剑眉,今晚起风了有些凉,这丫头怎么洗完澡不去睡觉,窝这里干什么?
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骆羽杉身上。今天去了不少地方,累得一身臭汗,还是洗干净再抱杉儿上床。毯子盖上去,骆羽杉一动没动,似乎睡的很熟。谭少轩薄唇扬起来,走进了盥洗室。
洗完澡出来骆羽杉依旧窝在沙发上。谭少轩轻手轻脚靠过去坐下,把她揽进怀里,“累了?怎么不去床上睡?”骆羽杉动了动,谭少轩有些意外地发现,杉儿竟是醒着的,于是低声问道。
“嗯……”骆羽杉没有回答,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
“看看手都冰的,怎么了?”谭少轩牵起骆羽杉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暖着:“不舒服?”
“……没有……”骆羽杉的声音有些黯淡和低沉。
“那就睡觉吧,今天是不是上课太累?”骆羽杉不能回凌大的事,在外忙碌了一天的谭少轩自然还不知道。
“……今天没有上课,以后……也不用去了……”骆羽杉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和失落,就算今天早上初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难过也没有现在突然出现的这样强烈。
谭少轩闻言一愣,脸色渐渐转为不解和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骆羽杉没有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子的怀抱温暖让她放下了心防,委屈、刚才看简报的无措、心慌等复杂情绪蓦然转化为眼中的轻雾,不由似有若无地抽噎了一声。
谭少轩听到有些心慌,低头看着骆羽杉,却因为她伏在怀里看不清楚,揽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倔强的丫头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落寞而脆弱。但是也没有再问,只是抱了她手轻轻在后背抚摸着。
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骆羽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身子,羽睫轻扬,猛然撞进了谭少轩凝视自己的黑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