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光差点儿没吓得腿一团跌到地上。
他僵直了身子强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看着好稀罕,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为了偷这样一个茶壶还是什么壶的,竟会以身犯险。”
那少女一听阿光竟管这个叫做“茶壶”,面上立时阴了一大半。她将东西放回布包中收入怀里,撅起嘴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你不乖乖睡在床上,定然是个不乖的家伙,但……你使的又竟然是我们朱红派的剑法,究竟是哪里学来的?”
阿光想起方才种种,已明白事情的先后。晚饭的粥里下了安眠药,日月教可能早知道官府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今夜设了圈套,要捉拿来偷东西的恶贼的。
他勉强再一笑,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该从哪儿回答起好了。我是来朝圣的教徒,晚饭很不好吃所以哽不下去,睡觉的地方实在太窄了于是睡不踏实,虽然想要乖乖呆着,但实在耐不住了所以出来吹吹风。我只是在这里乱走,谁相会被姑娘当做贼人攻击,后来见姑娘跟贼人纠缠,落于劣势,于是上前相助……至于为何我的剑法跟姑娘的是一路,这一点我自己也不明白。”
他话说得轻巧,其实心里相当紧张。他本来就真的是官府派来偷东西的,如今情报又走漏,他又没有遵照日月教的暗示留在屋中协助擒贼,这说不清楚的各种漏洞加起来,足以致命,只要面前这位少女面色一变,他就准备转身狂奔而逃。
“这样啊……那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剑法是哪里学来的?”然而,那少女看起来对阿光并无敌意,只简单地就接受了他的说法,依旧是笑脸盈盈。
阿光迟疑地看着少女,不是很确定自己该不该报上真名。
少女看了他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地拍了下自己的头道:“啊,对不起,我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大家都知道我。”
说完,她朝阿光笑着抬起脸来,道:“幸会,我的名字是朱鹭。”
“朱?”阿光听得这个女子姓朱,不觉怔了怔,“卢山寨寨主朱越……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大哥……”朱鹭含笑看他,“该到你报上名字了吧?”
阿光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这一位可人少女。这一刻,他真觉得自己今晚的经历可谓传奇了。
“阿光?”朱鹭见他不说话,略略奇怪地问了一声。
“我叫做……阿光,”阿光迟疑了一刻,还是笑着报了真名,“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收养我的道观里的道士们叫我阿光。这剑法是以前收养我的道士教我的,说是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我也只会一些虚招,并没有打算用来伤人。”
他看起来仍旧轻松,手心里却早已攒满了汗。面前的这一位竟然是朱越的妹妹,卢山寨寨主唯一的骨血亲人,万一说错了话,后果可就无法估计了。
“道士?”朱鹭闻言微微一怔,“朱红派的剑法有男子修习已经是异文,没想到竟然还是从道士那里学来的。看来这件事要禀报师父。”
“咦?”阿光一听傻了眼,“你……别弄得那么正式!我不过是会一点皮毛,又没有拜师学艺,算不上是会你们什么红教的武功。你们派的武功既然不准男人学,我以后也不用,也不会教别人就是了,何必非要禀报什么师父。如果你这样做,就是恩将仇报,我要后悔方才出手帮你了。”
他印象中,只有女人的武功教派大多是一些性格诡异,心狠手辣的半老徐娘们操持天下的派别,一个个都是不好惹,惹不起的,如今自己身处险境,实在不想再去招惹什么额外的麻烦。
朱鹭的眼睛闪烁闪烁,饶有兴致地上下再打量了阿光一圈,低眉笑了道:“其实师父喜欢云游四海,平日里我想要见到她老人家也很不容易,有些事情嘛……就算是晚一些让她老人家知道,也是不奇怪的。”
阿光松了口气,视线再迎上朱鹭缓缓抬起的目光,却骤然觉得那双眼中灼灼似燃烧着火焰一般,心中一跳,下意识地躲开了。
“那个……阿光。”
朱鹭的声音再次响起,分外地甜美圆润,在阿光的耳中转了一转,几乎要就此钻入心里去一般。
他不敢转过头去,只低声应道:“什么?”
“明天一早,哥哥会审问那些潜入日月教的人,你也是目击者,一起过来吧?我也好当着哥哥的面谢谢你。”
“这……”阿光听说自己要出席那个审判会,心里顿时又紧了起来,“这个就不必了。若被再问起我为何大半夜地在外面晃荡,说不定直接把我当做他们的同党给收拾了呢。”
朱鹭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半晌,耸耸肩道:“我若是跟哥哥说明了今夜的事,他也一定会要求见你的。阿光,别担心,但凡日月教中人,就都是一家人,只是跟哥哥他见见面,说说话而已,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阿光望着朱鹭认真的双眸,知道自己横竖逃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明天你叫人来唤我就是。我先回去睡觉了,折腾了这大半夜,我实在累了。”
“慢着。”没想到,他才刚转身,朱鹭就突然伸了手,将他一把拉住了。